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兒確是駭人了些,不瞞八叔,小侄乍一聽聞,也是驚得目瞪口呆來著,嘖嘖,五門火炮啊,還是在這京師地面上丟的,真要是落到小人手中,後患無窮啊,小侄連想都不敢去想,唉,若是皇瑪法知曉了,天曉得要有多少顆腦袋搬家,一念及此,小侄當真是不寒而慄啊,您說此案當不當徹查到底?」
八爺都已是心驚肉跳了,可弘晴卻兀自不罷休,這不,又是一連串的話語有如炮彈般無情地砸進八爺的心窩裡,當即便令八爺滿頭滿臉的冷汗狂淌不已。
「當查,當查,呵呵,就不知賢侄打算如何查了去?可須得為叔調些刑部捕頭幫著查上一番?」
八爺到底不是尋常之輩,儘管心慌不已,卻並未因此徹底亂了陣腳,眼珠子轉了轉之後,已是殷勤地提議了一句道。
「這……」
一聽八爺這等說法,弘晴心中暗笑不已,不過麼,卻並未帶到臉上來,而是作出了副猶豫不決的樣子沉吟了起來。
「賢侄放心,為叔調出的人手個頂個都是精銳之士,專擅的便是海捕之事,用之為戰或許不成,可以之查案卻都是好手無疑。」
八爺之所以提議從刑部調派人手,用心不過是想著攬過審案之權罷了,至不濟也得在此案的徹查中發揮些作用,此無他,八爺實在是不敢任由弘晴獨自去折騰的,這一見弘晴遲疑不決,八爺哪有不可著勁地勸說上一番之理。
「八叔這話,小侄自是信得過,本來麼,查案的事兒就該刑部辦了去才是,誰讓小侄倒霉,不過就是個覆核軍費開支的差使,居然就遇到了這麼樁大案,當真晦氣得緊,唉,想脫手都難啊。」
以弘晴之精明,又怎kěnéng會看不出八爺的小心思之所在,不過麼,弘晴卻並未出言點破,而是故作姿態地玩了手放長線釣大魚的把戲。
「呵呵,那是,那是,這案子牽扯過巨,確是棘手得很,換了誰來,都得頭疼,也就是賢侄了得,想來該是無礙的,只是卻恐影響到賢侄的正經差事,若是如此,那卻是不美了。」
八爺正琢磨著如何將審案權從弘晴手裡搶過來呢,這一聽弘晴似乎有著放手之意,立馬便來了精神,趕忙作出了一派為弘晴著想狀地開解了一番。
「誰說不是呢,這不,皇瑪法給出的時限就只剩下兩日了,可……,唉,頭疼啊,頭疼!」
弘晴顯然很是承八爺的開解之情,一攤手,很是配合地便叫起了苦來。
「這倒是實情來著,唔,為叔現管著刑部,手下倒是不缺人手,要不這樣好了,賢侄只管去辦正經差事,至於此案麼,為叔幫你接了,放心,為叔定會盡全力偵破此案,斷不會叫賢侄難交待的。」
這一聽有門了,八爺心底里自不免滾過一陣激動,趕忙一擊掌,一派急弘晴之所急狀地便提議了一句道。
「唔,八叔如此美意,小侄自是感激不盡,只是還有幾樁事小侄始終放心不下啊。」
八爺這麼一上鉤,弘晴心中可就樂開了,不過麼,臉上還是一派的愁苦狀,搖了搖頭,擺出了副準備跟八爺開條件之架勢。
「哦?賢侄還有甚礙難處只管直言,但凡為叔能幫的,自不會叫賢侄失望了去。」
聽得弘晴這般說法,八爺的眉頭立馬便是一揚,一派慷慨狀地便給出了個承諾。
「八叔既是如此說了,小侄再藏著掖著可就有些不敬了,嘿,其實呢,說來也不算太大的事兒,武庫被托時那個混賬東西打理得一團糟,而今居然出了火炮遺失之大事,此人縱使與此事無涉,也少不得一個失察之罪,再擔當武庫掌印郎中已是不宜,只是此人乃十四叔之門下,小侄要處置其,卻恐十四叔見怪,八叔,您看這事鬧的,唉,小侄實是為難至極來著。」
甭管八爺的話究竟有多少的誠意,弘晴要的不過就是個由頭罷了,既是八爺這麼說了,弘晴自不會有甚客氣可言,毫無顧忌地便提出了要撤換武庫掌印郎中之要求。
「嗯,賢侄所言甚是,托時確不宜再任掌印郎中一職,只是其偶有失察雖有閃失之嫌,卻也不算太過,給個處分,還是讓其在兵部效力可好?」
托時乃是十四爺的人,八爺對其並不感冒,沒旁的,概因八爺與十四爺如今已是貌合神離了的,只不過彼此間還有著相互利用之關係,不曾公開決裂而已,撤不撤換托時,於八爺來說,不過是件無所謂之事罷了,能以之來換取弘晴交出審案權,八爺自是樂意得很,當然了,為了顧及十四爺的臉面,該為托時求情的話,八爺自是不吝說上幾句的。
「八叔,非是小侄認死理,托時既是有過,再在兵部任職已是不妥,依小侄看,讓他去軍前將功贖罪方是正理,您看呢?」
弘晴可沒那麼好說話,若不是顧忌到老爺子求安穩的想頭,別說區區一個托時了,便是八爺,弘晴也敢拉下馬的,自不kěnéng會被八爺之言所動,一句話便要將托時掃地出門。
「呵呵,也是,那就依賢侄之議辦了去,為叔自無二話。」
八爺本來就是惺惺作態,又豈會將托時這麼個小卒子的死活放在心上,此際一見弘晴如此強硬,立馬便順水推舟地附議了一番。
「八叔覺得好便成,唔,武庫乃是要津之地,今前線戰事正酣,須臾缺不得人,托時既去,小侄看武庫員外郎寧章阿為人忠厚,又頗具才幹,由其打理武庫當得無虞,八叔以為如何哉?」
趕走托時只是為了騰位置,弘晴可不想剛走了一個十四爺的心腹,回頭又換上了八爺的嫡系,趁熱打鐵地便提出了接任之人選。
「這個……,呵呵,賢侄可就難倒為叔了,為叔管的只是刑部,於兵部、吏部的勾當都不甚熟稔,此事恐難插手啊。」
於八爺來說,托時的死活無所謂,可武庫這般要津卻是斷不能輕易放棄的,面對著弘晴的咄咄逼人,八爺不好直言拒絕之下,也就只能是玩起了太極推手。
「嘿!」
八爺這麼句推脫的話語一出,弘晴立馬便沉默了下來,也不再多囉唣,僅僅只是陰冷地笑了笑。
「賢侄莫要誤會了,為叔也沒說不幫啊,事兒雖難,卻也不是沒法可想,要不這樣好了,賢侄只管上本,為叔當聯署其後,如此可成?」
這一見弘晴半天不吭氣,八爺自不免有些沉不住氣了,他可不敢冒著弘晴大鬧上一場的危險,無奈之下,也只好以商量的口吻提議了一句道。
「如此自是hǎode,小侄此處趕巧就有這麼個摺子在,就煩請八叔動動筆如何?」
八爺話音方才一落,弘晴已是一抖手,從寬大的衣袖裡取出了份蒙了黃絹的摺子,笑眯眯地便遞到了八爺的面前。
「這……,不忙,不忙,為叔答應的事兒,自會照著辦了去的,只是先前所言的武庫失竊案不知賢侄考慮得如何了?」
八爺也是個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兒,在沒能將武庫失竊案拿到自家手中之前,他自是不肯為弘晴的保本聯署的,尋思著難以在詞鋒上占到弘晴的便宜,索性一咬牙,將事情挑明了來說。
「這案子棘手無比,實是超出了小侄能辦之範疇,若是八叔樂意接手,小侄自是感激不盡,只是事涉朝廷安危,須輕忽不得,五門流失之火炮若不能追回,就恐皇瑪法盛怒之下,於八叔不利啊。」
弘晴此番壓根兒就沒想著整垮八爺,本心裡也不願節外生枝,不過麼,累老十三忙乎了這麼些天,終歸須得給些好處才是,當然了,幫著老十三拿下兵部殊不可取,老爺子那頭也斷不會同意,可若是光拿下個武庫,卻是無妨,所謂「,」,就是這麼個理兒,至於武庫失竊案麼,弘晴也不打算去深究,八爺要接手,弘晴自是無甚異議,但卻絕不想就這麼被八爺過了關去,這便神情凝重地扯了一大通,看似在為八爺擔心,實則是開出了具體的交換條件,那便是案子怎麼審都無所謂,失竊的五門火炮必須找回來。
「賢侄放心好了,為叔自當全力以赴,斷不致有失的。」
到了手的火炮要交出來,這可真是挖心挖肺之痛姑且不說這幾門火炮在將來能起到的巨大作用,光說為了搞到這幾門火炮所付出的巨大代價,就足以令八爺心疼如絞的,奈何眼下形勢逼人,八爺還真就不敢胡亂強扛的,也就只能是語義含糊地先給出了個保證,想著先穩住弘晴之後,再另做計較。
「八叔之言,小侄素來是信得過的,也罷,所謂一事不煩二主,小侄此處還有份摺子,就請八叔一併聯署了也好。」
弘晴倒是沒再為難八爺,略一沉吟之後,又是一抖手,再次從寬大的衣袖中取出了份摺子,雙手捧著,遞到了八爺的面前。
苦笑,還是苦笑,看完了手中的兩本摺子之後,八爺除了苦笑之外,都不知該說啥才好了,沒旁的,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滋味實在是太過苦澀了些,縱使八爺也算是心理承受能力超強之輩了,還是禁不住打心底里湧上了一股濃濃的酸楚之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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