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侄莫急,莫急麼,來,坐下說,坐下說,為叔依你還不成麼?」
儘管已是受夠了弘晴的刁鑽與難纏,可四爺還真就不敢讓弘晴在戶部肆意而為的,這一見弘晴作勢要走人,心立馬便慌了,忙不迭地便起了身,一把拽住弘晴的胳膊,陪著笑臉地勸解不已。
「四叔海涵,小侄就這麼個臭脾氣,見不得小人作祟,唉,皇瑪法都已責備過多回了,小侄卻還是屢屢有犯,讓四叔看笑話了,慚愧,慚愧!」
弘晴本就不是真的要走,四爺只一攔,他立馬就順勢又坐回了原位,話也說得分外的客氣,好一通子的自我批評,當真是說的比唱的都好聽。
「無妨,無妨,都是為了社稷麼,賢侄一向嫉惡如仇,朝野間莫不欽佩萬分,為叔亦是佩服得很,罷了,不說這些了,賢侄有甚提議,且就直言好了,放心,成與不成的,為叔都會給賢侄一個交待便是了。」
明zhidào弘晴這要走不走的都是在作秀,可四爺也沒得奈何,只因他承受不起弘晴大鬧戶部的後果,眼中也就只能是著眼於降低損失了的,正因為此,四爺的表態看似慷慨,實則內里卻是別有機樞,顯見是已做好了跟弘晴好生討價還價上一番的思想準備。
「好,四叔如此慷慨,小侄就先行謝過了,四叔您公務忙,小侄就長話短說好了,閩、浙,兩廣以及湖北五清吏司有意瞞報夏入,影響極其惡劣,此五司之掌印郎中須得換人,若不如此,難以向朝廷交待,不知四叔以為如何哉?」
四爺既是想要討價還價,弘晴自然不會有甚客氣可言,假惺惺地謝了一聲之後,便即獅子大開口地提出了要求。
「賢侄此言過矣,睦榮等人雖是有錯處在先,可也不過就是疏失之過耳,罪不至罷黜罷,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哉,依為叔看來,給個處分也就是了,若是真重處了去,於律不合。」
這一聽弘晴如此獅子大開口,四爺的眉頭當即便皺緊了起來,沒旁的,戶部十四個清吏司里,扣除睦榮這個八爺門下不算,四爺能真正掌控的也不過就是八個罷了,其中四個正是閩、廣東、廣西以及湖北四個掌印郎中,真要是將這五個清吏司都給了趙申喬,四爺在戶部的勢力可就去了大半了,真到那時,四爺這個管部親王豈不得要被架空了去,自不kěnéng就這麼輕易地遂了弘晴的意。
「四叔此言差矣,這般小兒輩如此玩忽職守,險些誤了軍國大事,便是砍了頭也是該當之事,而今只是免去掌印之職已算是輕的了,若是依著小侄往日的性子,早將這幫蠢貨拿下過了堂,又豈是一個免職能算了的。」
四爺想要糊塗賬糊塗了,可弘晴卻是不打算就這麼輕縱了去,一擺手,已是不甚客氣地拒絕了四爺的提議。
「賢侄這話太過武斷了些罷,就事態而論,諸掌印郎中雖有所疏失,卻並未造成太過之惡果,如此處置,實難服眾,為叔以為大有不妥。」
涉及到自身根基之際,四爺也不kěnéng有太多的退讓,哪怕弘晴已有發飆之跡象,可四爺還是硬撐著堅持自己的意見。
「四叔何出此言?要甚惡果才算大的?嘿,這幫混賬東西鬧得四叔在朝議之際不得不為軍需一事動本,這已是虛言欺君之大不韙矣,何可謂惡果不大,小侄就不明白了,四叔如此死保是何用意?莫非這幫小兒瞞報一事四叔事先便知曉麼?」
四爺這麼一堅持,弘晴立馬變了臉,毫不客氣地便將一頂「虛言欺君」的大帽子揮舞了起來,擺明了就是要挾勢強逼四爺簽訂城下之盟。
「荒謬,本王豈是那等樣人,哼!此事與本王何干!」
這一見弘晴如此囂張,四爺也怒了,臉色一沉,聲線冷厲地便呵斥了一嗓子。
嘿,你個老小子,敢做不敢當,在爺面前玩甚假清高,狗日的貨色!
四爺這麼一強硬,弘晴的臉色當即也是一派的烏雲密布,可到了底兒還是沒發飆,此無他,四爺固然是怕事情鬧大發了去,弘晴同樣也不希望如此,所謂的麻杆大浪兩頭害怕便是這麼個理兒,不過麼,弘晴自己不好說的話,讓趙申喬去說卻是無妨。
「二位王爺,下官有些不甚成熟的想頭,不知當講不當講?」
朝廷兩大巨頭在那兒硬碰硬地對抗不休,饒是趙申喬也算是堂堂朝廷大員了,可看在眼裡,卻是驚在心頭,本不想在此際出頭的,奈何弘晴已是給出了暗號,趙申喬自是不能坐視不理,也就只能是硬著頭皮地開了口。
「趙尚書有甚話只管直說無妨。」
趙申喬的出頭本就是弘晴暗示的結果,力挺上一把乃是題中應有之義,卻也無甚可稀罕之處。
「講!」
四爺早就知曉趙申喬與弘晴之間有所勾搭,自是清楚其之所言必然是站在弘晴一方,wènti是四爺此際還真就需要有個人站出來打破僵局,以免真將事態鬧大了去,正因為此,哪怕對趙申喬極為的反感,卻也不能不給其一個開口言事的機會。
「謝二位王爺寬仁,下官以為五清吏司瞞報夏入一事雖是事實,可個中緣由或許有所不同,倘若一竿子打翻一船人,似有不妥處,當然了,若是都不作懲處,卻也難對朝廷有個交待,依下官看,浙江、廣東、湖北三清吏司在瞞報金額上占比最大,若須得懲處,此三司自是首當其衝,至於福建、廣西二司略作處分即可,此下官之淺見耳,還請二位王爺明斷則個。」
既是四爺與弘晴都先後允了,趙申喬自也就沒再多客套,躬著身子,慢條斯理地給出了個折中方案。
「趙尚書所言乃中肯之理也,本王以為可行,四叔您看呢。」
要想一口氣將五個清吏司一併拿下顯然不太kěnéng,這一點,弘晴心中有數得很,在其看來,能拿下三、兩個便是勝利,有鑑於此,他自是不會對趙申喬的提議有甚異議可言的,再說了,趙申喬所言本就出自他弘晴的授意,又豈有反對自個兒之理。
「不妥,湖北乃是糧倉重地,轉運西線之糧秣大多來自此處,常銘義(湖北清吏司掌印郎中)此人素來精幹,提調諸路糧道向來穩妥,若是驟然換了人,一旦有所閃失,恐有貽誤軍機之虞,此當別議。」
到了眼下這般田地,四爺自是知曉不給弘晴一點甜頭的話,事情怕是難了了去,可要他全盤接受弘晴開出來的條件麼,不說損失大小的wènti,便是自個兒心裡這一關就過不去,怎麼著也得先撈回來一些,以避免一敗塗地之下場。
「四叔說的也頗有道理,既如此,常銘義便給個處分好了,至於睦榮與沈其昌二人麼,就免了其掌印郎中之職,另降兩級以為懲處,其餘諸涉案之司處諸般人等盡皆各記檔一次,趙尚書,爾對廣東、浙江兩清吏司掌印郎中可有合適人選否?」
弘晴也沒想著將四爺往死里逼,能拿下廣東、浙江兩個要緊的清吏司,再算上先前到手的二庫員外郎,已然可算是大勝一場了,雖離徹底撬動四爺的根基之預定目標尚有些差距,可也已是足夠支撐趙申喬在戶部好生發揮了的,有鑑於此,弘晴自是不打算再跟四爺爭辯不休,一錘定音地便下了個結論,也不等四爺有所表示,便將薦人之權交給了趙申喬。
「回王爺的話,廣東清吏司員外郎苗可欣能力出眾,辦事穩妥,當可為該司掌印郎中;另,湖南清吏司郎中盛成浩忠心體國,當可接掌浙江清吏司掌印郎中一職。」
人選wènti是昨兒個便商議好了的,此際趙申喬應答起來自是毫不拖泥帶水,不等四爺作出反應,便已是言辭懇切地給出了建議。
「嗯,趙尚書乃老成謀國之輩,給出的人選定是不差,本王看著可行,四叔,您看呢?」
弘晴對苗、盛二人其實並不熟悉,也就是昨兒個趙申喬報上了名單之後,弘晴方才令「尖刀」做了些相關的了解,可也就僅僅限於些綱領性的資料罷了,遠談不上知根知底,不過麼,人是趙申喬自己要用的,弘晴自是無所謂,他要的只是趙申喬的效忠,至於其手下那些小官麼,弘晴卻是並不在意,正因為此,不管趙申喬提出的人選為何,弘晴都不會有甚旁的意見。
「嗯……」
這一見趙申喬與弘晴在那兒演著雙簧,四爺當真是鬱悶透了,奈何人在屋檐下,卻也容不得他不低頭,可又不願就這麼服了軟,也就只是不置可否地長出了口大氣。
「四叔既是別無異議,那便請先下了文牒可好?」
弘晴要的是實惠,哪管四爺樂意還是不樂意的,這一見四爺良久不曾表態,自是不肯罷休,毫無顧忌地便出言催請了一句道。
「哼!」
面對著弘晴這等咄咄逼人的架勢,四爺心頭的怒火已是洶洶地狂燒了起來,臉皮子狠狠地抽搐了好一陣子,似有欲言狀,可掙扎了良久也愣是沒說出個所以然來,末了,也就是重重地哼了一聲,一挺腰板,就此起了身,拖著腳向文案處行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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