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給劉美娥帶的。
雖然妻子說不用,但畢竟也是奮戰一整天,此時應該是正在癮頭上,所以覺不到餓。
李貴身為過來人,見多了那些茶不思飯不想的賭徒們,在賭坊奮戰好幾天最終猝死的情況。
不過,他自己都沒捨得吃鹹肉,還想著給劉美娥回去,可以見得這個男人倒也不是真的沒救了,至少還有一丁點一絲絲的良心。
他捧著用油皮紙包著的油條和鹹肉,回到賭坊,一眼就看到正在賭桌上奮戰的妻子,連忙走過去,招呼道:「怎麼樣了?」
劉美娥垂頭喪氣,輕聲道:「不行,還是不行,一百兩,已經沒了。」
李貴吃驚,「這麼快?」
劉美娥眼球布滿血絲,喃喃道:「我也沒想到這麼快,但是,但是但是這不應該啊?現在已經過了子時,都屬於第二天了,咱們的霉運應該也過去了才對!」
劉美娥此時猶如陷入魔怔,頭髮凌亂,臉蛋蒼白,眼球里的血絲卻非常明顯,說話也有些磕磕巴巴。
本來是一個非常美麗的女子,並且還很年輕。
但現在看來,卻仿佛老了十幾歲,臉色也病懨懨的,和美麗這兩個字完全不沾邊。
李貴見她魔怔般的樣子,內心複雜,然後把她拉起來,勸道:「先吃點東西吧,吃完以後回去,睡個好覺,也許我們這兩天都要走霉運,對不對?那咱們就等到第三天再過來!」
突然,劉美娥一把甩開他的手,眼眸充滿一種他從未見過的情緒,那是厭憎,是厭憎到極點的厭憎。
李貴看到劉美娥的眼神,突然間,仿佛明白了什麼,臉上漸漸浮現苦笑。
他知道,自己的妻子,已經變成了曾經的自己。
「你懂什麼?在牌桌上,是不能就這樣退縮的!」
劉美娥重新坐下,指著賭桌說道:「你看,咱們是在這個位置上輸得,這就說明,咱們的好運氣,就是被這個位置給吸走的。所以我們絕對不能離開這個位置,你知道為什麼嗎?」
「因為,老話常說,在哪裡跌倒,就要在哪裡爬起來。這個位置吸走了我們的運氣,很可能下一刻,就會吸飽怎麼說呢,就像咱們吃飯一樣,吃的太飽了,消化不了,就會吐出來!」
「如果咱們前腳剛走,這個位置的運氣就開始吐出來呢?那怎麼辦?那時候,坐在這個位置上的人,就會平白無故得到咱們的好運氣!」
聽到她長篇大論,李貴沒有反駁。
因為這些話,他以前也對別人說過。
賭桌上的賭徒們全都看過來,被這番言論吸引過來,但也只是看了一眼,就失去了興趣。
畢竟像這樣的言論他們聽太多,之所以被吸引過來,是因為這些話,來自於一個女人的口中。
而當他們看到此刻劉美娥那張沒有絲毫往日風采的臉,發現這女人連賭一整天,早已邋遢的讓人倒胃口,所以便失去了興趣,收回目光。
「李貴,你回家取錢,我在這裡占座,我不會讓任何人拿走咱們的運氣,你放心,我保證。」
「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李貴,你也不想我們這些日子來的努力,全都白費了是不是?」
「我的意思是說,我們家裡還有些錢,就算今天」
「閉嘴!」
劉美娥突然尖聲叫道:「李貴,你是不是忘了,如果沒我的話,你現在已經被債主們砍斷手腳,已經死了,難道這些你都忘記了嗎?」
李貴臉色一變,想發火,可是這股怒火,在看到劉美娥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球時,不知為何,又重新咽了回去。
「李貴,如果不是我,你已經死了,所以你應該聽我的!」
劉美娥似乎覺得自己說的話有點過分了,於是放低聲音,緩緩道:「相相公,你放心,我肯定是正確的,今天咱們肯定能賺錢,不多,一百兩,我肯定會收手的!」
李貴無奈之下,只好點頭,把油皮紙包著的食物遞給妻子,便轉身回去取錢了。
「等等!」劉美娥突然道。
「嗯?」李貴回頭。
「把錢全部取回來,相公,我突然想到,剛才咱們提到取錢時,那些人看咱們的眼神不對勁,我害怕他們趁咱們在這裡賭錢,然後跑到咱家裡把錢全偷走。」劉美娥說道。
「不會吧?」李貴疑惑。
雖說他們住的地方,是臨時租來的,但家裡門鎖都很牢固,錢也是藏在隱秘的地方,怎麼會被輕易偷走呢?
「聽我的,相公,把錢全部取出來,不是銀票嗎?你就帶在身上,只有帶在身上,才是最安全的。」劉美娥語重心長道。
「行。」
李貴想了想,便轉身離去。
他這段時間和劉美娥每天來賭坊,每次都會贏錢,這主要依賴於劉美娥的運氣好,他也一直把劉美娥當做主心骨,每次下注,都會詢問劉美娥。
久而久之,他就對劉美娥的話,產生一種習慣性的服從。
從家裡把幾百兩全都帶回來。
走進賭坊,他發現劉美娥果然還坐在那個位置。
而油皮紙包著的食物,也被隨手擺在一旁,看樣子,是根本沒打開過。
李貴內心苦笑一聲,先去賭坊的賬房那裡用銀票換了一百兩籌碼回來,擺在劉美娥身前。
劉美娥精神亢奮,竟然沒有半點睡意,在見到籌碼的這一刻,頓時眼睛也更加明亮。
「好,相公,你就在旁邊站著,看我大殺四方!」
就這樣,兩人在賭坊里一直待到天亮。
賭坊的環境是封閉的,門窗都有帘子遮擋,這樣做的原因,是為了讓賭徒們感覺不到外面的時間變化,畢竟這個世界還沒有出現手錶這種產物,他們判斷時間的方法,一般都是看天色。
看不到天色,賭徒們在賭桌的籌碼變多變少,開牌輸輸贏贏的過程中,很容易遺忘時間這種概念,以至於經常會有人在這裡奮戰好幾天,吃喝拉撒都在這裡,直至家中悍妻找上門來,才恍然大悟,自己已經在裡面奮戰好多天了。
按照正常來說,劉美娥和李貴,應該也不會注意到天色,不會覺得天亮了該回家了這種小事。
只不過,他們終歸還是注意到了。
因為,他們這段時間以來贏的所有錢,在短短不到三個時辰的時間裡,就全部輸光,如今的他們,身無分文,再也沒有繼續賭下去的資格,只好回家。
一路無言。
劉美娥終於泄了氣,走路時搖搖晃晃,好似隨時都會摔倒。
李貴還好一些,畢竟像這種事情,他以前經歷的可不止一次。
「我說,其實這都怪」李貴看著劉美娥的背影,終歸是忍不住,開口。
但他還未說完,劉美娥的肩膀,猛然抖動一下,轉過神,目光充滿怨氣或者說是怨毒,死死的盯著他。
「你是在怪我了?」劉美娥咬牙說道。
這個年齡還不到十六歲的女人,在短短一天的時間裡,仿佛蒼老了十幾歲,就像個潑婦一樣掐著腰,快步走到李貴面前,伸手指著李貴的鼻子,狠狠罵了起來。
「你憑什麼怪我?你這個窩囊廢,如果不是在下注的時候,經常受到你的干擾,我們會淪落到現在這個樣子嗎?」
「還有,倒數第二把的時候,我們手裡還有幾十兩銀子,按照我的意思是全部都壓上去,但是你卻畏手畏腳的只壓了二兩銀子!那一把,我們剛好贏了!」
「還有,我提醒你那麼多次,在我下注的時候,你不要站在我後面,這樣會影響我的運氣,但你偏偏不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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