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予安的寢宮有了名字。筆神閣 bishenge.com叫玉安宮。
玉安。予安。玉,安。
而那位可愛的小公主,她說她還要再想想。
想了幾日也沒什麼結果,之恆就跑去偷偷告訴她,若公主想不好,是可以命禮宮的仙官為她想的。
如此甚好。
小公主開心了。隨著之恆殺去了禮宮。
白墨聽到這樁事的時候,只是笑笑。
遲晚晚卻是挑了眉「你可知,無塵去將那玉面銀魚一族的血統命數給整個改了去?」
白墨看他一眼「你想說什麼?」
「那孩子挺感動。」
白墨嗯了一聲。
「我那時候告訴他這樁事,他反應還挺大。沒想到後頭竟不聲不響就去做了這許多。」
白墨又嗯一聲。
遲晚晚咬了咬牙,壓著嗓子儘量平靜道「無塵他,還是挺開明的。」
「嗯。」
「……」
遲晚晚一甩袖就走開了。
白墨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皺了皺眉,取過又一枚玉簡,仔細審閱起來。
人間三千,地府九重。
當那位年輕的至尊從上清境禹余天走出來的時候,卻還是一路沉默著,來到東荒最邊界的一處修真大界。
東極界今日其實挺熱鬧。
無塵站在雲頭上朝下看,手中拈著那粒念珠,看了好一會兒。
原來凡人渡劫飛升是這個樣子的。無塵也是第一回看到。
掏出一盞靈茶,他在雲朵上盤坐下來又觀望了一會兒。不是很明白這個資質是怎麼修煉到這個地步的。
或者運氣很好,或者吃了很多苦頭吧。
三十三重天罰一道道劈下來,落在凡人的身上,是斬去肉骨凡胎,再渡出來仙根靈脈。
凡人要想飛升成仙,便就是要走一遭這樣的折磨。
只可惜這人前一步斬的徹底,後一步卻遲遲渡不出來。
渡不出來就算了,還有個人一直在雲彩上看著他像看笑話。少年一分心,連噴了好幾口血。
慢。
他如今已是走到了凡人修行的最高境界,且又是在這般強橫的渡劫現場,有哪個凡人能在那滾滾天雷中坐下看戲?
自己是糊塗了,那定是個仙人吧!
這世界果然是有仙人的。
少年一激動,又噴了好幾口血。
眼看這人血就快不夠用了,無塵收起茶杯,起身理了理道袍,便接著朝東行去。
「仙君留步!」少年急了,竭力喊出來。
無塵回頭看他一眼「你叫我?」
少年連連點頭「不知仙君能否助我一臂之力?」
「不能。」
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少年霎時間臉色蒼白如紙「為何不能?」
「就是不能。」
少年盛怒之下噴出最後一口血來。搖搖欲墜,眼看著就要不行了。
無塵看了看他「還有事嗎?」
「你!」
也不知是何處激發了鬥志,也不知是哪裡溝通了天道。少年咬牙切齒的看著那道蒙蒙白光中的無恥仙人,一瞬間竟是渡出了點靈脈了。
真是天不亡我。
少年連連掐訣,牢牢把握住這一瞬時機,從滔天的雷霆中緩緩汲取出生機,一點一點的凝聚著自己的仙身。
看來是運氣很好了。
無塵看著這一幕,又停下步子。眸中閃過一點赤金顏色,掃過那少年。
只可惜,即便運氣好了些,終究是不能一躍至金仙境,此番渡劫成功,至多可到真仙境中期吧。
三十三重天罰連綿不斷,正如少年體內節節攀升的氣息。
脫凡入聖,得以永生。少年掌心匯聚起暴風般的靈潮,壓抑著興奮,將境界提升到真仙境,又一路衝到了真仙境中期。
無塵看著這場景,嘴角不自覺添上點笑。
可眼睛一眯,那少年仍不知足,竟想趁著這點殘餘的雷霆之力再上一個境界。
無塵想了想,伸出一根手指,朝那雷霆海洋中心處一指點去。
轟轟隆隆。
暴風般的靈潮一瞬間湧入少年體內,而後狠狠壓縮,少年一震,赫然發現自己的境界不升反降,已然跌落到了真仙境初期!
雷霆散盡,風暴平息。
初得仙身的少年帶著滿腔的怒火躍到雲頭上,正要同這位仙人理論理論,不肯幫他便算了,為何還要害他?
無塵也沒攔他什麼。從雲彩的邊緣處稍稍往後退了一步。
可那少年躍到他身前後卻一下子呆住「你們神仙都長得這麼好看的嗎?」
無塵挑了挑眉「大概吧。」
少年怔了一下,忽然回過神來,熊熊怒火燒上靈台「我問你,方才可是你出手攪我修行的?」
無塵點了頭。
他竟還能這般風輕雲淡的態度。少年沒忍住,召出劍來,當即便要一決高下。
兩根手指輕輕夾住他墨色長劍,無塵只是這麼一個動作,隨意的連頭髮絲兒也沒能飄動一下。
「你這個資質,若是眼下強行提到真仙后期,只怕日後是再難有所突破了。」
少年一怔,對面那仙人兩根手指看上去沒用一點力氣,可他竭盡全力也再不能將手中寶劍挪動分毫。
無塵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鬆了手「根基深厚些方能行的長遠。」
原來是這樣麼?
少年將自己的仙身檢視了一番。雖是初期境界,但似乎真的比方才短暫停留在中期境時還要凝實許多。
有些難為情的將劍收起來。少年恭敬一禮「是在下誤會仙君一番好意了。在下是東極界的修士,姓任名昊,不知仙君如何稱呼?」
無塵看著他這一雙眼睛轉來轉去的打量個不停,沒說話。
果然,少年急了起來,卻是忽然往他身前一跪「仙君修為高深,功參造化,不知可否收任昊做弟子。任昊定會一生侍奉!」
無塵驚了一下。轉過身「我不收弟子。」
我不收弟子。一句話說的又輕又淡。可任昊卻一下子愣住了。
只這輕飄飄的一句,就像是解了千萬年的封印。
少年捂著頭,記憶里撕扯出無數個畫面。有成千上萬的血肉殘屍,有幽暗陰森的黃泉末路,有總是一身茶色的姑娘,有一碗碗烈性十足的藥湯,還有,還有…
「姑姑…姑姑…」
那是多少場輪迴前的微小執念?
為何總是要修行?為何一定要飛升成仙?還有,為何每每看到厲害人物,總會忍不住去問上一句,可否拜入座下,收為弟子?
原來不過是要等一場重逢。圓一次心愿。
「我想起來了…」少年模糊了雙眼,無力的跪坐在那朵雲彩上,抬頭去看那位身形挺拔的神仙,「可為什麼不是姑姑?」
無塵皺了皺眉,他方才就覺得這少年的元神有異。
「你說什麼?」
任昊抹了一把眼淚,咬咬牙站起身「是任昊冒犯仙君了,不知仙君可識得一位常穿白衣的仙子,她姓白,眼睛是金色的。手上戴著藍色的儲物鐲。她…她說若我能飛升成仙便會收我做弟子…」
他說著說著又濕了眼眶。
指尖念珠一頓。無塵緩緩收緊手掌。白衣,金瞳,藍色的儲物鐲。還姓白。
他一揚手在半空中凝出一幅畫面來,聲音略略急促「你說的,可是她?」
他像是看了一千年那麼久。
任昊其實從不知他的姑姑長什麼樣子。但那畫面里的仙子,一定就是她。
他舒了一口氣「姑姑說若我能飛升成仙便會收我做弟子。總算我如今成功突破了。不知仙君可否告知姑姑如今在何處?」
手指拂了拂。那畫面散去。
無塵看著他,看了一會兒。
「仙君?」
可無塵還是半晌無言。雲層下是萬丈紅塵煙火鼎沸,雲層上是浩浩蒼穹寒冷孤寂。
最後他在任昊又一聲詢問中微微垂下眸子,聲音無力「她不在了。你若願意,我可以收你做弟子,替她教導你。」
「她不在了。救你是在兩萬年前,隕落也是在兩萬年前。不是死於仇敵之手,沒有什麼未了的恩怨,沒有忘記你這樁事。」
無塵淡淡的回答了幾句任昊的問題。
少年許是方才度了一遭生死劫難,又回憶起往昔。而今乍然得知,便只有愣愣的。
「你那時只是一個凡人。是如何還能記起她?」
任昊閉上眼睛。
「那時我與姑姑分開。被鬼差帶到孟婆莊。那日當值的孟婆是一位心軟的姑娘,我求她不要抹了我記憶,她很為難,當時我的這樁事在地府鬧的動靜不小。後來我便告訴她,其實我只想記得一個人。」
「姑姑救了我,教導我,護著我。最後還承了該我領受的罰。十四歲滿門被滅,姑姑就是當世唯一真心待我的人。我報了仇,卻還沒有報答她。那位孟婆便答應我,給我留了這麼一點模糊的東西。」
「雖然我不知我已輪迴幾世,也不知時光翩躚,便是仙界也已過了兩萬年。但她告訴我,但凡我生而為人,便會踏上修行之路。心中有著一點執念,想要飛升成仙。」
任昊面無表情的看著無塵,卻看不見無塵,他眼睛裡飄過那日的地獄畫卷。
畫卷里是破敗的孟婆莊,白衣的陰差統領面上覆著兇惡的鬼面具,將他帶到這裡便匆匆離去。
孟婆莊內有一位姑娘,辮子長長的,站在她的鍋前看他,身旁是那位黑衣的陰差統領,范無救。
他跪下來求那姑娘,那姑娘沉吟半晌終是不能應他。
他就說其實他只想記得一個人。
後來他聽到那位黑衣統領笑聲古怪,說了句「人生若無痴,那也太無趣。遙遙,你便應他。」
然後他便被灌下了孟婆湯,記憶混沌之前,是姑娘對他說「但凡你生而為人,便會踏上修行之路。心裡有個想尋的人,一路這麼找下去。」
他最後焦急的問出來「可我如何得知?」
黑衣統領摘下了鬼面具,嘴角翹起,幽幽一句「你說你想拜她為師,她會如何答你?」
「我不收弟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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