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萬里,陽光傾灑落在積雪上,折射著璀璨迷離的輝光。
「走了這麼多天,終於算是看到人煙了!」
一個身穿灰袍的中年男人從遍是冰雪的深林中踉踉蹌蹌地跑了出來。披頭散髮,衣衫襤褸,渾身髒兮兮的,像個野人一樣。
「哈哈,沒想到以我這點微末實力都能在這五龍山脈中存活下來,雖說只是外圍,但也是撞了大運了!」那男子狀若癲狂的哈哈大笑「真是天不亡我啊!」
陸虞修煉之後,六感已是蛻變得十分敏銳,此刻被那男子張狂的大笑聲從修煉中吵醒,不禁皺起眉頭。
來到山側,正好看到那灰袍男子跌跌撞撞地向青崖谷的村子裡奔跑而去。陸虞有些好奇地看著那男子,但隱隱心裡卻又莫名地有些排斥。
他們村子雖然不像莽荒山林深處的那些原始部族一樣與世隔絕,但也是深居山林,遠離外界,很少有聯繫。迄今為止,陸虞還從來沒有見過村子以外的人。
『外界』兩個字兀地從他心裡冒出,然後便不可自抑地如野草般紮根,瘋長,讓他有些不受控制地想要去了解。陸虞一下子沒有心情再去修煉,壓制下激動的心緒,迅速地向著村子飛奔而回。
回到村子,那灰袍中年男子自然早已被村長他們發現,然後有意無意地包圍了起來。若是他有歹意,不管是何原因,立刻便會被村長他們擊殺!一切以保護村子為重!
陸虞快步走到村長身側,滿是好奇地看向那灰袍男子。那男子膚色黝黑,滿是鬍鬚的臉龐頗為粗獷,張眉努目,帶著幾分憨厚,身材高壯,倒是不會讓人生出惡感來。
不過片刻,那灰袍男子便竹筒倒豆一樣將他的來歷和來到這裡的原因交代了個清楚。
他本是一普通的山中獵戶,生活在外界的一處靠近山林的小村落中。平日裡靠獵殺一些野獸,尋找、販賣野獸皮毛和藥材維生,生活得倒也不錯。
後來在林中尋找藥材時,無意中發現了一具屍體,那屍體不知存在了多少年,只剩下了具骨架和腐爛成泥的衣服,他和同村的幾人從屍體上得到了一張破舊的獸皮,獸皮上記著一道粗淺的修煉法訣,他們幾人藉此,倒是誤打誤撞地走上了修行路。
成為修煉者之後,幾人自然是能夠明顯的感受到,不論是速度還是力氣都增進了許多,實力遠超以往。因此,幾人也是沾沾自喜,心中得意。
正所謂瘋狗咬月亮—不知天高地厚。隨著實力的增加,幾人膽子也是大了許多,漸漸生出野心,不知分寸,要對『妖怪』動手。
開始時,獵殺的都是一些比較弱的,就像陸虞歷練之始遇到的『狼妖』灰猲狼那樣的妖怪,倒是還算順利;可到後來,幾人愈發膽大,無所顧忌,竟招惹到了一頭太一境的『虎妖』金角犴!
幾人也因此用性命,為自己的無知和狂妄付出了代價!最後,五個人,只有這灰袍男子『馮明』僥倖逃脫,保住了這條命,不過也因此迷失在了五龍山脈中。
接近兩個月的時間,他有數次差點命喪『妖』口,也差點凍死、餓死在山中,不過最後,都被他奇蹟般地挺了過來,最後也算是運氣,來到了地肺山!
聽了他的講述,那些聽到消息圍上來看熱鬧的村民,也是唏噓不已,紛紛開口安慰他;但村長畢竟曾經外出歷練過,幾經生死,見遍了外界的爾虞我詐,不像村里這些人,什麼也沒有經歷過,都單純得很,不知道人心險惡,不明白知人知面不知心!
誰也不能證明這馮明的話是真是假;即便是真,如此無知,卻又如此野心勃勃之人,同樣不可信任!更別說,能夠在凜冬中,在這危險遍布的五龍山脈存活近兩個月的人,又豈會是良善之輩,單純之人?
但村長什麼話都沒有說,只是盯了那灰袍男子『馮明』一眼,便收回了目光。身上氣息如江河般涌動,氣機發散,如一柄利刃,震懾了那馮明一下,但卻一放即收,只有那馮明能夠感受到!
那馮明突然感受到村長的氣勢,如同被刀劍刺中,身體不由得一顫,心中悚然,眼中流露出恐懼之色。這股氣勢,竟然比差點要了他命的那頭『金角犴』還要強!
但旋即,他的野心如肆虐的海浪將他的理智淹沒,心中的貪婪如毒蛇,不停啃噬著他!感受到村長的那死亡般的威壓,他對這個村子的『功法』突然生出貪念,若是他能夠得到這功法,他未必不能成為像村長這樣的人!
最終,那灰袍男子馮明還是被留了下來,畢竟,終究是條人命。而只要他老老實實的,自然不會對他動手!
而且,他竟然當著所有人的面,把那張記載有功法傳承的『獸皮』給交了出來!這更讓村民們對他產生善意,心生信任!
村長看到他這般作為,不由得眉頭皺起,心中更升起了幾分警惕,但終究沒有多說什麼。
夜了,太陽早早地墜下,冷氣一股股地襲來,窗上一層素白的冰花在悄悄地蔓延,房間裡,孤燈如豆。
「我把得到的這張『獸皮法訣』交給他們,藉此表示我的衷心,說不定就能換取他們的信任,然後成功留在村子裡,若是有機會,一定要想方設法得到他們的修煉法訣!」那馮明暗自低語。
他修行這麼多年,一切都靠自己摸索,終於勉勉強強跨入元氣境,但他能夠感受到,自己已經差不多走到頭了,若是再這樣下去,一輩子不會有出路!
可若是能夠得到這村子裡的修行之法,他必然可以更進一步!村中的功法,如帶血的罌粟般蠱惑著他!但一想到這個村子的村長,那個溫文儒雅的清癯老者,他就忍不住心顫。
「以那位村長的實力,一巴掌就可以拍死我吧!」他心中暗想。
就這樣,馮明留在了村中,倒是一直老老實實,安分守己。一切相安無事。
時光如飛雪,片片飄落不復回。陸虞只覺得過得特別快。眨眼間,就已到了臘月二十九。這養肺第四小境,也已經快要完滿。十分罕見的,陸虞沒有修煉。
臘月三十。
天剛剛亮,天邊泛起魚肚白,陸虞便起床準備新年的各種物事。
屋舍,院庭的各個角落,全部清掃、擦洗個乾淨,取出早已準備好的年畫,門箋,桃符等,將褪色變舊的取下,全部換上新的,煥然一亮。取出村長珍藏多年的好酒,早已熏好的臘肉
待到一切都準備好後,已是日上三竿。陸虞走出門去,村中每戶人家都是忙忙碌碌,一片喜慶。大街小巷裡,一群總角孩兒垂髫少年嘻嘻哈哈,漫無目的地奔跑,不知何時鞭炮聲已是零星響起。村中的老人長輩看著這一片歡樂,滿臉笑意。村長奔走在村中各處,調度、準備著一切,比誰都要忙碌
天色漸漸地暗了下來,祭祖掃墳也已經結束。近萬戶人家,數萬的村民,倒像是一個小鎮子。村中處處張燈結彩,大紅的燈籠亮起,村中心燃起熊熊的篝火,震耳的鞭炮聲『劈哩叭啦』一刻不停,一朵朵煙花綻放在天上散開,像是一把把大傘籠罩著每家每戶,成百成千的村民聚集在一起,歡聲笑語直上雲霄,衝散了天上的雲朵,露出湛湛的星辰,撒下片片光輝
除夕的狂歡一直持續到子時。孩子老人熬不了夜,都打起了瞌睡,人漸漸地變少,篝火漸熄,笑鬧聲稀疏,村民逐漸散去。
陸虞和村長回到家,取出碟筷酒碗,盛了一碟醬肉,兩人靜靜地坐在桌前,想說話,卻終究什麼也沒說。桌子中間那盞古舊的油燈跳動著昏黃的火焰,橘黃色的燈光顯得屋裡有些昏暗,燈芯一點一點地變短,燈花不時發出清脆的『噼啪』爆裂聲。
屋裡只有碟筷碰撞聲,酒水吞咽聲和燈盞里傳來的燈花爆裂聲偶爾響起。不知何時,兩人都睡著了。趴在桌子上,酒香瀰漫,沉沉睡去,只有呼吸聲輕輕傳出。
天上的星星輕閃,雲霧掩月,一切都靜了下來。
第二天,鞭炮聲驀然響起,將兩人從夢中驚醒。一老一少不約而同地起身,又同時抬手,遮遮掩掩地,擦去了眼角的淚水。互相看了一眼,輕輕笑了笑,又轉身,一前一後地出了屋子,出了院子,一人走向村中,一人走向山里。
山林里,積雪還未化盡。踩上去,一步一個腳印,『咯吱咯吱』的聲音隨著腳印的出現而響起。林中寂靜無聲,傳得很遠。
陸虞又來到之前修行的地方,一掌掌,一拳拳,毫無章法,瘋狂揮舞著打出,不求修行,只為宣洩。
這一打,便是接近半個刻鐘。陸虞收手,吐氣,只覺得暢快淋漓。心中的煩悶、傷心、苦澀、孤單盡都被一掌掌,一拳拳地打出,打碎。蒙蒙熱氣從陸虞身上冒出,飄飄揚揚,消散在空中。
村長陸望之不知何時也來到了地肺山,默默地看著陸虞盡情的發泄。
「村長爺爺,你怎麼來了?」陸虞無意中轉頭,看到了村長站在不遠處,嚇得心中一跳,不由得開口問道。
「跟我來!我帶你去見一個人!」村長淡淡地說道,然後轉身向山下飛去。
陸虞撓了撓頭,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但見村長沒有解釋的打算,只能默默跟了上去。不過盞茶的功夫,便來到了旬容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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