真正的生死,就是如此簡單而直接。
崔炎不過三十餘歲,已然是坐照初期強者,只要時間足夠,絕對有希望可以衝擊第五境。即使現在,他在陰陽家墨甲軍中雖然不是最強,可也絕對不是最弱。
可就是如此,不過半炷香的時間,屍首分離。
強壯魁梧的身體,還依然矗立在空中,丹田靈海里的浩瀚元氣,不斷在經脈里橫衝直撞,衝擊著血脈骨骼,讓他的屍體看上去千瘡百孔,鮮血直流。
最為恐怖的還是他的頭顱,原本堅毅黝黑的臉頰,已然蒼白的沒有血色,髮髻凌亂的披散下來,目光至死還流露著驚恐的神情,表情充滿死寂的氣息。
自天空直接墜下,落在乾淨平整的青石板上,發出砰的一聲悶響。
頭顱四分五裂,血肉模糊,
生死原來就是如此簡單,不只是陰陽家的墨甲軍不敢相信,就連書院裡的先生們,對於眼前發生的事情,也都有些難以接受。他們是清楚盧白的為人,處事向來嚴謹而又周全,可這次如此果斷直接,實在讓人有些出乎意料。
「這,盧白師兄是不是有些太過衝動了!」
「這可是陰陽家的墨甲軍啊,至少也是坐照境界的實力,向來都是陰陽家的中堅力量,就這般死了?」
「糟糕,大事不妙,他們這是要圍攻盧白師兄啊!」
白斂鷹響起尖銳的鷹嘯,其翼振翅高飛,載著其餘十幾道墨甲軍,直接衝著盧白急速掠去。
刀光,劍影。
天地間都在充斥著暴動的元氣,一道道凜然霸氣的刀勢,一道道縱橫切割的劍意,不斷的斬向遠處的盧白。
他們如瘋了般,視盧白如死敵。
「原來墨甲軍的強大,只是勝在以少勝多!」盧白望著他們,目光充滿譏諷,手中緊握亂離古劍,此時劍意上的秋意,已然盡散,七把看似真實的飛劍,在崔炎人頭落地的時候,就已經全部歸於手裡這一把。
亂花漸欲迷人眼,最具真實的就是自己手裡的這把。
他手握著亂離古劍,臉色凝重,目光望著遠處追來的白斂鷹,再不敢有絲毫猶豫。
身影急速向後掠去。
「你逃不掉的!」
率先衝來的白斂鷹,上面站著四十餘歲的男子,臉頰黝黑剛毅,眉宇間充滿殺氣。雖然同樣衣著墨甲,可甲冑上卻有著金色篆文,整個人的氣息也十分強大,足有坐照中期的實力。
他手持長刀,目光陰冷,道:「敢殺我墨甲軍的人,我方墨白定要讓你生不如死!」
盧白沒有機會應答,因為在他的身後,已經有數道強大的刀勢,悍然斬落下來。他不敢再繼續猶豫,驟然掠過長空,手中亂離古劍微微顫抖,幽深的劍身向下斬去。
龍虎山的定山式。
秋意濃,白霜肅殺,暮色的劍身,剎那間渡上淡淡的白霜。整把古劍,自天空墜下,有著一種勢如破竹的劍勢,只是為了斬斷龍首。
以巧破力。
一道道沉重霸氣的刀勢,在龍虎山的斬龍首面前,全部都潰敗崩潰。
方墨白雙眼微微眯起,對此毫不在意,白斂鷹振翅高飛,絕對超過任何坐照強者的速度。
他直接掠過浩瀚雲海,窮追不捨,速度快的驚人。
盧白自然發現他的存在,可卻沒有絲毫辦法,剛剛斬斷十幾道刀勢劍意,已經讓他精疲力盡,此時還沒來得及喘息,就又要面臨再次斬落下來的數道攻擊。
他感受到深深的疲憊,分身乏術,只能右手屈指微彈,亂離古劍再次飛出。
一分二,二分三,直至七把飛劍御空掠過,擋住背後的襲擊。
「哈哈,你不是喜歡跑嗎?我看你還能跑到哪裡!」方墨白踩著白斂鷹,已經攔在前面。他雙眼微微眯起,看著已經手中無劍的盧白,目光充滿譏諷,嘲笑道:「既然都有膽子殺人,就不敢停下來談談嗎?」
盧白御劍七把,已經很耗費心神,說話都有些氣喘吁吁,道:「我跟你們這幫陰陽家的走狗,沒有什麼好談的?」
方墨白面色微變,道:「我看你是在找死!」
「找死?」盧白御劍掠過長空,七把長劍不斷斬向衝來的十幾道白斂鷹,額頭冷汗直流,可依然忍不住的哈哈大笑道:「你若不怕,儘管來戰,同等境界,我不懼任何人!」
「你果真是在找死!」方墨白臉色難看,他望著已經手中無劍的盧白,抿著薄薄的唇角,慢慢抽出長刀。
刀光瀲灩,猶如一泓秋水。
秋水刀,追求刀鋒銳利的極致,殺人如水般流過,沒有生息,沒有殺意。
可卻是真正殺人的刀。
方墨白抽刀,就如斷水,沒有生息,直接斬向盧白。
本就御劍分心,此時早已分身乏術的盧白,在面對這般悄無聲息的秋水刀,沒有絲毫防備。
一刀斬落,凜然的長刀裹挾著浩蕩的元氣,直接將他的整個手臂斬斷。
鮮血滴落,斷臂直接拋向遠處。
盧白疼的睚眥欲裂,右臂已斷,沒有辦法再御劍,七把飛劍如風中柳絮般飄落下來。
沒有飛劍的阻擋,十餘道白斂鷹振翅呼嘯而至,刀光瀲灩,劍意縱橫切割,直接斬向盧白。
「雖死,亦無悔!」
盧白臉色雖然蒼白,可目光卻很是平靜,明知已經身死,可只為心中不平事,快意恩仇,也不枉人活一世。如此心境,似乎在此時忽然有種超脫的蛻變,他心裡苦笑,不禁感慨道:「臨死前竟然能夠感受到突破的意境,這可真是讓人有些苦笑不得啊!」
一把把沉重的長刀,一道道凜然的劍意,已經斬落下來。
他雙眼緊閉,已經放棄繼續掙扎,靜靜地等待著死亡的來臨,可就是在感受著刀鋒斬落的剎那,盧白可以清楚的感受到,周圍突然出現了十幾道熟悉的氣息。
有人坐照,有人築基,甚至也有著守拙的氣息。
盧白有些難以置信的睜開眼睛。
只見有十幾道人影站在了他的前面,他們衣著寬大的院服,手裡持著古劍戒尺,正是書院裡的先生們。他們面容凜然不屈,堅定不移的站在那裡,用自己僅有的全部力量,來擋住漫天沉重的刀勢劍意。
「你們」盧白雙眼有些微紅,已經很少有事情能讓他動容,即使面對死亡都未曾哭泣,可此時竟然忍不住流出兩行熱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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