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暴風雪正式颳起,而黑色的影子緊綴其後,不肯落後半分!
原野間的喝彩聲鼓勁聲驚呼聲,在這個時刻到達到極點,天穹上飄著的那些冬雲絲絲縷縷散開,天地之間清光一片,視線十分清楚。
大白馬與大黑馬近乎於並駕齊驅,但白馬還領先半個馬身,此時雙方都在拼命衝刺,瘋狂地蹬蹄擺顱,哪裡還顧得上什麼跑姿優不優美,都在瘋狂地奔跑著,二者之間的相對速度看上去極為緩慢,甚至已經快要停止。
終點線就在不遠處的前方。
原野間觀戰的人們心中漸漸生出一種感覺,那頭大黑馬怎樣也超不過去了,有好些人都覺得極為遺憾,在心中發出一聲嘆息。
大黑馬沒有時間嘆息,這輩子欺負過無數同類無數人類只被一個人類欺負過,卻還是第一次像今天這般拼命奔跑,第一次這樣沉重的喘息。
所有人都認為它已經無法超過前面的白馬,但它卻偏生不服氣,不甘心,不認命,它壓榨著身軀內所有的力量,燃燒所有的**,於不可能間依然在加快步伐,蹄尖踏著黑土,像黑夜陰影侵襲大地般一寸一寸地追上去!
馬蹄踏破黑土,夜影吞噬風雪,就在終點線之前,它終於成功地超過了白馬,第一個沖了過去!
原野間一片沉默,然後是震耳欲聾的歡呼聲!
王帳前方的大人物們一片沉默,然後是無數聲驚嘆。
甚至有些目光敏銳的強者注意到,就在衝過終點線之前,那頭大黑馬竟還有餘力回頭嘲弄看了白馬一眼,同時高速翻動著厚實的唇皮兒,顯得極為輕蔑!
朝陽談判將軍怔怔看著那頭大黑馬,喃喃說道:「這馬好似在哪裡見過一般。」
西晉方面看著前後衝過終點線的馬群,皺了皺眉頭,淡淡看了一眼身旁的神軍騎兵統領。
他知道國師冷淡目光里隱藏著的意思——因為那名騎白馬的騎士是他事先專門挑選出來的最優秀騎士,結果騎著西晉公主的座騎,居然莫名其妙地輸給了一頭不知道從哪裡跑出來的大黑馬,而且是以這種方式輸的!
統領大人越想越懼,狠狠盯著原野間那頭正在喘息的大黑馬,暗自想道這是哪裡來的畜生,事後一定要把你給宰了!
「這頭大黑馬是哪個部落的?」
站在最前方的北羌可汗,看著那頭在陽光下黝黑髮亮的駿馬,心中生出無限喜愛,揮手說道:「去問問,我要了,拿什麼換都行!」
緩坡與草場之間相隔有些距離,但許塵哪有認不出來自家憨貨的道理,尤其是最後衝過終點線之前大黑馬那**的回頭一瞥,以及狂翻厚唇皮兒的賤勁,更是獨此一家別無分號,他無語想著,這傢伙今天究竟發了什麼瘋,居然想著去跟別人賽跑,這可與它平日裡的懶勁兒完全不符。
半途時雅秀便確認那如箭般的大黑馬便是身旁師兄的座騎,此時看著大黑馬取得了最終不可思議的勝利,她在緩坡上興奮地連連跳躍擊掌,抓著許塵的衣袖不停搖擺,激動說道:「師兄你看你看,大黑贏了!」
許塵感慨說道:「這傢伙就是好出風頭,怎麼一點都不像我?」
雅秀被他的感慨打擾了興奮的心情,撅著嘴說道:「剛才我就不明白,出風頭有什麼不好?要知道勝利可是最大的榮譽。」
許塵沒有回答小姑娘,在心中暗自無奈想著,大黑子在大庭廣眾下如此囂張,若讓人認出來可怎麼辦?自己還在猶豫思考什麼時候表露身份,難道現在要被迫被一匹馬牽著走?可難道不應該是牽著馬走才對嗎?
緊張激烈的賽馬,讓參加格慕慕大會的所有人都心跳加速,忘了周遭所有事情,知道大黑馬來歷的雅秀更是緊張萬分,先前從許塵手中接過來的羊腿也不知道掉到了哪裡,手間空餘漸凝羊油與香味。
她用手絹細細擦完手掌,想了想對許塵說道:「師兄,手帕髒了,我洗完再還給你好不好?」
許塵笑了笑,直接把手帕接了過來,說道:「這種事情我會做。」
雅秀那句話別無它意,也不知道許塵這時候心裡在想什麼,看著原野上的大黑馬,高興地揮手示意,開心笑著說道:「師兄,別看你不給大黑吃飽飯,還天天那般奴役它,但它該發光的時候還是會發光,如果你不對它好點,當心以後被人看中搶走了它不想你,到時候你可別後悔心疼。」
原野間,陸續衝過終點線的駿馬都在劇烈的喘息,不時輕輕踢動前蹄,依照它們熟悉的法子回復體力,馬背上的騎士也有專人扶下休息。
大黑馬的體力回復的奇快無比,只過了短暫的時間,它便精神如初,身旁圍著王庭十餘名人,正好奇地打量著它,並且朝著四周詢問它的主人究竟是誰。
大黑馬似乎很享受這種萬眾矚目的感覺,輕搖馬首,顯得極為得意,而且不時伸出紅嫩的長舌,舔、動一下厚實的唇皮。
不遠處,那匹雪白的駿馬劇烈地喘息著,被神軍騎士牽著向一旁緩緩走去,看到大黑馬捲舌舔唇的賤樣兒,目光里流露出仇恨的情緒。
大黑馬恰好看見這一幕,頓時像是受到了許塵的死亡威脅般受了大刺激,發瘋似地擠開身旁的人,撒開蹄子朝白馬沖了過去。
白馬也算是天賦異稟的奇駿,但哪裡見識過大黑馬這等皮糙肉厚,體力充沛似變態的憨貨,起蹄想要後蹬自衛,卻因為虛弱無力抗拒。
大黑馬一口狠狠咬到白馬的頸背上,並沒有咬出血來,但下牙著實不客氣。
白馬淒嚎一聲,大黑馬咬著白馬的鬃毛,前蹄上搭,強壯的馬身便蠻不講理地壓了上去,看它模樣誰都能猜到接下來它會做什麼。
四周傳來一陣鬨笑聲。
王妃表情極為難堪,站起來訓斥部落下屬趕緊去把兩馬分開。
西晉公主靜靜看著那處,表情依然像初開的蘭花般幽潔,然而袖中的手卻漸漸握緊。
遠處忽然響起一道尖銳的口哨。
大黑馬仿佛聽到索魂鈴一般,渾身一個哆嗦,翻身下馬,撞開四周想要索住自己的人,像道黑色閃般向著營地外圍,再次開始自己瘋狂的奔跑。
一面狂奔,它一面傲然想道,老子昨夜不過是吃了你槽里一頓晚飯,白馬你這婆娘竟敢喊一大堆姐妹過來對付我,當老子真沒辦法收拾你?
寒風如刀,大黑馬豪情勝火,蹄步如舞。
顧不得原野上的熱鬧,許塵帶著雅秀回到宿營地,掀簾走進帳內,看了一眼角落裡堆放著的行囊,望向正在專心致志描楷的端木容,問道:「我那匹黑馬先前不是拴在帳外的嗎?怎麼讓它溜了出去。」
端木容放下手中的毛筆,回頭看著他,面無表情解釋道:「晨間它回來後你就把他拴住了,你們走後帳里就剩下我一個人,它就在那裡不停地叫喚踢蹄,看模樣是想出去玩耍,所以我便把繩子解開,讓它自行去玩耍。」
許塵看著她完全不知該如何言語,撓著頭說道:「它想出去你就把它放出去,這個聽上去怎麼總覺得有些不對,它是一匹馬可不是人。」
「大黑馬很有靈性,我能看懂它想表達什麼。」端木容說完這句話後,不想就此事再做更多解釋,轉身拾起硯上的毛筆,準備繼續臨摹書帖。
雅秀興奮地跑到她身邊,說道:「師姐你說的真對,大黑就何止有靈性,簡直太厲害了,你知不知道,現在外面好多人都在追它。」
端木容墨眉微挑,問道:「發生了什麼事?」
雅秀把大黑馬橫空出世,贏了賽馬大會的過程,仔仔細細地講了一遍,然後說道:「至於最後發生了什麼事情,師兄他蒙住了我的眼睛,所以沒有看到。」
端木容望向許塵,許塵心想那等畫面該如何講述?
他抬手捂唇輕咳兩聲,裝作沒有看見端木容的目光,自行走出帳外。站在微硬的冬日荒原上,看著西方不遠處招展的漢軍旗幟,和戒備森嚴的營地,他開始思考別的問題,應該從哪裡著手去找那名馬賊頭子?
做為此次談判的朝陽帝國代表,談判將軍帶著向名親信下屬,從都城城千里迢迢趕來此地,安全由三百名東北邊軍的精銳鐵騎負責,旌旗招展,偶有馬嘶響起,營帳秩序井然,密集排列處便是漢營。
漢營中心位置的營帳內,談判將軍摘下頭盔,隨意撫了撫花白的頭髮,坐在案後示意部屬去弄些吃食來,在王帳處飲酒不少,吃飯卻是沒有辦法吃飽。
談判將軍執箸挾菜吃飯,沉默不語。
旁邊的親信部屬注意到將軍若有所思的神情,以為是今日賽馬大會一事,讓將軍在王帳中聽到些閒話後心情有些不愉快,稍一思忖後,和聲勸解道:「將軍,我軍騎兵擅長作戰,對於這種純競速的玩意兒確實不怎麼擅長,輸便輸了,那位老國師要說閒話誰也沒辦法攔住她。」
「那種老東西懂個屁。」
將軍嘲諷說道,他身為大將,在王帳中肯能要給些顏面,還要注意些言語,在這私下己軍營帳之中,哪裡還有心情給那位老者絲毫顏面。
部屬見將軍大人確實不是心煩此事,便聯想到另一事,看了一眼帳外巡邏的士兵,壓低聲音試探詢問道:「將軍您可是在憂心無仙鎮?」
朝廷夏天的時候確定北征一事,由大將軍西門望主持,但誰也想不到,當中原開始與草原蠻人開始談判的時候,陛下已命軍部插手此事。談判將軍來到王庭,雖說是奉旨前來,但也難免會有些激怒邊軍,途經無仙鎮時,西門大將軍竟是藉口巡邊,連他的面都不肯見上一見。
「如果我是西門大將軍,我也不會高興。」
談判將軍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的筷子,接過毛巾隨意擦了把臉,說道:「不用瞎猜什麼,我確實在想事情,但和你猜的這兩件事情都無關。」
那名部屬微微皺眉,心想雙方和議已成,接下來的事情便是中原聯軍商討明年北伐,以及援助北羌王庭的具體事務,一應都是水到渠成之事,如果將軍不是心煩賽馬失利又不是憂心無仙鎮的怒火,那他究竟在想什麼?
「我在想那匹大黑馬。」談判將軍笑著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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