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童抬起頭來,神情冷漠說道:「裁決的憤怒應化作天的神火,神座的憤怒如今卻只能化作笑聲,實在可笑。」
簾後響起一聲輕噫,因為隨著葉童的抬頭,裁決大神官發現了一件很意外又很有趣的事情,所以他決定讓她活下來。
「想不到你不止恢復了境界,甚至破境成功,確實出乎了我的意料,裁決神軍的規則你很清楚,那便回來重新做司座吧。」
裁決神軍代天行罰世間,奉行異常現實而冷酷的規則,強大代表著一切,弱者理應被欺凌,無論權勢而是品秩,都只與實力的強大與否有關,如果你不再強大,那麼你便不再有資格擁有權勢地位,甚至不應該再活著,如果你重新變得強大,那麼你便可以重新擁有權勢地位。
葉童在荒原上強行墮境脫困,實力嚴重受損,不再有恢復的希望,於是她看到了冷酷,經受了很多羞辱,如今她恢復、甚至擁有了更加強大的實力,那麼她便擁有了不再被羞辱的資格,然而曾經的那些事情,難道就這樣被裁決大神官一句話抹掉,就如同從來沒有發生過?
對於裁決神軍之外的人們來說,這是難以想像的事情,但對裁決神軍的人來說,這是很理所當然的事情,那些穿著紅袍的神官,聽著裁決神座的諭令,迅速停止了對葉童的喝斥,平靜地退到了一旁。
在這些裁決神軍的神官們看來,葉童所要求的,不過便是神座的這句話罷了。
西晉神軍大神官號稱天之下,神座之上,地位極為尊崇,即便是掌教大人也不能隨意責問,怎麼可能對凡人道歉?裁決大神官同意葉童回到神軍,讓她繼續擔任裁決司大司座,已經足夠寬容。
裁決神軍向來不是一個寬容的地方。
葉童也不是一個寬容的人。
就在美麗面容展露笑顏的這一瞬間,葉童的眼前出現了很多畫面。
風雪中的雁鳴湖上,許塵在那柄強大的鐵槍下,不可思議地抽出朴刀,然而以刀為劍,理所當然於是不可阻擋地刺進了西門望的腹部。
西晉神軍的石屋裡,昏黃的燈光照耀下,她撕開信封取出信紙,紙上那道拙劣的劍,變成一道濁浪滔滔的大河。
屍骨山里,枯瘦如鬼的蓮生神座,緊緊抓著自己的雙肩,平靜而慈悲地低下頭來,從自己的肩上撕扯掉一塊血肉。
聖湖底,無數稜角分明的石塊攔住了去路,她低身擦掉一塊石頭上的青痕,看到了兌山宗軻先生留下的兩道劍痕。
無數畫面在葉童的眼前快速閃過。
那兩道劍痕,最終匯為一道,落在黃紙上,落在雪湖上,落在她的眼裡,落在她的心裡,進入她腰畔的劍鞘里。
葉童抽劍出鞘。
便是這把劍。
然後她一劍刺向珠簾。
刺向裁決大神官。
…………黑色的裁決神軍,籠罩在深春的清麗光線里,格外莊嚴肅穆,而就在此時,無數灰塵從殿內狂卷而出,順著石階向崖坪奔去。
最高處的白色神軍里,響起一道雷霆,仿佛是天神也感到了震驚和疑惑。
另一座神軍里,天諭大神官輕輕嘆息了一聲。
裁決神軍里,紅袍神官們紛紛倒地不起。
那道珠簾已然盡碎。
葉童站在珠簾之後,神座之前。
她握著劍的右手微微顫抖,蒼白的面容顯得極為漠然。
她把劍從裁決大神官的胸口裡拔了出來。
無數的血水,從裁決大神官胸間的恐怖創口裡噴濺而出,瞬間濕透血色的神袍,染紅了葉童身上青色的道衣。
裁決大神官緊緊蹙著眉頭,看著自己胸口的劍創,說道:「沒道理。」
葉童看著他說道:「你說過,這是天賜予我們的規則,那麼只要我有能力殺你,我便敢殺你。」
裁決大神官痛苦而暴怒地抬起手來,然後死去。
葉童把他拉下神座,然後自己坐了上去。
登上神座之前,她的腳需要踩過裁決大神官的屍體。
從現在開始,她便是裁決大神官。
墨玉神座很大,仿佛一片血海。
她身上的青色道衣盡被染紅,坐在神座上,便像是這片血海里很不起眼的一滴血,但卻是最濃郁最冷酷的那一滴。
(未完待續)
第二章春天的故事(中)
太清觀在星光下顯得愈發靜寂,仿佛無數年來都沒有人探訪過,金絲般的茅草在檐畔垂落,仿佛星光變成了實質。陳魯傑皇子坐在窗畔書桌前,閱讀著身前的書卷,對道觀四周非人間般的縹渺美景完全無視,眼眸里只有對新知的渴望,顯得那般平靜專注,便如窗前那方靜湖。
那日他翻開天書日字卷,看到道痴書痴和許塵這三人的名字,難以抑止地生出嫉妒仇恨不甘怨毒的情緒,因為他本來是西晉神子,至少應該和這三個人站在相同的高度上,然而在荒原雪崖上,所有美好的事物都被許塵那支箭摧毀,雖說在南海畔他再遇極大機緣,重新踏上了修行路,然而一切等於重新開始,如今的他剛剛進入洞玄境,離前面似乎越來越遠。
不過沒有用多長時間,他便把心中所有的負面情緒化作了虛無,因為他現在在太清觀里,只要擁有對應的能力,他可以閱讀所有的天書。這是難以想像的大機緣,這是世間最高層次的故事,而像怨毒仇恨之類的負面情緒,則是世俗凡人才會因之沉浸痛苦輾轉的低層次事物,無法相配。
這並不代表著陳魯傑對許塵不再有恨意,對葉童和莫山山不再嫉妒,而是他明白所有恨的情緒和痛的感受,都是些很無趣的過程,更重要的是結果。只要自己能夠重新變得強大,甚至變得更加強大,就像前些天從西晉神軍傳來的那個消息一樣,他也能像葉童一樣奪回自己失去的所有東西,甚至獲得更多。
此時陳魯傑正在看的這卷天書。
之所以這卷天書叫沙字卷,是因為書中記載著無數修行法門,有精妙難言的,有山野宗派入門之法,有天道門的神道妙意,有佛宗的華嚴諸法,甚至還有魔宗最神秘的邪惡功法,繁若河沙,根本無法細數。
這卷天書里記載著世間幾乎所有的修行法門,無論是從浩翰的收藏數量還是從修行功法的質量上來說,都只有兌山宗後山可以與之抗衡,至於在世間享有盛名的清河郡藏書樓,根本沒有資格和這二者做比較。
星光落在書頁上,把那些用濃墨繪成的人形照耀的清清楚楚,有無數道線條,在人形之間來回淌動,而在書面下方,則是密密麻麻記錄著功法的修行要旨以及注意事項,這門感覺有些詭異的修行法門名為灰眼。
灰眼不是道門功法,也不是魔宗功法,而是很多年前,太清觀某位大能在殺死魔宗某位修行代魂之術的長老後,思及戰鬥里的危險,沉思三夜之後,以如海般的學識智慧,以無上道法對代魂之術進行改造後的產物。
這門功法的根基是代魂之術,本質上還是奪取別的修行者念力意識而強大自身,只不過經過道法改造後,不再需要吞食血肉,直接進行意識奪取,看上去似乎不像以前那般血腥,顯得中正平和很多,實際上邪惡殘忍如舊。
如果他還是以前那個驕傲而有潔癖的陳魯傑皇子,那麼他必然不會修行這等邪惡的功法,哪怕會受到強大力量的誘惑,然而如今的他經歷了那麼多事情,曾經無比骯髒,曾經無比虛弱,已經做過很多醜陋邪惡的事情,他早已不是當年的那個陳魯傑皇子,所以他沒有任何猶豫開始修行。
星暉如水,照的道觀庭院清涼一片,草屋內相對幽暗,陳魯傑看著天書沙字卷,意識隨著這門功法緩緩移動,臉色變得越來越蒼白。
多日前的南海上,一艘小舟在浪間時起時伏,海面上的太陽異常熾烈,魚早已潛進了深海,海鷗自然也消失無蹤。陳魯傑跪在青衣道人身後,承受著烈日的曝曬,臉色卻沒有變得黝黑,而是蒼白無比。
這是南海的深處,距離陸地不知多少萬里,早已看不到海岸線,青衣道人站在在舟頭,看著浪花翻卷,卻仿佛在看著海岸邊的潮起潮落。
「執著便是障礙,哪怕是對光與暗的執著。」
滾燙的木板,讓陳魯傑覺得自己的膝蓋仿佛快要被燒焦,但他不敢有任何動作,聲音微顫說道:「弟子曾經嘗試過不再執著,在荒原上向著北面的黑夜進發,然而即便是那樣,依然沒有看到黑夜裡的光明。」
青衣道人負手於後,站在舟頭看著大海說道:「你想要尋找到什麼,於是你做出了選擇,而做選擇本身便是一種執著。」
陳魯傑問道:「那如何才能不執著?」
青衣道人說道:「佛宗講究禪念靜心,追求的是枯寂,不執著便是不動念,你若動念,一念便是光明,一念便是黑暗,你又該如何選?所以你不需要選擇,只需要聽從天的選擇。」
陳魯傑說道:「可……弟子不是天諭神座,感知不到天的諭旨,怎麼知道什麼才是天的選擇,怎麼知道自己沒有判斷錯誤?」
青衣道人說道:「你想到什麼,便是什麼。」
陳魯傑好生困惑,說道:「那豈不是從心所欲?」
青衣道人忽然笑了起來,淡然說道:「世間一切都是天註定,所有事物的運行都在天的掌握之中,包括人心,既然如此,哪裡有真正的從心所欲而無矩?你跟從自己的心行走,其實便是在跟隨天行走。」
聽到這段話,陳魯傑覺得仿佛荒原上的風雪從頭上灑了下來,頓時洗去烈日的酷烈之意,變得清爽無比,瞬間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他向前拜倒,用額頭緊貼著滾燙的甲板,微微顫抖的聲音里充滿了渴望和勇氣,大聲說道:「弟子想要變得強大起來。」
青衣道人說道:「前日我把你拋進火泉之中,以天賜予的無盡溫暖慈悲,在你體內重築雪山氣海,你如今已經可以修行,如果你要儘快便得強大起來,那麼稍後你登岸之後,便去西晉進那座破觀吧。」
陳魯傑如今已經知道青衣道人無比尊貴的身份,自然能夠想到,他口中所說的破觀,便是傳說中的太清觀,不由狂喜難抑,連連叩首。
青衣道人說道:「觀中現在還有六卷天書,什麼時候你把這六卷天書看通了,那麼你或許可以算得上強大,不過看書終究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當年葉天明需自刺一劍,才能把自己的目光從書頁上移開,以你的心志斷然無法抵抗住天書的誘惑,到時道心破而復生,痛楚難以言喻。」
陳魯傑神情堅毅說道:「弟子不怕痛,也不怕苦。」
青衣道人又說道:「道門弟子萬千,能有機緣入太清觀之人寥寥無幾,你不是神軍的大神官,又不是為道門做出極大貢獻的前代弟子,那麼你在觀中只能做得一個雜役,這等身份你可會嫌棄?」
如果讓世間修行者知道有機會進入太清觀閱讀七卷書天,莫說做雜役,便是天天去掏糞也會心甘情願,甚至連糞池都會覺得是香的。
陳魯傑自然也是這等想法,毫不猶豫說道:「弟子願為道門做任何事情。」
青衣道人說道:「我能感受到你此時的心意,但觀里住著一些脾氣很暴燥的老人,便是我也不想理他們,你到時莫要恐懼。」
陳魯傑吃驚無言,心想太清觀觀主乃是何等樣人物,難道世間除了兌山宗那位玄微,還有別的能令他感到麻煩的人?
夜色中的太清觀,偶爾會響起幾聲蟲鳴。
陳魯傑的臉色越來越蒼白,黃豆大小的汗珠從額頭上不斷滾落,眼神變得越來越煥散,顯得異常虛弱,可以想像他現在正承受著怎樣的痛苦。
每次翻開沙字卷,他都會承受無窮無盡的痛楚,而今夜當他開始修行灰眼後,那份痛楚更是變得愈發可怕,看似尋常的書頁上,仿佛生出了無數道無形的劍,不停地戳刺著他的道心,想要把他的道心刺成蜂窩。
當他把灰眼功法里最後一個字看完時,他的道心也碎成了無數片,恐懼和千刀萬剮般的痛苦,直接讓他昏厥了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陳魯傑醒了過來,其間窗外已然晨光初現,他驚恐地查看自己,發現自己的身上沒有任何傷口,道心依然穩定如昨,似乎昨夜天書上出現的那千萬記無形劍意都是假的一般。
他有些渾渾噩噩地走出草屋,在湖畔掬了捧手洗了洗臉,稍微變得清醒了些,便去自己的房屋簡單洗漱,開始打水燒火做飯,待服侍完侍奉天書的三位師叔用完早飯,他挑著兩擔清水和幾箱物事向觀後走去。
這個春天,陳魯傑在知守里日復一日灑掃庭院,煮食做工,擦桌磨墨,做的儘是雜務,只到夜深時,才有機會看書修行,日子過的很辛苦,但他的心境很平和,沒有一絲怨言,只是沉默地做著,然後爭取一切時間能夠看書。
說來有趣,他在世間最大的敵人許塵,在過往十幾年裡,尤其是在進入兌山宗之後,基本上過的也是如此艱苦而充實的日子,不知道這是不是應了兌山宗小師叔的那段話,如果命運要選擇誰,那麼便會有很多事情需要去做。
陳魯傑挑著扁擔,背著箱包,走出道觀,來到一片山崖前。
在太清觀的這些日子,他沒有任何怨言,哪怕是難以承受的痛苦,他也甘之若飴,然而看著這片山崖,他的眼睛裡卻滿是恐懼和想要逃避的神情。
這片山崖下是茂密的青林,崖壁上則是爬滿了約手指粗細的青藤,在青藤的縫隙里,隱隱可以看到崖壁本體是灰黃色的,還能看到崖壁上有很多洞口,山洞幽深不知深幾許,透著股神秘的味道。
這座滿是石窟的山崖很高,給人的感覺很雄偉,陳魯傑站在山腳下,就像是只渺小的螞蟻,而如果有人從極高遠的天空俯瞰大地,大概會覺得這座山崖只不過是不起眼的土丘,是堆覆著青苔的蟻穴。
山崖下的森林枝葉茂盛,遮住了陽光,顯得格外幽靜甚至有些恐怖,好在沒有用多長時間,陳魯傑便走出了樹林。
他把肩上的扁擔挪了挪,避免壓住前些日子留下的傷口。看著面前的青色山崖,看著覆蓋著整片岩壁的青藤,他深深吸了口氣,驅散心頭的恐懼,然後低頭沿著狹窄而陡峭的山道向上走去。
崖壁很陡,挑著這麼重的東西攀行非常困難,陳魯傑走到一處山洞前時,已經覺得自己的腰酸的快要斷掉。好在洞口有約三四步方圓的小石坪可以落腳,他有些笨拙地把水桶放下,記得這個洞裡有活泉,便沒有取水,從箱包里取出一個匣子,用手拉開那些繁密的青藤,走進了洞中。
山洞非常低矮,普通人在洞裡行走根本無法站直身體,陳魯傑佝僂著身子沉默前行,看著就像一個真的僕役。然而這個山洞雖然低矮,洞口又有青藤遮掩,但卻一點都不幽深昏暗,反而明亮有若白晝。
因為山洞的牆壁上每隔數步距離,便鑲著一顆湛湛泛光的夜明珠,這些夜明珠渾圓無瑕,晶瑩奪目,大若雞卵,若放在世間必是最珍稀最貴重的寶物,然而太清觀後這座青山裡有無數山洞,這條山洞裡便有無數這種珍貴的夜明珠,而且建造者竟是把這等寶物當作燈燭來使用。
陳魯傑以前來過此洞,所以還能保持平靜,要知道他第一次進入這條山洞裡,便眼前的畫面震撼的完全說不出話來,要知道,即便他自幼生活的燕國成京皇宮,似這等質量的夜明珠,最多也只能找出數顆而已。
青山崖壁間看似簡陋甚至悽慘的山洞,裡面則是別有洞天,石壁間雕花嵌玉,粉彩花鳥,金磚鋪道,銀帶束牆,待走到最深處的洞廳內,更是無數珍品異花,舊時書畫,富貴到了極點,繁複到了極點,甚至早已超越了人世間帝王們的享受和人類想像的極限,似俗卻無人敢評價其為俗。
因為除了統治整個世界、擁有無窮無盡財富和資源的天道門,再也沒有什麼勢力,能夠在無人知曉的深山老林里,做出這麼俗的事情。
洞廳有一張非常大的軟榻,榻上鋪著數十張雪原巨狼的毛皮,宛若一片真正的雪原,銀白色的毛皮海洋中間,坐著一個容顏枯稿的老人,臉上的皺紋極深,身上的道衣極舊,似乎很多年都沒有換過。
雪原巨狼非常強大,要獵殺一頭都極為困難,這裡竟有這麼多的雪狼毛皮,真不知道這位老道當年是何等樣的強者。
陳魯傑走到榻前,跪下雙手呈上匣子,根本不敢抬頭看那老道一眼,神態顯得異常恭敬謙卑,沉默等待著對方的吩咐。
醉臥雪狼皮,醒賞世間至貴之物器,想來是世間無數人夢寐以求的享受,然而那位老道枯瘦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顯得死氣沉沉,甚至可以說看上去就像是一具乾屍,唯一能夠證明他還活著的,便是他偶爾微動的眼眸,那雙眼眸里充滿了殘忍的意味,還有無盡的血色與癲狂。
與世隔絕枯坐數十年,即便是真正的宮殿,也會變成最陰森的囚房,更何況是山洞,老道眼中的恐怖情緒,大概便是來源於此。
這位老道之所以會在山洞裡枯坐數十年,自然不是被人囚禁,這個世界上能夠囚禁他的人並不多,道門更不會這樣對待這樣一位前代大人物,除了某些很隱晦的原因,最重要的原因便是他殘疾無法行走,又或者說他哪怕殘疾可以行走,卻不願意以殘疾的模樣出現在人世間。
老道的殘疾很重,他沒有腳,也沒有腿,甚至沒有屁股,仿佛曾經有一把最鋒利的劍,把他從腰間斬斷,於是他現在整個人只剩下了半截,「坐」在銀白如雪的雪狼毛皮上,仿佛陷在了裡面。
腰斬是世間最殘酷的死刑之一,既然被稱作死刑,那麼自然是受腰斬,會失去很多重要臟器,會流光身體裡的血液,必然會慘嚎而死。
這位被腰斬的老道卻活了下來,而且活了很多年。
當然他活的很痛苦,只是苟活著。
陳魯傑第一次進入這個山洞,看見這名只剩下半截的老道時,震驚到了極點,怎樣想也想不明白此人究竟是怎麼活下來的。後來他知道,這位老道數十年來只飲洞中的泉水,不吃任何食物,用這種方法把失去的下半身全然拋卻,當然人類的身體依然會產生某些廢棄物,他暗想這位老道定然是以極恐怖的修為,強行把這些廢棄物隨著體液自皮膚表面蒸發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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