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和獨特的木屐踩在樓梯之上,發出清脆的聲音。
待那聲音漸行漸遠直至消失之後,李青萍才長舒一口氣,直直地往後一倒,摔在了座椅之上。之前賭局未定的時候,她還能靠一股信念強自支撐著身子不致倒下,而這時七局既定,她縱是修行中人,又是皇室族親,可說穿了她還是個未及雙十的少女,哪裡再扛得住剛才那番壓力。
守在屋外的李府護衛這時機靈地探頭進來,見自家小姐安然落座,這才縮回頭去,安靜等候在外。
看著那柔若無骨癱在椅上的李青萍,第五聽雲哪裡還能將其和以前認識的那個刑部女郎聯繫到一起?只是看李青萍雙眼還隱有後怕,面色煞白尚未恢復,他沒好氣地說道:「你早該知道這是那太刀川楓的詭計,他先前故意顯露自己拙劣的賭術,就是想讓你心存僥倖,引你上鉤的。枉你自小在刑部長大,怎麼連這點當都上?」
李青萍白了第五聽雲一眼,沉默了一會兒,幽幽開口道:「你……你知道那雷霆雙月環是什麼嗎?」
「我管它是什麼,就算那是我炎華舉世無雙的神器又能怎樣?」第五聽雲想也沒想,隨口說道,「炎華女子名節高於一切,那什麼狗屁雷霆雙月環只此一件不假,但你又何嘗不是炎華獨有,你之貞潔又何嘗不是獨一無二,比那神器還要珍惜萬分。」
聽第五聽雲這麼說,李青萍輕輕「呀」了一聲,竟桃紅過耳,她長這麼大還從未有人跟她談及女子貞潔,如今聽人說起,而且還是男子,她如何不羞?不冷不熱地哼了一聲,她別過頭不看第五聽雲,避重就輕地說道:「恐怕當世之人,也就只有你才會說雷霆雙月環是什麼狗屁了。」
第五聽雲聳了聳肩,隨意一躍,便坐上了那圓桌,居高臨下地面對著李青萍。
李青萍等了一會兒沒聽見第五聽雲的聲音,偷偷地瞟了一眼,見第五聽雲雙手撐在身後,兩腿自然垂下無規律地擺動,哪裡是以前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第五聽雲,分明只是個鄰家少年郎。她重又偏過頭,主動開口講道:「那雷霆雙月環,是一件威力巨大的神器不假,但他對我家來說,卻不僅僅只是一件神器。」
第五聽雲「哦」了一聲以作回應,心知李青萍接下來要說的話應該就是她不惜以自身名節為賭注的原因了。
「雷霆雙月環,是我爹爹和娘親的,當年他們夫妻情深,各執一環。」
「雙月環凝聚了爹爹和娘親的愛戀相思,是他們兩人鴛鴦比翼的最好見證。」
李青萍眼神空空,說著說著竟然輕聲啜泣起來,似是想起了什麼傷心之事。
第五聽雲忙轉移話題問道:「雷霆雙月環既是你爹娘的定情信物,又怎麼會被收於深宮一鎖便是十數年?」
「具體情況我也不知道,當年皇叔收繳雷霆雙月環時,我尚未出生。我現在了解到的情況,都是這些年來東拼西湊整合起來的,這雷霆雙月環本不是炎華之物,乃是武神殿賜予我爹娘的。後來不知道出了什麼事,皇叔以一道聖旨強行將雙月環收歸國庫重重加鎖,不准任何人使用。自那之後,爹爹與皇叔有了嫌隙,我們兩家關係日漸淡薄,只因爹爹一直執掌刑部,我們才居住在神京至今,否則的話,我們全家早就去尋娘親去了。」
說了這麼多,到底是什麼原因讓皇帝下旨收繳雷霆雙月環還是沒說啊……第五聽雲有心細問,可看見以前堅強尤勝男子的李青萍雙眼掛淚,這才意識到這本就是李青萍的傷心之事,一再追問實在不妥。他按下心中諸多好奇,心想這刑部部長與當今皇帝乃是親兄弟,又有這般不為人知的陳年往事,恐怕這兩兄弟之間的故事還頗具傳奇色彩呢?自古帝王多傳奇,只可憐了李青萍至今不知曉具體發生了什麼,說來真真是個可憐之人。
「尋你娘親?」第五聽雲聽完戚戚之語,下意識問道。
李青萍並不隱瞞:「我娘親生下我後,便離開了炎華。我和哥哥每每問我爹爹,爹爹他都不說。」末了她還補充道:「只是前日,太刀川楓一行大和使者進京面聖,提及索要雷霆雙月環。據說爹爹在朝堂之上與大和使者大吵一番,又頂撞了皇叔,被勒令提前下了朝堂,回到家時,爹爹仍舊火冒三丈,囑我兄妹二人定要護住雷霆雙月環,還說雙月環與娘親有著斬不斷的關係……」
聽到這裡,雖然仍有許多細節不明,但大體還是有了些了解。第五聽雲這才能夠理解李青萍明知太刀川楓不安好心也要迎難而上的心情,李青萍父親囑她「好生招待太刀川楓一行」,現在想想大概就是想要不擇手段打消大和人對雷霆雙月環的覬覦之心。
見第五聽雲不再說話陷入沉思,李青萍這才驚覺自己失態,連忙抹了淚水,轉移話題道:「沒想到你還有些小聰明,既然這樣,你我恩怨就一筆勾銷了,本姑娘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了你以前的唐突冒犯。」
第五聽雲見李青萍眼角掛淚但已經眉目含笑,心想這丫頭倒堅強得很。他道:「什麼叫一筆勾銷?李小姐,你可別忘了,你答應了明日陪我去雜部一趟的。」
李青萍嘻嘻一笑:「你這蠢人,本姑娘故意逗你玩的。話說回來,你這次匆匆來京,就是為了到雜部辦事情?」
第五聽雲點了點頭。
李青萍歪著腦袋,問道:「什麼事情還需要本姑娘相陪?」
第五聽雲道:「你可是皇室血親,當朝郡主,拐上了你做什麼事都方便多了。」
李青萍訝道:「你可別做什麼違法亂紀作奸犯科的事情,本姑娘剛正不阿,鐵面無私,可不會縱容你胡來!」
見李青萍說的義正言辭,第五聽雲淡淡一笑:「你放心好了,我只是要出國一趟,需要神京雜部印發的通關文牒。」
「哦,原來是這樣。」李青萍又問,「不知你出國要去哪裡?」
第五聽雲本就沒打算隱瞞,如實說道:「元蒙大都。」
「元蒙帝國大都?」李青萍倏地坐直身體,急問,「可是三個月後?」
「這可奇了,你怎知道?」第五聽雲點頭應道。
「你,你是要參加東勝神洲元道會?!」李青萍指著第五聽雲,滿臉的不可置信。
這下輪到第五聽雲吃驚了:「你竟也知道東勝神洲元道會?」
李青萍白了一眼,隨即搖頭說道:「不用去雜部了,去了也沒用。雜部出國文牒,需要詳細說明外出地點與往返時間,還要交代出國緣由,你若是參加元道會,雜部也不敢擅作主張印發文牒給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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