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一筆閣 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小白。」
「師父……師父!您怎麼?」
神念海洋里,白染虛渺的元神浮浮沉沉,恍惚間,師父的聲音像是從另一個世界跨過來,悠遠空靈。
「我來看看它。」
「它?」
「石頭。」
「哦…它還好嗎,師父,弟子無用,前段時日已將它控制的不錯,可是…」
「你不用說,我都知道。」
師父的聲音啊,除了那人,白染從前最愛聽的還是師父的聲音,無情時字字冷如凍雪,和緩處又似四月暖陽,卻極少聽見師父這樣空靈的聲音的,這是極耗神念的傳音,跨過兩界,直抵心神。
「小白,你怎麼又把自己弄成了這樣。」
師父定是惱了自己,白染迷迷糊糊的想說什麼,卻不知是那碗藥的緣故還是無塵隨手放的安神咒,思緒總是理不清楚。
似是極遠處飄來一聲輕嘆,一股清涼緩緩流過元神,轉眼間已是一片乳白色的迷濛空間,白染跌跌撞撞的踏進來,睜開眼適應了片刻,那是…師父的一點元神嗎?
林夕慢慢轉過身,漆黑的瞳仁里三界萬物明明滅滅。
「多謝師父出手相助,只是,只是弟子這傷,實在是有旁的用處的。」的確是可與他抗衡的容貌,白染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頭。
都是那樣一雙好看的眼睛,他的眼睛裡有星辰,師父的眼睛裡是萬物,那樣宏大又那樣渺小,三界,天地,神魔,還有一粒微如塵埃的,是自己。
「離風還教了你什麼?」林夕輕笑一聲道。
見師父似乎心情不錯,白染漸漸放下心來,一五一十的稟報了。
「總之,師父,我很開心,他說要與我成婚。」少女柔軟的長髮黑的發亮,第一次因為歡喜流露出那樣溫柔的笑。
「元崖的小七麼,我曾見過一次。」似是陷入回憶,林夕想了很久, 「小白,若是有人告訴你,你與你此刻所鍾愛的那個人,你們不會有美好的結果,你會怎麼辦呢?」
「師父?」整顆心仿佛被一隻大手緊緊攥住,白染有些慌亂,「師父是知道什麼還是預見了什麼?」
林夕把目光放回到白染身上靜靜看了一會兒「沒有。只是想到一位故人。那時他們和你一樣,初見即生歡喜,以為會是一生的好時光。」
故人?師父少有這樣的時候,白染穩了穩心神「或許修行的盡頭真的有神明可以通曉一切的過去和未來,但弟子愚鈍,只知當下心頭那一點歡喜,實在是比什麼都重要。」
林夕看著她,笑了。
「小白,帶著『它』,這一生你不大容易,別後退,別妥協,相知相許的每一點時光都值得珍惜。」
「師父……」
林夕揮揮手,身形漸漸淡去「凡間不錯,天上容不下的,這裡容得。」
乳白色的空間漸漸如霧般散去,師父這次傳音入神似乎別有深意,是為了魔石還是什麼?白染搖搖頭,即便隨行千年萬年,她與離風也從未真正弄清師父的心思,師父待他們不錯,只是許多事仿佛很早以前便被鎖住了,說不清也講不明。
當下她更關心的是,被師父隨手那麼一救,自己一身的毛病已經好了七七八八,這該如何是好?總不能在神仙面前沒病裝病吧。也不知他此刻是否還在,神念雖已恢復,白染卻也不敢放出去隨意打探一位上神,側了身子右眼悄悄掀開一條縫,一角白衣在側,他果然還未離去。
白染重新閉緊了雙眼,神念沉入體內能聽見心跳的砰砰響,有一點驚慌,還有一點甜蜜。離風撤了,眼下只有靠自己了,排除雜念,白染靜靜調息了片刻,要仔細想想該怎麼做才是。
無塵低頭看了看她微顫的雙睫,臉上已經紅潤如初,周身氣澤敦厚綿長,恢復的竟這樣快。不過,她的天賦一向很好。
把手伸到她額頭上,放出一縷神念仔細探了探「看來再調息幾日便能痊癒了。」
果然還是瞞不過,白染睜開眼「是師父傳音入神出手相助。」
「傳音入神,還能給你療傷麼?看來你的這位師父很不簡單。」
「師父他,呃,是黑暗紀元時期的上神了。」他都不想說點別的嗎?比如之前說的要與我成婚的事,究竟是……
「原來如此。但還是沒有辦法幫你解決體內的隱患嗎?」
「這魔石的來歷比黑暗紀元還要久遠,所以……你都知道了?!」也是,自己那時的虛弱之身怎麼經得起一位上神的探查。
「嗯。」
白染看了看他。一張臉好看的讓人既忍不住不看,又不敢長久的看。
「既然你說要與我成婚,那麼有些事我是該提前和你說明白的。」沒來由的一陣傷感,白染不再看他,低著頭捋順一頭烏髮,「先前我曾與你說過,我是靈族族長白禾的長女,一族的公主,也正是因為這個顯赫的身份,招來了許多麻煩和枷鎖。能嫁給一位龍族的子嗣,是多少神女仙子夢寐以求的事。凡人將我們看做神仙,我們也這樣自居,可說到底,我們不過也是修行路上的苦行者,師父曾說過,人、仙、神、魔本無不同,不同的不過是稱謂,人之上有仙,仙之上有神,神之上是什麼,我們和億萬生靈一樣去仰望去探索。」
無塵一向是個安靜的,安靜的修行,安靜的生活,安靜的能聽到空氣中每一粒微塵漂浮的聲音。可他此刻看著眼前明艷動人的少女,輕聲低訴的每一字都穿透他的壁障。
「但我從不這麼想,嫁給一位帝子,我從不這麼想,不是我自持身份,是我從來沒有精力去想這些。我的出生或許一開始就是個錯誤。天生的神子仙女,百歲開蒙,七千歲成年,我開蒙的那一年,學的第一道術法,便是喚火咒,你知道的,最簡單的那種,那時族老們都說我的根骨極佳,我的確沒有讓他們失望,第一次施展,就成功的喚出了一道火焰。」似是極其可怖的畫面,白皙的雙手捂住面龐。片刻後,又放下。
「那是很厲害的火,一瞬間就燃遍了周身,族老們無法壓制的厲害,是爹爹救了我,他救了我的性命,卻不能撲滅那火,它在我的每一處燃燒,從元神到骨血。」白染抬眼看了看他,他很認真在聽,筆直的坐在雲床的一側,白染覺得有些難過。
「它燃了七千年,我痛了七千年。」白染停頓了很久,很久之後,「成年禮過,我遵人皇旨意下凡歷劫,這裡我曾與你說過,爹娘盡全力將我安排到修真大界的正統門派,許我一世安穩人生,卻不想那火如影隨形,我那唯一的一次凡世行,真真是極盡悲涼又峰迴路轉。最無望的時候,我遇見了師父和離風,師父告訴我,我體內嵌有一塊魔石,魔石里孕著鴻蒙之初顯化的一縷天火,它曾被一個功參造化的大能制進了一套祖器里,後來那套祖器被它的主人毀了,這石頭曾吸收日月精華孕出了靈性,機緣巧合投在了我體內,我壓不住它,它便一直焚著。後來六十年過,我重歸仙位。至此,才算是弄清楚這一生的折磨究竟緣何。師父是我今生與爹娘並重的至親恩人,他傳我術法贈我至寶,在師父和離風的幫助下,我才漸漸控制住那火,甚至學會利用它來修煉。此後的幾千年,離風他想盡辦法逗我開心,讓我走出那個深淵噩夢,帶我去人間遊歷混玩,一萬四千年,我才算稍稍有些好轉。」
白染轉過頭看看他,不知哪來的勇氣,伸手扯住了他一角衣袖「你知道嗎,我最絕望的日子。那時我在人間歷劫,天火爆發,我曾與你說過的那人,他就像一個…」少女輕笑了一聲,「就像個神仙,突然出現,他救了我,照顧我,告訴我無論如何要活下去,我信了他,依賴他,在每一個夢魘的午夜抓緊他。就像突然出現時那樣,在我以為他會陪伴我一生的時候,他突然就離開了,再沒回來。我後來經常想,我不是不能接受分離的。我只是很看重也很相信他說的每一句話,他叫我等,我便等了三十多年,你曉得的,對於凡人來說那是很長久的時光了。可是他做什麼要騙我呢。三十多年,我又何止等了三十多年…」
無塵依舊筆直的坐,眉頭卻微微皺起,白染慢慢鬆開手。
「總之,我要和你說,我體內有一塊魔石,魔石內的天火源源不斷,如今我用師父賜的焰魂訣壓制它,但前些日子離風與我說這焰魂訣只是殘篇,長久修行極損元神,故此我才打算利用那寒潭的至陰之力來壓制天火,沒想到這寒靈玉髓修行起來也是不易,自然,也正是如此,才有後來與殿下的許多事。我…不敢保證它能長久的被我壓制,我會盡全力,但或許還是會有一天,我終會被它焚成一捧灰燼。你……」
無塵伸手搭住她冰涼的指尖,止住了她的話「我都明白了。我都明白的。」
這件事,我會放在心上的。
。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198s 3.7018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