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不知情的看到這架勢,聽到水伯的話,孫九霄反倒成了壞人。
水伯匍匐在地上,是標準的五體投地大禮,對於草頭平民來說這已經是最高規格的懇求,生性純良的阿福看不得這個,便要出手去攙扶老人。
但在孫九霄和張三千看來,並不在意,兩人從鬼佛身上學到的最大特質就是不循常規,只要是兩人的目標,就算水伯在這裡抹了脖子也不可能動搖那份決心。
「阿福!」
孫九霄咳了一聲,道,「去,將張老太爺請來。」
阿福張著嘴巴,欲言又止,良久才嘆了口氣,起身便往外走。
走出來客廳,他才想起自己根本沒來過張家,也不知道老太爺住在哪裡,不過在神劍小隊中阿福學到了許多,一腳踹開最近一間屋子的門,提起床上的人,直接丟進了院子裡。
這倒霉的家丁驚魂未定,被恐嚇一番,屁滾尿流的在前面帶路,不消多時便將阿福帶到了張藏鋒的小院外。
阿福在東南軍區時日不長,卻也聽過華南三鋒的威名赫赫,提了口氣就要上前去敲門,剛剛站定就察湧現出一些不好的感覺。
就地一滾,阿福抬頭再看,門框上直直的多出一支鋼矢,沒入雖不深,卻很準確,若是沒能閃開必定是釘進心臟的位置。
阿福像是一隻野獸,敏銳警惕的環顧四周,迅速確定了一個方位,摸出手槍的同時已經掛上保險。
「我勸你最好不要在這裡開槍。」
黑暗之中,一道人影帶著一道聲音緩緩浮現。
三十上下的男人,黎明之中,相較他模糊的面容,手中刃弩無比清晰。
一支墨色鋼箭搭在弦上,閃著幽幽寒芒,在男人移動的時候也沒有絲毫的波動,隨時都要脫弦而飛的樣子。
片刻,男人站定之後,這才放下刃弩,打量著阿福,冷聲道,「你是現役軍人,所以我不殺你,走吧。」
「我要請張老太爺到客廳。」阿福握著手槍,雖然心中沒底,卻沒有顯露出絲毫的膽怯。
「滾!」
男人怒了,抬手便扣動扳機。
「能滾的,橫著出去!」阿福也是一喝,抬手便是三連點射。
男人顯然沒有料到阿福的身手有這般,朦朧中可以看到他的手上寒芒閃閃,又是波光粼粼中,弩箭發射時特有的破風聲幾乎是同時響了三下。
做完這一切,兩人之間又陷入長久的死寂。
「東南軍區神劍小隊,突擊手阿福。」
「東南軍區血毒小組,狙擊手張滿弓。」
幽靜的小院裡,黎明時分,兩人像是古代劍客對陣,報過了名號之後,嚴陣以待。
……
孫九霄聽到三聲槍響,便知道阿福那邊出了紕漏,目光一掃,張三千立即會意,當即動身。
水伯行過五體投地大禮之後,見孫九霄並不買賬,便直起腰杆跪坐在地上,冷不丁的冒出一句,「九爺,老奴奉勸您還是別費苦工。只要老爺不願意,誰也見不到他。」
「那我就拆了你這張家大院!」張三千便抽出腰間的戒刀。
「守在老爺門口的,可是血毒小組張滿弓。」水伯唏噓驚嘆著。
似乎,他是想以血毒小組的名號懾住孫九霄。
但孫九霄聽聞此言非但沒有緊張,反而是一臉輕鬆,起身理了理衣領,「那便好辦了,我看血毒小組誰敢攔我!」
孫九霄對於血毒小組有一定認知,但其中成員也只見過三五個,這個張滿弓連聽都沒聽過,但只要對方是血毒小組成員,孫九霄就罩得住。
畢竟,整個血毒小組都欠孫九霄一份天大恩情。
而血毒小組的一號首領羅峰,與孫九霄是莫逆之交;創始人零號謝國鋒,那就更不用說了。
「孫九爺難道不想想看?」水伯問道,「您不想想看,為什麼血毒小組的主戰隊員會為老爺守住院門。」
孫九霄自然不在意這些,他只知道,只要自己出現亮明孫九霄這個身份,就是羅峰也得避讓。
水伯顯然也料到了這點,他兀自笑著,一字一頓,字字珠璣,「因為,羅老將軍也不希望您將老爺的威嚴掃在地上,不希望您將老爺的威嚴踏在腳下。」
孫九霄的身形終於停住了。
「倒是我失禮了。」孫九霄若有所思,招招手,「師兄,把阿福叫回來吧。」
「不急,不急。」
聲音是從院裡傳來的,張琛披著一件深厚的軍綠色風衣走在前面,派頭十足,剛剛進門便對水伯招招手,「水伯,你先下去吧。」
水伯明顯有不樂意,這便惹惱了張琛,眉頭一皺,冷喝道,「我叫你下去!」
就算這位老人資歷再深,也只是張家的下人,被這麼一喝便無可奈何的退了下去。
張琛便帶著兩個人走進客廳,大喇喇的坐在主家的位置上,隨即一擺手,那兩人落在右手邊上也即是孫九霄的對面。
「關閻,看你臉上已經沒有好的皮肉,你體內積蓄的毒素可是越來越多了。原本,你還能用關家秘技中和同化,但現在有人間地獄毒素打底,恐怕你過得不是很順暢吧。」
孫九霄盯著關閻看了會兒,冷聲笑著,「這些毒深入五臟,盤踞骨髓,你最多活不過三個月了,倒是可惜了晉西鬼醫關氏一脈,只傳了三代便斷了子孫,絕了後。」
原本,關閻臉上就有大片潰爛皮膚,那是不能完全泄去的毒素。
對於用毒高手來說這並不打緊,只是容貌受損,但在中了人間地獄奇毒之後,關閻便再不能控制這些,遲早有一天會毒發身亡。
關閻默不作聲,倒是他身邊的白須老人笑了,「醫理毒理,自古相通,萬物生刻,天道輪迴。就像世間毒蟲毒草的生存環境裡,必定有克制關係存在。天下人都不知道,要解地獄果之藥效,只需取伴隨地獄果生長的茅草根即可。」
老人說到這裡,拱手行了一禮,「金不換,六歲學醫,今年七十六歲略有所成。那見血封喉就是我的些許成果,還能入您的法眼吧。」
孫九霄大抵也猜到了此人便是金氏叛逆金不換,兩人之間交手已有三次,今日才算初次見面,反倒是在此刻孫九霄沒了那麼多的怒氣,心平氣和起來。
見孫九霄不置可否,金不換笑了笑,繼續說道,「只是,我尚未推算出鬼佛配置的人間地獄毒素里,其他成分是什麼。所以,只能解一時之難,無法根治。」
「你不會想讓我拿出來跟你交換吧。」孫九霄眉頭一挑。
「不,並不是。」金不換搖頭,道,「我此次出山,不為錢,不為權,不為救關閻。只是為了向世人證明,金氏最強。現在我已做到了,此刻我不過是在享受勝利的果實。」
「你贏了麼?」孫九霄反問道。
「沒有麼?」金不換笑容不減,「我下的毒,你解不掉,我便是贏了。」
「我能解。」孫九霄幾乎是同時,說道,「只不過,我需要從你手裡拿到一樣東西。」
金不換聞言如此,便是話鋒一轉,拉回到人間地獄的話題上,「人間地獄毒素,除了地獄果還有三味藥最為奇特,其中之一我已經測出是海紅花,其二其三我很快也能找到。但這,與你已經沒了關係,這是我在攻略鬼佛的傳奇,一個已經死去的神話。」
雪醫金氏,孤僻傲嬌,但就是這樣的人物也得承認,當年的鬼佛確是一段神話。
「忘了告訴你,其實,人間地獄是我和老不死一起調配出來的。」孫九霄眨眨眼,很隨意的語調讓金不換不太舒服。
兩人這一番閒聊,倒是張三千坐不住了,一把戒刀舞的霍霍生風,「師弟,跟這老傢伙囉嗦什麼,要胳膊要腿一句話!」
說著,張三千作勢就要出手。
此言一出,金不換臉上的表情就凝固了,猛一跺腳,一股氣勢盪了出來,硬是將張三千給吹的退後兩步。
孫九霄見狀如此,手腕一抖,一排銀針便打了出去,金不換不急不慢,又是一跺腳,平地爆開的氣勢將他的長袍下擺吹得獵獵作響,嚴嚴實實的擋住了這一排銀針。
「隔空打穴!」
金不換雖輕鬆化解了殺招,還是十分意外,捻著鬍鬚笑起來,「若是老夫沒記錯,你是當今世上僅存五人之一。」
「哦?誰死了?」
上一刻還咄咄逼人的孫九霄,又恢復平靜,據他所知就有五人能施展出隔空打穴的手法,現在金不換直言僅存五人,便是其中有一個駕鶴西去了。
「慕容麟。」
「原來是他。」
「……」
兩人一會兒刀劍相向,一會兒又如多年不見的老友唏噓暢談,看的張琛雲裡霧裡,終於忍不住拍了桌面。
「孫九霄,你不要囂張了!」
張琛拍罷了桌子,冷聲笑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來投。我本來是想睡過一覺去看你氣急敗壞的悲慘模樣,你倒先找上了我,今天不管怎麼我都不會讓你活著離開了。」
說到這裡,張琛微微仰著頭,狠狠舒了一口氣,這是貨真價實的揚眉吐氣。
吐罷了氣,張琛的笑聲中多出些瘋癲急促的意味,「知道為什麼嗎?因為我已經打敗了你,你沒有了價值,你變成了廢物,變成了垃圾!垃圾,就要乖乖躺在垃圾堆里!」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188s 3.6407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