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戒傳 第2章 1.命

    千年後，風輕，雲淡。

    「娘，你看，小環環」，一光著腳丫的男童拾起一枚黝黑的戒子，笑嘻嘻地拿給他阿娘看，「別動它。」那面容蒼白的婦人一把拍掉孩子手中的戒子，「這裡曾死過萬把人哩，這戒子指不定就是死人的，死人物，陰氣重，別去碰，聽見沒！」那婦人告誡，又似是不放心，拾起戒子，順手丟入一旁的深谷，眼中滿含無奈。

    那孩子見其新得的玩物被阿娘丟了，「哇」大哭起來，婦人沒法，胡亂地擦掉孩子的眼淚，「前邊就是村子了，娘給你買糖葫蘆，別哭啦，啊」孩子一聽見有吃的，吸了吸鼻涕，「不哭不哭」

    「話說那上古血戰，可謂是一個激烈，不對，得是震撼啊！傳聞那血魔一人抵住正道七仙，要不是咱這仙山仙門羽化門中的誅仙陣，恐怕還抵不住這血魔哩！」聽道是一個白鬍子老頭，正砸著口酒，眼珠兒一溜，順手抓起一把花生米塞入口中。

    「嘿，臭酒鬼老頭，你還敢偷吃，我可要叫大牛哥去了！」那老闆娘見著老頭手腳總不乾淨，笑罵了句。

    哪知這老頭卻是怕了，結巴著，「得，你別，別，別拿那大蠢牛來壓我，這麼大個人了，還欺負我這個半隻腳踏進棺材的人，哼！」雙手拍了拍衣服，便要離開，口中還嘀咕著什麼，想來也是發發怒氣。

    那老頭正要出門，發覺褲腿給人扯了扯，「爺爺，花生，再講講唄。」聽道是兩孩子，一臉期待著看著那老頭。

    「得嘞，還是你倆乖。爺爺這就講給你們聽哈。」那老頭聞此，笑了笑，收回正要出門的腿，轉身就坐在店門旁的長木凳上，又是講了起來。

    老闆娘見狀，正要喊小孩回來，卻聽到一稚嫩的聲音，「姨，我要一串糖葫蘆。」老闆娘聞言，扭頭一看，驚異道：「呦，這是哪家的孩子哇，真叫人喜歡。」語音一轉，「不過啊，咱店裡可沒有糖葫蘆，要不，姨給你做桂花糕吃，好不好啊？」老闆娘見孩子可愛，便打算去做份桂花糕，卻聽見那孩子略帶泣聲，「娘，你騙小天，這兒沒有糖葫蘆。」老闆娘聽見這孩子喊娘，順著看去，眼中閃過一絲驚疑，卻又釋然。

    入眼是一個面容蒼白的婦人，衣著破舊，心道：怕又是一戶流離失所的人哪！這世道真不太平！「小天別哭了啊，這不是有桂花糕嗎？比糖葫蘆好吃多了。姐姐，能不能來份桂花糕啊，這孩子餓了一整天了，只是這錢……」那婦人說著，聲音卻是輕了不少。

    「嗨，沒事兒，我這不是也正打算做一份桂花糕給我家孩子吃嘛，一起吧。」老闆娘笑了笑，「你們先坐著哈」

    「阿娘，我的桂花糕！」只見一男孩扯著老闆娘的褲腿。

    「要做了，你先和秀兒去玩會兒。」說著便開始揉起麵團來。

    那男孩見他娘開始做了，笑了笑，扭頭看向夫人一邊，忽的坐到婦人的孩子旁，「吶，我叫李雲淵，你叫什麼呀！」

    婦人那孩子聞言，低聲說著，「我，我叫楊小天。」

    「那我就叫你小天啦！」那叫做李雲淵的孩子也是好玩，見著不認識的孩子就去問，正要繼續問，卻是聽見喊聲，「雲淵，快來，爺爺要開始講了。」

    李雲淵一聽，便要拉著楊小天過去，「快，咱們去聽爺爺講故事。」一旁的楊小天扭頭看了看婦人，似是詢問，那婦人笑了，「去吧。」楊小天聞言，臉上露出笑意，三兩步跟上李雲淵跑到店門口。

    近了，楊小天心想，「剛剛是她在喊雲淵嗎？」入眼的是一個醉鬼老頭和一個小姑娘。

    「秀兒，爺爺講到哪了？」李雲淵急忙竄到椅子上，連聲問道。那女孩白了一眼李雲淵，「還沒講呢！都是你，那麼慢。」似是看見身旁的楊小天跟著李星雲過來，又問道，「他是？」

    李雲淵見著秀兒問話，胡亂嚼下剛剛塞的花生米，「他叫楊小天，對吧。」說著還向著楊小天看去。「小天，快來坐下。」又是拍了拍一旁的木凳，「告訴你啊，爺爺講的故事可精彩了。」

    不遠處的婦人見著孩子有了新朋友，蒼白的臉上露出笑意，那老闆娘見著婦人的笑臉，心中暗想：怕是這娘倆受了不少苦啊。

    又是端著桂花糕走到婦人身旁，「妹妹是哪裡的人啊？見你們似是逃難啊。」那婦人聽見老闆娘問這個，眼中又多了幾分哀傷，「十里鄉的，家中惹上幾個大富大貴之人，他們便前來尋仇了。」

    「哎，世道不公啊，苦了你了，來吃塊桂花糕吧。」老闆娘出聲安慰，「不知怎麼稱呼啊？」

    「喚我三娘便行了。」婦人應道。

    「莫不是十里鄉的杜三娘？」老闆娘又是問道，婦人驚奇，卻是點頭，「正是，只是姐姐怎麼知曉我的？」

    「嗨，這還不簡單，十里鄉杜三娘一手廚藝驚人的名頭，在我們這也是響亮得很吶！」

    那婦人笑笑，「都是些虛名，不作數的，倒是姐姐這桂花糕別有一番滋味呢！」

    「是祖上留下的，傳了好幾代人了。「老闆娘笑道，」對了，我去叫那幾個孩子過來。「說著便走向店門。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那血魔祭出九色法寶，竟然與寂滅大陣對抗起來，那威勢……哎呦，疼啊。」白鬍子老頭正講得精彩，卻是突然叫了起來。

    往其身側一看，原是老闆娘揪住了他耳朵，「你們幾個，去吃桂花糕！」李雲淵見他娘要罵人了，當即拉起秀兒和小天就跑。

    老闆娘見三個孩子走遠，「我說齊二爺，你老大不小了，咋就這麼愛鬧騰呢！你可別把我家雲淵給帶壞了。「

    齊二爺一聽，連忙擺手，「得得得，小玲兒你說啥就是啥。先放開，疼吶。」老頭子說著，臉上還擺出一副知錯的樣子。

    老闆娘見著老頭子吃痛也不好意思再揪住不放，當是放開又說道，「你，你也去吃點吧。」

    齊老頭子聽了老闆娘的話，也是吃驚，一臉茫然地看向老闆娘。

    似是被這老頭子盯得難受，當即催促道，「看什麼，還不快去。」

    齊老頭子見老闆娘轉了性子，也是不解，人卻是向著三個孩子走去，口裡嘀咕著，「小玲兒是咋了，今兒莫不是昏頭了？嗨，管她呢。」

    正要走往，突然看著三個孩子旁的婦人，眉頭一皺，手指不自覺地動了起來，「命數吶！」又掃了眼一旁的楊小天，又是不自覺地算了起來，這下卻不得了。老頭子手指不停演變，身體卻是顫抖起來，又是一口老血噴出，這下可把三個孩子嚇到了。

    「爺爺，你怎麼了，別死了啊。「李雲淵見齊老頭吐血，不說關心的話，一開口就是」送終「，這可把齊老頭氣著了。

    「臭小子，你爺爺可還能再活幾十年的，瞎喊什麼。「齊老頭一臉鬱悶，又是定睛看著楊小天，」這孩子……「想罷，轉身便要離開。

    老闆娘在不遠見著這幕，匆匆走來，「老爺子沒事吧？「

    齊老頭揮揮手，「不礙事，不礙事。「

    「爺爺，桂花糕還沒吃呢。「齊秀兒喊著，可老頭子卻是不應，自顧自走著，口中不停嘀咕著，」命數啊，命數啊，我也該出去走走了。「

    李雲淵見齊老頭沒反應，當是不解，撓撓頭，「秀兒，爺爺可從來沒有不理你過啊，今兒是怎麼了。？「齊秀兒也是不解，搖搖頭，呆呆地望著老頭子遠去。

    「對了三娘，要不你在這住下吧，反正家裡還有不少空房呢。「老闆娘緩走到杜三娘身邊，拉起她的手低聲說著。

    杜三娘眼中閃過異色，當即一驚，「姐姐，你這讓我怎麼好意思呢！「

    「嗨，這有什麼的，我還想讓你留下來幫我，有了你的手藝啊，我這店指不定就紅火起來了，再說了，我見小天也是喜歡的很，留下了，也給孩子多個伴嘛。「老闆娘說著又是看向三個孩子那邊。

    杜三娘聽著老闆娘的話在理，看了看小天，發現他也是玩得開心，心口一松，「那，那就麻煩玲姐了。「

    「這就對了嘛，多了你呀，我也多個聊天的伴了。」周玲笑了笑，「那我給你們準備房間了。」說著便要轉頭走開，只是剛邁出一步卻又回頭疑道，「對了，三娘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的？「

    杜三娘一驚，心中暗道疏忽，連忙一笑，「剛剛聽那老爺子說的。「

    「這樣啊，嗨，我說是怎麼回事呢！「周玲聽其解釋，卻不生疑，轉身走了去。

    天黑得很快，楊小天躺在閣樓頂，望著滿天的星星，耳中盪著憂傷的琴音，「原來秀兒會彈琴呢！」

    「嘿嘿，秀兒她五歲就開始彈這一曲了，厲害吧，也不知道她怎麼學會的。我娘說了，秀兒是走丟的孩子，那時秀兒身邊就這琴，想必是什麼信物的。只是她都彈了八年了，可就只彈這一曲，我耳朵都生老繭了。」李雲淵抱怨一句，又是擺擺手說道，「睡吧，明兒我帶你去老頭子家玩兒，那裡有好多好玩的東西呢！」

    「好。」楊小天似是沉醉，隨意答了句。

    天剛剛亮，便聽到一聲催促，「小天，醒醒。」楊小天睜開雙眼，揉了一揉，想起昨晚的對話，無奈爬起說道，「這麼早去，齊爺爺會醒著嗎？」

    「嗨，你管他醒沒醒幹啥。一腳開門不就行了，快點，可別被我娘發現了，我可不想幫她看店。」李雲淵輕聲說著。

    「這也行啊，不太好吧。」楊小天也是驚訝，哪有人這麼開門的，一點道理都不講的。

    「哎，這有什麼，那老頭子比我有過之而無不及的，你就別管了，咱們快走吧。」說著拉起楊小天就跑。

    齊老頭的家離店不遠，不久便跑到了。楊小天看著眼前的破廟，疑道，「這就是齊爺爺住的地方？」

    「就是這，沒錯的，你別看外面是破破爛爛的，裡面可好玩了。」李雲淵見楊小天不信，說著擺擺手，示意楊小天跟上。

    廟裡稀奇的是，並沒有拜的佛像，盡都是些小架子，上面散亂的擺了些符、筆、礦石什麼的。「奇怪了，老頭家怎麼少了那麼多東西？」李雲淵撓撓頭，很是不解。

    「原來不是這樣的嗎？」問著順手拿起一張符看了看，也沒看出什麼名堂來，當即放下，走向另一邊。

    李雲淵見楊小天好奇的模樣，便說道，」原來可是有很多好玩的，我記得還有個羅盤，不知道為什麼總是指向老頭，哦，還有個小袋子，能裝下好多好多的東西呢！「

    楊小天聽著好玩，又是加快往四周翻找著，「咣「，聽是什麼東西掉在了地上，細細一看，竟是想李雲淵所述模樣的羅盤。」雲淵，快看，這是不是就是你說的羅盤啊？「楊小天拾起圓盤遞給李雲淵。

    「對，沒錯，就是他。那老頭估計還想躲著咱們，沒想到他還是漏了這個。」李雲淵笑著晃了晃手上的羅盤。

    楊小天定睛看去，卻是覺得奇怪，「雲淵，它為什麼指著我呀？」

    「什麼，怎麼會呢？它可是一直……」李雲淵一聽還不信，只是一看卻也摸不著頭緒，「這，這羅盤不會壞了吧。它以前總是指著老頭的，怎麼今兒指你了，我還想用它找到老頭子的呢，這下可沒法兒了。」

    楊小天見李雲淵也不知道原因，隨即不想，又是問道，「那我們去哪玩兒呀？齊爺爺都不在這兒了。」

    「這還不簡單，我們去後山，指不定還能抓只野兔玩玩呢！」李雲淵笑了笑，「我跟你說，別的我懂得不多，要說這玩啊，嘿嘿，我可是了如指掌啊，以後我就帶你玩個夠！」楊小天一聽也是開心的很，說笑著，兩人便走向後山。

    天漸漸暗了，兩孩子在後山玩的挺樂，竟打著一隻野兔，說笑著剛走進店裡，聽得一聲，「臭小子，這麼晚才回來，想不想吃飯了！」只見周玲手拿著一根擀麵棍，似是要打人了的樣子。

    李雲淵見著，也是急了，揪住兔子耳朵，舉起擋在臉前，大喊，「娘！「又是鑽出半個腦袋，偷看了眼，見他娘火氣消了大半，笑了笑，」你看呀，我們不是給你打野兔去了嘛。「

    老闆娘見這小子一臉討好的樣子，笑罵道，「你要有這心就好了，我看你就是帶小天去後山瞎胡鬧去了。「

    李雲淵見沒法糊弄過去，忙著說，「是是是，還是娘厲害，一下子就看破了。「

    「聽著，別去後山了，萬一小天給傷著了，那怎麼辦，你就讓娘省省心。「周玲輕拍了拍李雲淵的腦袋，語重心長的說著。

    可後者卻是一臉鬱悶，咱這娘還是不是親娘了，怎麼就只關心小天呢！「對了娘，我和小天早上去找齊老頭了，可他不在家，你說他會去哪了？「李雲淵問道。

    周玲見他話多，一下塞個饅頭進他嘴裡，「這我哪知道。」只是一愣，又說道，「哦，對了，我聽他嘀咕著要出去走走的，嗯，對的。」

    「啊，那他不會出村了吧，我還想找他要好多好玩的東西呢！」說著，三兩口吃完了饅頭便咽了下去。

    周玲見這吃相，「整就是吃相隨你爹了，慢點吃，要他走了，我還省心不少，省的讓你跟著他到處瞎跑。來，小天，秀兒，吃菜。「

    「不行，不行，娘，我也要吃。「李雲淵見他愛吃的菜都快沒了，一臉心疼，另幾人看了，盡都笑出了聲，晚飯時刻也多了一分喜悅。

    「星星好多呢！「李雲淵伸出手，想要抓下幾顆來，「可惜，咱夠不著。」

    楊小天笑了笑，「別開玩笑了，早點睡咯。」剛說完，幾聲琴音入耳，「是秀兒呢，不論幾遍都那麼動聽呢！」

    「是啊。「兩孩子眯了眼。

    曲終，夜靜，入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