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雲烈預料的那樣,果不其然,盛典中途陛下便提前離開,離開之時還不忘將滿頭霧水的雲耀請進了王宮。
就像昨天的雲烈一樣。
望著雲耀離去的背影,雲烈只能默默道一聲默哀。
他從位置上站起來,看了一眼望著自己的雲老家主。
他想了想,隨即大方踏上高台。
此時陛下雖然離去,可是盛宴還在繼續,觥籌交錯之間,雲烈一個翻身上了台子,落座在雲老家主與雲三爺的身後。
「我說過,這個王族推薦,我能憑自己的能力得到。」雲烈陳述這一句的時候,雙眸盯著雲老家主。
只見老家主的臉上有欣慰,也有幾分複雜的感情,饒是雲烈的火眼金睛也看不出什麼奇怪的地方。
於是他只好又說:「不過,我也不是那麼無情的人。你不妨說說看,將來究竟需要我幫什麼忙?」
興許是因為現在正是大庭廣眾之下,或許是因為雲老家主的確不知道。
他搖了搖頭,說:「老夫的觀星術只是略懂皮毛,因此我也看不清楚將來究竟會發生什麼。我只知道,你將來必定會成為雲家唯一的生機。」
「不知道?那你為什麼不去找找算得清楚的人?」雲烈漫不經心地說。
說起這個,雲烈就是一肚子的火。
在嵐州國,觀星推演之術又名玄術,能夠通過觀測星辰來推演將來會發生什麼事。
嵐州國中,有一脈專門研習玄術,並且受到郡王陛下的器重,獲封國師。
可是雲烈想起這個,卻心生厭惡。
為什麼?
因為十六年前,正是雲老家主在雲烈剛出生的時候請來國師為他算命,而國師得出一個「此子十六歲前必將夭折」的結論,導致他在雲家的地位一落千丈,根本不被人重視。
沒過幾年,就被直接送上了鳳鳴山。
若要追溯根源,跟這位國師大人脫不了干係。
雲老家主沒說話,只是平靜地看著雲烈。
熱鬧譁然的盛宴上,他們這一角顯得特別的安靜。
雲烈背靠在高台的欄杆上,漫不經心地看著雲老家主。此時他的心頭有些複雜,說實話,他一直覺得雲家對不起他,可是世上哪有真正的對與錯?一切都是綜合利益下的取捨而已。
雲鼎現在做的一切,不過是站在雲家家主的位置上,不得已而為之。站在這個位置上,不能只看血脈親情,還要考慮到家族興亡。
雲鼎此舉,不過是取了雲家,舍了自己的孫子而已。
換了是雲烈自己呢?他不知道自己會如何做。
人心都是肉長的,雲烈更非鐵石心腸的人,於是他終於鬆口。
他垂下眼,說:「我今晚會離開王都,前往東陸學府。至於你說的雲家大難,若是大勢所趨,若是冥冥中自有定數,我自然會回來相助。」
「你不打算跟雲耀一起前往東都?」雲三爺問道。
東都,就是東陸學府的所在地,也是整片東大陸上最繁華,也是唯一不受任何九州國管轄的城市。
「不了。還有一個月的時間,這一段時間我想要在路上再歷練一番。你們雲家自然也會有培養雲耀的一套方法。我與他,就一個月之後在東陸學府相見吧。」雲烈淡淡說,掃了第一層高台上此時還未離去的韓秀兒一眼,眼中有幾分歉然。
「對了,提前知會你們一聲。雲耀有可能被陛下內定為八公主的駙馬人選。不管你們是樂見其成還是如何,還請你們尊重雲耀自己的意見。在我看來,他才是你們雲家真正的未來。」
他坑了雲耀一次,可不想再坑第二次。
交代完這些,雲烈便不打算繼續留下來。
半個時辰之後,雲烈與百里芳出現在了王城川流不息的正門之前。
雲烈馬上要踏上前往東陸學府的路,而百里芳不能隨行,自然以朋友之誼來送一送他。
她問:「你不等雲耀從宮裡出來嗎?」
雲烈心想,等雲耀出來,恐怕他就走不了了。
雲烈穩重一笑,搖著扇子說:「又不是三歲小孩子,出個遠門而已,不必這麼興師動眾。哦對了——」
說著,雲烈從自己的背包中掏出兩顆巴掌大的白色蛇蛋,遞到百里芳的面前:「這是我得到的碧靈巨蟒的蛇蛋,一顆給你,一顆你幫我轉交給雲耀。巨蟒雖然兇猛,但若是你們從小餵養,將來或許會成為你們的強大助力。別的人我不會給,一來是我們交情在,二來也只有百里商會和雲家的實力財力才養得起一階高等靈獸。」
沒想到雲烈臨行前都還能記著他們。
百里芳十分感動,想了想,從自己的領子內掏出一條項鍊。
仔細一看,這似乎是一條吊著一枚戒指的鏈子。
「你送我這麼貴重的東西,我無以為報,就將今年父親送我的禮物轉送給你吧。這是一枚儲物戒指,裡面的空間不大,大約只有三四米見方的空間,能放幾件小東西。雖然比不上一階高等靈獸蛋來得珍貴,但是我想你應該用得上。」
儲物戒指裡面的空間,一般都只有差不多一米見方的位置,而百里芳拿出的這一枚戒指里的空間,卻足足比普通戒指大了十倍。
這戒指完全不像百里芳說得那麼不值錢。
市面上,至少也是一萬銀幣起價。從來都是有價無市。
兩人禮尚往來,按照巨蟒蛋和戒指的價值來算,的確差不多。
這戒指似乎是由銀物製成,只是細細小小的一個銀環,銀環上只有一道精緻的暗紋,看起來十分樸實簡潔。
雲烈笑笑,沒有拒絕,伸手接了過來,直接套在手指上。
此去東都,一路上千里迢迢,他的確需要一件這樣的東西。之前他也在想,是不是要買兩枚普通的儲物戒指暫時用一用,可在百里商會看來看去,也沒看中什麼滿意的戒指。
不是他嫌棄那些戒指空間實在太小,就是覺得戒指長得實在太難看。
作為一個有格調、有腔調的少年,雲烈拒絕使用粗製濫造的東西。
雲烈笑了笑,伸手抱拳:「那麼我們就後會有期吧。」
百里芳是百里商會的繼承人,不太可能會像雲烈雲耀一樣,千里迢迢去東陸學府求學。
對於商人來說,最重要的是經商的技巧,而不是修為高低。
當然,此時看著雲烈,百里芳心中也暗暗下定決心:如果有可能的話,她希望將來自己能成為足以與雲烈比肩之人。或是諍友,或是良伴,她想要看著雲烈一路前行的身影。
百里芳抱拳:「送君千里終須一別,後會有期。」
……
此時落英繽紛的王宮內。
依舊是花園,依舊是石亭。
郡王陛下最近似乎很喜歡這個石亭,也有可能是因為他覺得自己召見未來女婿就得在這麼個地方。
雲耀離去之後,郡王陛下一個人坐在亭中,慢慢飲著茶。
雲耀這孩子也很不錯,雖然比起那個性格飛揚耀眼的雲烈,雲耀顯然內斂低調許多,可是就品性天資來說,他絕對是上上之選。
應該配得上他的秀兒。
正這麼想著,此時花園之中,有一男人手握法杖,緩緩自花園小道的一頭行來,走向石亭。
這人看起來大約三十多歲,氣質高貴優雅。
他身著一襲白衫,外著藍袍,前襟與衣擺上繡著精緻的祥雲紋路。
郡王陛下抬頭看去,驚訝的一挑眉:「清一國師,這麼巧?」
「陛下,臣一個時辰之前剛出關,是特意到這裡來找您的。」清一甫一開口,那清清爽爽的語調仿佛令人如沐春風,非常舒服。
清一大師乃是嵐州國師,乃是上一代國師的弟子。於是上一任國師過世之後,便由清一繼承了國師之位。
歷代國師修煉的都是玄學,習的是觀星占卜、推演世事的能力。
每一代國師收徒最重要的一個要求,就是他們的命星必須是玄星,才有得到國師收作徒弟的資格。
清一在十八年前繼任國師,一直深受郡王陛下的倚重。很多時候,陛下有所行動之前,都會先問一問他的意見。
「特意來找我?」
清一在半個月前忽然宣布要閉關三個月,算一算時間,今日貌似不是他出關的日子。
「臣想問陛下,在最近幾天內,我們嵐州國內是否曾經出現一個實力極為強大的少年?」
實力極為強大的少年?
不知為什麼,郡王陛下的第一反應就是雲烈。
「的確是有。國師此話何意?」
清一正色,站在陛下面前躬身深揖,懇切地說:「此人將來定會為嵐州國召來禍端!」
聞言,陛下頓時大驚。
他放下手中的茶杯,緊張地問:「那本王該如何應對?殺了他?」
「那倒不必,以我看到的星象來看,恐怕我們殺不了他。但是——」清一面露狠色,認真地說:「陛下必須將他遠遠地驅離嵐州國!永遠不得再踏入嵐州國境!」
一個時辰之前,清一原本正在自己的房內閉關。可是卻在推演星象的時候,發現原本幽暗的北星空上,忽然有一顆他從未見過的星辰發出暗淡的光芒。
星光雖暗,可是在這一顆星辰閃耀的同時,其四周的其他星辰仿佛受到它的震懾,頓時都暗淡了下來。
那些星辰之中,甚至還有決定了嵐州國氣運的星辰。
清一從不曾見過這顆星辰。
典籍上不曾記載過的星辰,此時出世,必為妖星!
當然,如果此時雲烈聽到他的這番見解,必定會嗤之以鼻:切,幽冥都沒見過,真是鄉巴佬!
清一大驚之下,再一推演,隨即驚愕地發現這一顆星似乎與十六年前被他判定註定無法活過十六歲的少年有關!
明明已經被他斷定為必死無疑,肯定無法逃過死劫的少年,怎麼可能活得下來?
最重要的是,經此死劫之後,未來這少年的前途必然將會無比強大,強大到足以令他四周的一切黯然失色。強大到足以影響嵐州國的氣運。
嵐州國怎能出此妖孽?
必須趁這星星之火燎原之前,就將它熄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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