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九霄揣著熱乎乎的百萬支票,吃著熱乎乎的狗肉,心想著如果這時候能來一杯烈酒,那就無比美妙了。
人都走的差不多了,都到下一個會場,孫九霄記得是拳擊比賽,狂飆在這時候起到了作用。
他的對手是個蒙古摔跤手,不過孫九霄對這個沒興趣,對比打架,他更喜歡面前這一鍋狗肉。
「慢點吃。」有一隻白生生的小手,端來了一杯酒。
「婉兒?」孫九霄心裡呼喚著這個名字,抬頭苦笑,「小曼啊,怎麼沒去?」
「我不喜歡打打殺殺。」王小曼笑笑。
「坐下吃點?」孫九霄指了指旁邊的座椅。
「坐下可以,吃掉就算了。」王小曼很順從的坐在一旁,「狗狗這麼可愛,我怎麼忍心吃它們的肉呢……唔……」
王小曼話說到一半,就被孫九霄強塞進嘴裡一塊,雖然還滾燙,但噴香四溢的肉汁瞬間就在口腔里爆開。
「這個味道……」王小曼的眉頭舒展開來,「還不錯。」
說罷,王小曼從包包里拿出一包紙巾,先抽出一張給孫九霄,自己才慢條斯理的擦拭著溢出來的汁液。
「快吃吧,待會兒還有一鍋。」孫九霄滿意的喝著酒,果然是烈酒,更加開心了。
不遠處,獸籠角斗場中,那青狼獒已經被拖走了,是被嚇破了膽,成了一條廢狗。
至於英雄吉娃娃小羅,也在孫九霄解除催眠之後,被阿華送回了狗舍,不過玲瓏斷言拒絕繼續飼養這隻寵物,還跟孫九霄記下一筆賬。
孫九霄才不在意呢,一百萬揣在兜里,還有許多分紅沒拿到手,能買多少只寵物狗啊。
「其實,你不該這樣的。」王小曼很複雜的看著孫九霄。
「不該吃狗肉?」孫九霄問道。
「不該幫助白清揚。」王小曼四下觀望,這包房裡已經只剩下他們兩個。
「什麼意思?」孫九霄不解,「白清揚報滅門之仇,理所應當,雖然他用婉兒脅迫我,最近幾天,我也勉強跟他達成共識。於情於理,於公於私,我都要幫他打敗張若水。」
「如果白家錯了呢!」王小曼站起來,嘶吼道。
「什麼?」孫九霄懵了。
「錯的是白家,所以張若水滅了白家滿門,白清揚再來報仇,他就是正義之師?」王小曼似乎是有些亢奮。
「你是說,白清揚的父親在大庭廣眾下,當眾侮辱張藏鋒這件事?」孫九霄問道。
關於白家和張家的恩怨,一共是兩個版本,外界瘋傳的是第一個。
因為在張家壽宴上,白清揚的父親當眾將一杯酒潑在張老爺子臉上,故此,張若水記恨在心,滅其滿門。
而真正的版本,應該是謝婉兒跟孫九霄講的那個,因為是從謝國鋒口中傳來的。
華南三鋒是一個戰壕里爬出來的弟兄,那件事謝國鋒也是參與者,是最逼近真相的一個。
許多年前,戰爭剛剛打響,華南三鋒還沒有成名,都還是大頭兵的時候。
在一場戰役中,隊伍被敵軍衝散,謝國鋒、張藏鋒和白海峰失聯,當時三人的關係還不算牢靠,都是一腔熱血為國效力的青年新兵。
等到謝國鋒跟隨部隊,找到失散的張藏鋒和白海峰的時候,張藏鋒中槍負傷,被火速帶回駐地,進行醫治。
當時的醫療水平是不能輕易取出卡在骨頭裡的子彈,子彈卡的很深,而且受環境、資源的限制,連麻醉藥都不剩多少了。
也就是在這時候,年幼的曾浮生跟隨師父吳景華,遊歷至此,出手救治了張藏鋒。
曾浮生和謝國鋒的友誼,就是從這時候埋下種子的,而曾經有一次曾浮生也將此事告知給孫九霄。
按理說,曾浮生的師父是張藏鋒的救命恩人,曾老該是跟張老爺子關係更親密一些,但事實是張家發展的太快了,快到曾浮生不敢高攀。
時間可以沖淡一切,直到現在,張家人已經開始覬覦曾浮生耗費畢生心血打造的中醫協會,可謂是人心不古。
在張藏鋒被救治的時候,年輕的白海峰,抱頭痛哭,痛苦流涕,謝國鋒以為這小子是被無情的戰火給嚇到,上前去安慰。
結果出乎意料,白海峰在精神近乎崩潰的情況下,向謝國鋒訴說了自己的罪孽。
因為被敵軍衝散,白海峰最先找到的是張藏鋒,兩人結伴尋找大部隊,那個年月里到處都是戰火,迷失在叢林中的兩人獵到一頭鹿。
二三十斤鹿肉如果兩人分配,能吃上十天半月,但誰又能保證在十天半月里就找到隊伍?
十天過去了,剩下的鹿肉已經不多,被張藏鋒掛在槍桿子上,配著雪水,估計還能在有一兩餐的分量。
白海峰走在後面,他想起了家中老母,想了很多,胡思亂想中被丟下數十米的距離,回過神來的時候,前面的張藏鋒正沖他無力的招手,讓他跟上腳步。
鬼使神差的,白海峰有了片刻的失神,隨著一聲槍響,他猛然醒悟的時候,張藏鋒已經倒在了雪地中。
白海峰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朝著戰友開了槍,他痛哭流涕,幫張藏鋒處理好了傷口。
兩個人都很有默契,將那一槍當做是敵人的襲擊,誰都沒有再提及此事,剩下的鹿肉也沒有人去碰。
不知過了多少天,等到那巴掌大小的一塊鹿肉完全風乾,兩個彌留之際的大頭兵,終於被部隊尋獲。
白海峰向謝國鋒訴說了這些,謝國鋒也很有默契的為兩人保守秘密,隨後三個人成為最好的朋友,戰友,一同打勝仗,一同封侯拜將,成就華南三鋒。
張若水不是無理取鬧的女人,就算在那段特殊的年月里,她需要一件巨大的功績來一鳴驚人,來脫開父親的影響,她也沒必要僅僅因為一個不恭敬的罪名,就去滅白家滿門。
而軍法處也不會因為侮辱軍人的罪名,就處置另一個軍人,那時的白海峰也是一員將軍。
真正被稱作公案,判定白家死刑的,正是在戰場上,白海峰朝戰友放黑槍一事。
事情是誰透露給張若水,又是誰到軍法處佐證,這些已經無法考證。
事實就是這段塵封了幾十年的恩怨,在張若水的揭發之下,變成了白海峰的拘禁室。
牆倒眾人推,或許張藏鋒老爺子念及舊情沒有痛下殺手,但張家門人總有氣不過的,多番作用下,白家上下鋃鐺入獄,殺人總能找到理由,莫須有也是理由之一。
槍斃的槍斃,監禁的監禁,到最後只余白清揚一縷殘脈,在謝國鋒的庇護下遠走他鄉。
張藏鋒是從沒有怪過白海峰的,不然早在白家覆滅的前幾年,一個絕佳的時機,如火如荼的運動中,他就可以連本帶利的收回仇恨。
張若水一戰成名,向世人展示了她的手腕和狠辣,也因此失去了親情,被張老爺子驅逐到異國他鄉。
到最後,似乎誰也沒有勝利,但仇恨的延續,不會停止。
這就是謝婉兒為孫九霄講述的,張家、白家和謝家這延續三代的恩怨,孫九霄承認,當夜他聽完這個故事的時候,冷汗直流。
私心、大義、狠辣、親情……
這些在這個故事裡都能找到,實際上最應該被懷疑的就是謝國鋒,因為張老爺子從一開始就守住了秘密,作為被害人的他守住了秘密。
白清揚也一定懷疑過,暴露這個秘密,暴露他爺爺罪孽行徑,毀掉白海峰一生英明的是謝國鋒。
所以謝婉兒擔心,順理成章的,孫九霄成為了她的依靠。
那夜,孫九霄對她說,「不管發生什麼事情,站在我身後就好了。」
王小曼對孫九霄說的,也是這個版本,這個故事,她覺得白家錯了,所以張若水的懲罰理所應當,反而是白清揚的復仇變得沒來由,無厘頭。
說這些的時候,王小曼也是有私心的,她不希望張若水倒下,這是私心。
如果張若水倒了,白清揚目的達到了,謝婉兒就會被還給孫九霄,或者換句話來說更為合適,但結果終究會是這樣。
有謝婉兒陪伴的孫九霄,將永遠是王小曼的大哥大,可她不想這樣。
因為她也記得,孫九霄在彌留之際說,「因為我愛你,比世界上任何一個人都要愛你。」
這話是說給謝婉兒的,王小曼聽到了,她當真了,她無可救藥的愛上了這個男人。
「大哥大!」王小曼的視線有些模糊,聲音也有些顫抖,「這是我最後一次叫你大哥大。」
「我惹你生氣了?」孫九霄以為,王小曼是在怪責他強餵她吃狗肉。
「不。」王小曼搖頭,深吸一口氣,正要說話。
卻在這時,包房的門被人推開,邵兵人未到,聲音先到:「夠了!小曼!夠了!」
「不夠!」王小曼嘶吼著。
「夠了。」邵兵已經來到她的身邊,輕輕托住她顫抖的身體,「你累了,該休息了。」
「那邊怎麼樣了?」孫九霄問道。
「狂飆贏了。」邵兵說罷,架著王小曼就要往外走。
「等等!」孫九霄叫住了他,叫住了王小曼,「小曼。」
「恩?」
「我們……」孫九霄想了想,「我們都有錯,但最重要的是,不要讓恩怨無休止的繼續下去。你們是我的朋友,你們都是,我不希望幾十年後,你們的下一代人,還在為了這件事喋喋不休,手足相殘。」
頓了頓,孫九霄笑了,「所以,你該理解我吧。」
「當然,大哥大!」王小曼沉思許久,破涕為笑。
「你剛才那不是最後一次?」孫九霄故作疑惑。
「叫你大哥大,多少句都不嫌多。」王小曼笑的越發燦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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