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主之所以能夠成為狼主,不僅意味著他武功高強,而且意味著他見識非凡。單是武功高強,便只能做一個巔峰武者,而要成為狼主,則必須文武兼備、見識過人,否則如何統馭下屬、造福百姓?所以,聽到燕陽說在月兔肚子裡睡一覺,狼主立馬意識到狼力士這是要談條件。
於是,狼主故意把聲調放得柔和些,說道:「狼力士,先前是本主考慮不周,聽信了讒言,讓你受了委屈。通過此番比武,本主已然認定你是個難得的人才。你須知道,本主一向求賢若渴,不拘一格地選拔人才。你只要出來,凡事好商量,有什麼想法儘管提。這都是本主肺腑之言,並非虛言矇騙。」
燕陽跟月兔交上手之後,不願意看他那令人生膩的嘴臉,所以賣個破綻,讓他吞到肚子裡,也好放手在裡頭攪和一番。不料進去之後,燕陽發現月兔的肚子比狼忑緹還堅硬,一時之間竟是無從下手,無奈之中只好聚集丹氣,以丹火灼燒。初時尚不見有多大的成效,待燒破了堅硬的皮層之後,丹火的威力漸漸顯示出來,月兔開始耐受不住,先是強忍著扭動身體,繼而調用全身氣勁想把他吐出來,不逞之後又想收腹擠壓。一連串的動作均不奏效,月兔無計可施之中忍受不住,終於放聲嚎叫起來,接著便在地上打滾,直至昏迷不醒。
這個時候,燕陽想要出來,可是月兔牙關緊咬,從嘴裡跳出來已經不可能了。無奈之中,他想先歇口氣,打算鑽破月兔的肚子跳出來,恰在此時,他聽到了狼主呼喚的聲音。
一聽到狼主的喊叫,燕陽本來還算平靜的心情登時翻滾起來,一股無名火竄到頭頂,心想:好你個偏心又糊塗的傢伙,老子不過是教訓了一番那個仗勢欺人的傢伙,你就弄出這般陣仗,硬要把老子逼死,是可忍孰不可忍!若非老子還有點你們奈何不了的本事,此刻早已變成死鬼了,哼!你現在說什麼都沒用,老子即便是死,也要拉幾個月主墊背,尤其是要拉月兔這個可惡的傢伙墊背。
後來聽到狼主說什麼受了矇騙、求才若渴之類的話,燕陽稍加思忖,認為此事尚有轉圜的餘地。老傢伙既然這麼說,即便過後不認賬,也不至於歪到哪裡去,於是打點精神,一個縱躍從月兔嘴裡跳出來,還故作不小心地碰掉了月兔幾顆門牙。
「哎呀,糟糕,把月主大人的門牙碰掉了,他以後還怎麼吃東西?」燕陽一邊說,一邊低著頭撿拾那些散落在地上的門牙。
狼主急忙上前攙起他,說道:「狼力士,些許小事,何須掛懷!」
燕陽故作驚訝:「哎呀該死,您就是狼主吧?失敬失敬!」一邊說,一邊拱拱手算是施禮。
一旁的宮廷侍衛和官僚們個個腹誹不已:這個輕狂的傢伙,嘴裡說著什麼失敬,卻只是對狼主拱手施禮,連跪上一跪都不肯,說到底還是大不敬呀!他不會愚蠢到連這些道理都不懂吧?
孰料狼主根本不計較這些,一邊吩咐人把月兔抬下去尋醫治療,一邊親熱地拉著燕陽的手,說道:「狼力士,你有恁般過人的才幹,怎麼不早來投效皇家呢?」
燕陽說道:「我長期生活在偏遠的春熙郡,消息閉塞得很,只是最近才知道外界的事情,所以就來了,可是沒想到這皇城裡頭世道艱險,明明受了人家欺負,還不能討還公道!」
這番話把狼主說得很尷尬。是啊,人家原本來自偏遠的鄉野,不懂皇城裡頭的規矩,更不懂其中的各種關係盤根錯節,無意中得罪了一個狼弗降,竟然落得這個下場,如果不是有這麼大本事,連自己的小命都保不住。尤其重要的是,差點讓這個才分超卓的年輕人丟掉性命的決定,還是自己這個最高統治者作出的。
想到這裡,狼主不由有些自責,但是他只是拍拍燕陽的肩膀,沒再說什麼。
跟月兔關係親密的幾個月主,見狼主對狼力士這般照拂,內心均有些不忿,跟隨狼主進宮之後,便七嘴八舌地分說狼力士的罪孽——擊敗了一個月主,打殘了一個月主,應該治他死罪。
狼主耐心聽他們說完,沒著急表態。
翌日,狼主命人把所有月主都找來,議論昨天的事情。
那些沒在擂台上現身的月主,其實也跟狼主一樣關注著那裡的一切,早已把相關情況了解得透徹,聽到狼主發問,性格沉穩的月主尚自默不作聲,性格活潑的月主則搶著發言。
月主們的觀點大致分為兩派。
一種意見認為,狼力士有膽有識,不懼權威,並且本領高強,乃是皇朝不可多得的人才,應該好好培育,以為皇朝建功。聯繫到皇朝蓄謀已久的移民計劃,月主們希望朝廷善待人才,以便讓他在移民計劃的實施過程中衝鋒陷陣,為皇朝立新功。
另一種意見認為,狼力士無法無天,蓄意傷人,品德不良,乃是皇家武者中的害群之馬,朝廷應該治他的死罪,以儆效尤。
面對兩種截然相反的意見,狼主躊躇良久之後,緩緩說道:「諸位,你們認為朝廷的選才制度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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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碗說道:「狼主親自製定的選才制度,自然毫無問題。通過比武選材,或者通過巡查選材,實現人盡其用、野無遺賢,正是狼主高明之處。」
其他人自然也是紛紛唱起讚歌。
狼主一拍桌子:「照啊!皇朝向以才能論英雄,而不問其出處,你們對這一方針也都是贊同的,如何今日卻突然變了強調?昨日擂台上發生的事情,實際上就相當於一場高水平的比武,結果是狼力士勝了。這說明什麼?說明那個你們並不真正了解的狼力士有真正的才幹,甚至比你們都強!這樣的強者,你們不想著把他拉入同列,還千方百計要把人家問成死罪,意欲千刀萬剮,這到底為什麼呢?嫉賢妒能,還是發泄私憤?」
月思說道:「狼主,你這麼說,我們都成了卑鄙小人了。那狼力士無端打傷狼弗降師徒,乃是鐵板釘釘的事。無故挑釁皇家武者和皇族成員,說明他行止有虧,這是無可辯駁的事實。」
狼主擺擺手,說道:「那件事我重新了解過了,其實是狼弗降的弟子聽三毛無故啟釁,狼弗降助紂為虐,對狼力士加以侮辱,狼力士忍受不住才動的手,這跟你們的說辭完全不一樣。你要是打算跟本主質證此事,簡單得很嘛,把雙方當事人召來即是。你想這樣做嗎?」
月思舔舔嘴唇,不再發聲。
月缶說道:「狼主,您身為君主,該當一言九鼎,作出的決定不能輕易反悔。當初的決定是,狼力士必須擊敗五個月主方能解脫,可如今他只擊敗了兩個月主,還剩下三個月主沒跟他較量呢。」
狼主皺眉道:「一言九鼎是吧?可以!既然是比武,那就生死不論,你們被他打死朝廷也不會幹預。昨天的事情你都看到了,月碗主動認輸保全了性命,月兔至今還處於昏迷狀態,你們要是嫌自己命長,就繼續跟他比,直到被他打死為止。月缶,你敢簽訂那生死契約嗎?」
月缶抿抿嘴,也不敢作聲了。
事情進行到這裡,便是傻子也能看出狼主對狼力士的態度發生了一百八十度轉變,月碗趁機說道:「狼主,我以為狼力士才幹超卓,堪當大任,應該擢升為月主!」
沉吟片刻,狼主問眾人道:「你們看呢?」
宮廷裡頭爭論激烈,燕陽對這些事情卻一無所知。昨日打完擂之後,他沒事人似的回到西城,先是安慰一番提心弔膽的華奢,而後去向狼乞提報到。
狼乞提見燕陽完好無損地回來,吃驚之餘說道:「狼力士,你這是打贏了還是打輸了?」
燕陽平靜地說道:「打贏了兩個!」
「唔?」狼乞提瞪大眼睛,「這不還是輸了麼?你打贏了兩個月主,按說我應該為你高興,可是按照規則,你必須打贏五個月主才行呀。你只打贏了兩個,被第三個打敗了,等於還是輸了,終究沒逃脫做奴才的命,唉!」
「侍衛長,」燕陽說道,「不是這樣子的。我打贏了兩個之後,狼主就出現了,叫停了打擂台,所以儘管只打贏了兩個,我還是全贏。」
「啊,狼主出現了,並且叫停了比賽?」狼乞提眼珠子差點掉出來,「那可是他自己制定的規則呀,怎麼他自己又去破壞?」
「我也說不清楚,反正情況就是這樣。」燕陽說道。
狼乞提手指敲打著桌面:「我總感覺事情不會這麼簡單,內中必有蹊蹺,接下來的事情只好走著瞧了。」
第二天,狼乞提正帶著燕陽巡查,卻見廳堂里呼呼啦啦湧進一群人,都是宮人打扮,其中一個領頭的問道:「狼力士在哪裡?」
狼乞提對燕陽悄聲說道:「我說事情沒那麼簡單吧,人家現在找上門來了。看這個陣仗,人家要硬拿你,你還是趕緊跑吧!」
燕陽回應道:「是禍躲不過,我能跑到哪裡去?就在這裡待著,看他們能怎麼著!」
那伙人見狼乞提不理他們,開始不耐煩:「喂,跟你說話呢,沒聽見嗎?」
狼乞提堆起笑臉,說道:「啊,聽見了,聽見了。你們找狼力士幹什麼?」
那人說道:「狼力士鴻運高照啦!狼主降旨,拔擢狼力士為第十二位月主,我們是頒旨來了。狼力士在哪裡?你快把他找來,或者帶我們去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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