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荒燈 040章後不後悔

    元神里的衡原心地善良還有骨氣，和親眼見到的冥界二皇子幾乎不是同一個。疏梧和崇時肩並肩坐在地坑的橋上全程圍觀那藍眼睛的凶神將衡原打到奄奄一息，也沒聽他哼個一聲半聲的。

    不知道是打累了留著下回接著打還是真的想饒過他這麼一遭，好在衡原終於從那凶神的暴戾手腕底下撿回半條命。身為階下囚放走了取樂的，這一點簡直罪不容誅，疏梧敬佩衡原的同時也頗為唏噓。

    不過畢竟是十萬年前的事只能親歷無法改變，所以再唏噓也無可奈何。疏梧隨著崇時離開地坑尋一尋被丟出去的重明鳥仙，白鴦的雙親。

    外頭的風沙依然颳得很兇猛，流火劈開的老水桐樹洞折成了兩節正好形成了一個天然的棲身之所，白鴦的父母正躲在裡頭悲喜交加。喜的是夫妻雙雙撿回了命，團團圓圓把家還，悲的是白鴦的這位娘親驚嚇過度再被這麼一丟，肚子裡小重明鳥幾乎保不住性命。

    越危難的關頭越容易檢驗出歷險者的本性，眼看著孩子還未出生就被折磨至此連個夭折都稱不上，白鴦的父親急紅了眼睛。

    剛才被困在光柱里時衡原為了讓他們放心地離開，原原本本地交代了未明的事情。白父自然知道未明的來歷，便把主意打到了她那縷魂魄上。

    反正衡原都要死了也救不了他的心上人，一縷殘魂棄魄在蠻荒存活不了多久，不如拿來補一補孩子的受損的元神身體好叫她平安降世。

    誠然這是疏梧根據白氏夫妻的行徑杜撰出來的這麼一個邪惡的想法，彼時未明的魂魄還在沉沉地睡著並不知道自己會被用來修補一隻未出世的小重明鳥。白父在惡風裡緩慢地挪動，又挪回了那個坑裡將未明的魂魄撿回來開始補救小白鴦。

    白鴦出生的時候還躲在殼裡，灰紫色的重名鳥蛋約莫也就半臂長寬，斑斑的裂紋很是病弱，白父耗盡心神忙到天明那枚蛋微微才有了活氣，未明的魂魄卻所剩無幾。

    彼時殼裡有光星星點點，白父卻恍然將她跌在了地上，把氣若遊絲的妻子攬在懷裡眼神里滿是驚恐。

    疏梧撣了撣覆面手巾上的沙土不解地問：「孩子即將出生這是什麼表情，喜極而驚？」

    崇時道：「按照習慣，小重明鳥需要孵化八十一年才會出生。」

    她訝然，「……你竟然知道的這麼清楚，孵過？」

    疏梧敢發誓這話絕對是順嘴溜出來，崇時雖然有未婚妻舊情人，喜歡他的姑娘數量也很客觀，但好歹十六萬歲尚未成親。如今卻被她用這樣的事來開玩笑，依照他睚眥必報的性子再看那雙靜若寒潭的眼睛，疏梧的氣勢頓時萎靡。

    她把臉埋進手心裡很誠懇地道歉：「不能打臉！」

    身邊氣勢橫亘的上神嗤的一聲笑了，把她腦袋往沙地里摁了摁，「你說的沒錯。」

    「……」

    她充滿驚恐的臉被他擰了過去，因為樹洞裡那顆重名鳥蛋里的光澤越來越強，隱隱的現了紅色帶著異響，就在那一瞬沖天的火光破殼而出，和先前的流火一樣焚盡萬物。

    疏梧被崇時重新扯回地面時那株老水桐樹洞徹底燒成了灰，一併成灰的還有白鴦的父母。未明的神力為了保護她的魂魄選擇了同歸於盡，奈何先前損耗太多那魂魄最終還是進到了白鴦的身體裡，於是她不同於她父母而得以倖存。

    風沙已停，這裡的動靜太大驚動了重明鳥族的族長和老仙，撿了新出生的白鴦回去又給她取了個名，順便把她不祥之兆的身份也給定了。

    疏梧回到地坑裡的石橋邊望著光柱上的衡原，舊傷之上又覆了新傷，那凶神揍夠了他又開始瓦解他的意志，「你這個神君很沒意思，用你和你心上人換那對那對夫妻活著，那你可知道他們受了恩德出去卻將你心上人的魂魄給毀了，這算不算恩將仇報？」

    衡原不信，那凶神就將整夜發生的事擺到他眼前給看他。衡原自平靜到歇斯底里不過一瞬，最後嘔出一口血來，凶神卻笑了，「你後不後悔，恨不恨，想不想殺了那孩子？」

    他挺直了脊背仰著頭，眼淚和血混在一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