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x; 隱修。
這是除了從老鄔那裡聽過之外,許塵又一次聽到了關於隱修的事情。
走出教舍的許塵略顯失落。
因為他在課堂上提出了相反的觀點,惹得老教習大怒,將他趕出了教舍,所以他沒辦法聽到其他關於隱修的事情了。
但是思來想去之後,他卻很容易的就釋然了。因為,如果他沒有提出那個觀點,恐怕老教習也並不會為了反駁他而講得如此細緻,所有的事情都是兩難的選擇,也許這就是命。
許塵並沒有回到自己的住所,而是漫步在景色優美的山間,思考著關於自己的身世。
他怎麼都不相信老鄔或是母親會和什麼魔宗的隱修堂有關係,或者說就他們就是隱修堂的傳人。
但是,他知道,老鄔曾經重塑了自己的經脈,這便是隱修功,而且老鄔也曾經告訴他不要將自身的修為隨意示人,如果不是見不得人,老鄔又為什麼不讓他被別人發現呢?這讓他不得不有所聯想。
來到兌山宗上的第一堂課就有了意想不到的線索,這是他想不到的,卻也是他不願接受的,不願相信的。
原本以為隱修不過是另類的修行法門,他想過這可能是什麼歪路,也想過這可能是對自身有所傷害,卻怎麼都沒有想到隱修竟然有那麼多見不得人的歷史。
無論那些歷史是真是假,但是世人已經有了明顯的評判了。
一邊走著,一邊思考著,也一邊感嘆著。
他越來越相信,他在這裡一定會找到自己的答案,但是一想到此處,他便有種莫名的恐懼,按照大部分人聽到魔宗時的反應,如果自己真的是什麼魔宗的傳人,或者是有那麼那麼一點聯繫,豈不是要被那些人先殺之而後快嗎?
想到自己此時的修為,恐怕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只能任人宰割。
不經意間,他已經來到了距離教舍不遠處的一片竹林。兩天前,萬虛也曾帶他來過這裡,兌山宗的人把這裡叫做「竹海」。
除了修行之外,這裡的人似乎和普通人並沒有太多的區別,都喜歡把一些事物隨意的誇大。就像這裡,明明就是一片很小的竹林,他們卻非要稱它做「竹海」,這讓許塵感到難以理解的無奈。
「竹海」的旁邊就是一方人工挖掘的池塘,清澈的池塘中卻只有一尾魚,那是一條看上去高貴美麗卻有些孤獨的金鯉,它暢快的游弋,仿佛並沒有因為沒有朋友或是玩伴而感到寂寞。
許塵看著那條金鯉游弋了半天,不禁憤懣的說了一句,「你終究不是人啊!」
誰知道,他的話音剛落,背後就有個蒼老的聲音反問道:「誰說它不是人了?」
許塵頓時一驚,趕忙回過頭,向著聲音的方向看去。
一位白髮蒼蒼的老者正盯著一棵竹子默默的發呆,似乎完全沒有注意許塵,但是許塵知道,剛剛說那句話的人一定是他,因為這裡除了他們兩人就沒有其他人了。
那位老者身穿白袍,頭戴金冠,腰間掛著一枚亮白如脂的玉佩,玉佩上雕刻的正是兌山宗的標誌,一個類似於「半」字的圖案。
許塵盯了老者半天,猜測著老者是何時出現在他身後的,因為他敢確定,剛剛他走過來的時候,這裡是根本沒有人的。
但是那位老者似乎完全不理會許塵的尷尬,依舊是默默的盯著那棵竹子,近乎忘情的地步。
「這位、這位前輩。剛剛是您說的那句話嗎?」
許塵禮貌的鞠了一躬,他從這位老者的衣著能大致的猜到,對方絕不會是普通人,不是什麼大修行者也會是教習之類的人物。
聽到許塵頗有禮貌的詢問,老者突然轉過頭,衝著許塵微微一笑說道:「對!就是我說的,難道說的不對嗎?你又不是那條魚,你怎麼知道他不是人了?」
許塵也是微微一笑,輕聲道:「您剛剛已經把它叫做那條魚了,它當然就不可能再是人了呀!」
「哈哈!」
老者哈哈大笑,雖然他的笑極為天真和爽朗,卻讓許塵有些不舒服,那是一種對小輩無知的原諒與理解的笑,沒有惡意,卻讓你有些無地自容感覺。
「前輩!難道我說的不對嗎?難道您能把它說成是人?」
許塵的臉上此時已經沒有了先前的笑容,他了解那些僧人或是道士偶爾的天方夜譚,也了解他們的狡辯。但是,如果對方非要將那條魚說成是人,這便不是什麼所謂的詭辯了,而是明顯在侮辱自己的智商。
老者微微點頭,卻不像是在對許塵的肯定,而像是在說:「面對你的無知,我必須要給你講一下了。」
老者緩緩的走到許塵的旁邊,輕輕的拍了一下許塵的肩膀,指了指池塘中的那條金鯉,輕柔的說:「我剛剛確實是把它叫做魚,我那只是讓你知道我指的是什麼而已,這樣咱們溝通起來便沒有了障礙。但是,所謂魚,或是人,那不過是一個代號而已,如果最初人們把人叫做魚,而又把魚叫做人,那你不就成了魚,而魚不就成了人嗎?」
許塵轉過身,卻看都沒看池塘一眼,而是搖了搖頭說:「前輩!您還真是會詭辯呀!」
「詭辯?」
老者無奈的搖了搖頭,似乎對許塵頗為失望的樣子,片刻後他看著池中的金鯉悠悠道:「小子!當你沒有見到這條魚的時候,它對於你來說也許就是一條魚,或者什麼都不是,甚至是不存在的。但是,只要你看到它了,哪怕就是那麼一眼,它就馬上變成了你生命的一部分,它可能並不孤單,但是在你的世界中它就是孤單的,它並沒有什麼喜惡,也沒有美醜,但是在你的眼裡,它一定會有某一種印象,不是嗎?」
老者頓了頓,又輕輕的拍了一下許塵的肩頭,輕聲的說道:「所以,你還敢說他只是一條魚嗎?」
許塵似乎聽懂了一些,卻又沒完全明白,他眯著眼疑惑的看著老者,沒有了剛剛不可置否的言辭,反而對老者的理論有了某些興趣。
「哈哈!沒懂?」
老者輕聲的問道。
許塵誠懇的點了一下頭,卻依舊沒有說話,因為不知道為何,他感覺自己此時無論說什麼,似乎都不能完全表達自己的意思,或者說都不準確。
老者默默的點了一下頭,捋著鬍鬚說:「哈哈!你和那些弟子一樣,一樣的無知和愚蠢,但是你比他們多了一個優點,那就是並不固步自封,能反思是不是自己錯了,還是很難得的呀!」
面對老者的誇獎,許塵怎麼都高興不起來,或者說,對方真的是在誇獎自己嗎?不會是在暗地裡侮辱自己吧?
老者似乎看出了許塵的心思,喃喃道:「我當然是在誇你,這就是真實的我。但是,在你看來,可就不一定了,所以,你所見到的,感受到的,都未必是真實的世界,或者說肯定不是真實的世界,而是融入了你的世界。」
說著,老者從地上隨意的撿起了一塊石頭,在許塵的面前晃了晃說:「看見這塊石頭了嗎?你可以說它是白色的,用手能感到他是堅硬的,也是涼的,他撞擊其他的物體還會發出聲響,這就是你認識的石頭。對嗎?」
許塵同意的點了點頭。
而老者卻是突然話鋒一轉說道:「但是,如果你瞎了,聾了,或者根本碰不到它,那它還是你所認識的石頭了嗎?那會不會你現在就是在某些方面是瞎的,是聾的,所以你所認識的石頭本就不是他真實的樣子呢?你既然都敢在教舍中質疑教習的言論,那麼,你為什麼不敢質疑自己的認識呢?」
聽到此處,許塵不禁大為吃驚,他想不到這位老者竟然知道教舍中所發生的一切,更加想不到,這位老者竟然能講出這麼多稀奇古怪的說法,而且似乎非常有道理。
就在許塵痴痴疑惑的時候,老者卻輕輕的擺了一下長袖,擦著許塵的身體向著遠處走去,一邊走還一邊悠閒的說著:
「好啦!今天就和你說這些,說多了,恐怕你就糊塗了,希望你以後能有所成就,也希望我沒有看錯人。修行之事最根本的就是對萬事萬物的認知,教習的話你可以不聽不信,卻不能不讀書,至少你要知道對方是錯在哪裡了。課可以不上,但是你卻不能不思考,因為你得知道自己錯在哪了?」
許塵全身一顫,像是醍醐灌頂一般,他突然明白了,這位老者似乎今天就是特意來找自己的,而且全無惡意,反而是在點化自己。
他趕緊衝著老者背影的方向行了一禮,高聲道:「前輩,晚輩還不知道您尊姓大名呢?」
「我姓林!」
「姓林?」
許塵呢喃道,片刻後他終於反應過來,「難道?難道他便是萬虛師尊的師兄?難道就是這個人讓萬虛師尊將那顆轉靈丹交給我的?」
這時,那個已經越走越遠的背影竟然又說了一句。
「對了,再過一個月宗內就要進行期考了,雖然你來的時間很短,但是,我並不希望你以此作為藉口而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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