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小山賊 第三十五章 洪水圍城
羅盈盈得知李德隆求上門來，會心地笑了。這本來就在她的意外之中。於是她就安排每日生產三十斤，留下二十三斤自己店面銷售，將給好龍緣的供貨量由每日三斤提為七斤，價格就按原來的七折算了。
方龍大為不解：「盈盈，你明明可以直接答應李老闆的，為何要讓他來找我？」
羅盈盈得意地說：「他辛苦求來的，定會大力向食客推介我們的肉乾，否則自然不會珍惜！再而言之，你乃方記東家，他不求你的話還能求誰？我這個掌柜是女孩子家，不宜過多拋頭露面的。」
她說罷得意地沖方龍笑道：「偶爾在家裡欺負一下你方老闆，已經是害我無法遵守三從四德了！我很容易滿足的。」
方龍假裝生氣地沖她吼叫：「還跟我提什麼三從四德！這方記全在你的魔爪之下！我都快要想離家出走了！」
羅盈盈輕輕捏著自己的兩隻耳朵扮可憐：「小女子再不敢了，方老闆大人大量，饒了我吧……」
方龍聽得感覺頭皮發麻，趕緊逃了出去！
由於方龍把肉乾產量控制在日產三十斤，對肉乾的質量控制到位，又有了好友緣酒樓這個大客戶，肉乾生意一直很穩定。除了偶爾一兩日天氣不好而有所影響之外，基本上都是當日產多少就銷多少。
清明很快就到了。
今年的清明不象往年那樣下毛毛細雨，接連下了三天三夜的傾盆大雨，街上都積滿了水，先是淹過腳面，後來甚至有些街道積水達到齊腰深，整個欽州城內澇起來。三天之後，雨才變得一些，但是又繼續淅淅瀝癧不停的下了五天。
幸好城北地勢較高，北大街沒挨水淹著，城南和城東就沒這麼幸運了。那裡地勢較低，有的房子已經達到成人胸部的深度！人們只好收拾些許比較值錢的家什，逃到城西和城北。有親戚的就投靠親戚，沒親戚的只好找些空曠之處臨時搭些棚子，先行避雨。
城外的沙灣江水面也在一天天的往上漲，江水由原來的碧綠色逐漸變成泥黃色，水流比之前更為湍急。水面逼近南城門，城裡的水更加無法往外排。
雨天潮濕，烤起肉來難度增加不少，加上雨天沒客人上門，一天也賣不到一斤。好龍緣酒樓還有點訂單過來，但每天頂多也只能賣個三斤的罷了。
看著那雨下個不停，羅盈盈又氣又急，恨不得要跳起來。幸虧她本是有家教的淑女，不然的話連這老天爺也要被咒罵了。
「夫人，夫人！不好啦，漲洪水啦！」小玉媽剛從街上回來，手裡提著一籃子節瓜，神色慌張的說道。
門外早就亂成一團。原來早上的時候江面突然暴漲，直接淹上到了城裡，大半個欽州府已經泡在黃色的泥漿水之中。北大街一下又涌過來上千人，沒有積水的街面都站滿了人！
方龍打小在海邊長大，沒有見過洪水，也不知道它的厲害。羅盈盈倒是見過一回，那時的南流江也是由於連續幾日暴雨江水猛漲，結果淹了郡城附近的幾十個村莊，幸好廉州城地勢較高，才平安無事。在她的記憶里，無數的災民可憐兮兮的聚集在城門外挨餓。父親還組織城中的商賈名流前往施粥賑災，自己還親眼目睹了那些慘狀。
她急忙叫方龍說：「有勞夫君前往城牆上去一趟，看水面是否會淹到北城門？」另外吩咐小玉看一下家中米糧，尚余多少，還讓小玉媽做好逃離的準備。
方龍爬上城牆一看，不由得嚇了一大跳！只見遠遠望去都是黃色的一片，一眼望不到邊滔天的黃色的洪水！原來的田野和村莊已經消失不見，那黃色的水流湍急無比，水中偶爾會露出一絲綠色，隱約起伏的竟然是一些樹梢，幾丈高的樹木在水中起伏搖擺，弱小得象一根根水草！
方龍是水性很好的人，但是他看了眼前的景象也是心驚肉跳的。這洪水不象是海水般湧起巨流，但是它卻象是千軍萬馬般沖刷著地面上的一切。就憑自己從小在海水裡泡大，也難以保證游出三五丈遠！
方龍回去把自己看到的情況跟羅盈盈說了，羅盈盈聽罷滿臉憂慮，看來這場洪水的規模遠遠超出了自己的想像。幸好家中米糧還能吃上十天八天的，至於菜餚嘛，家裡還剩餘有三十多斤即將烤好的肉乾，還有就是之前讓小玉媽買回來的二十多斤節瓜。
想到這些糧食多少應該能熬到水退了的，她才稍微心寬了一點。
雨一直下個不停，洪水還在不停的往上漲。北門和西門雖然沒有被淹到，但是出城不到幾十丈遠就是滔滔的洪水，欽州城被圍住，成了一座孤城！
距離水淹城已經六天了，那些匆忙跑出來的人根本就沒有什麼糧食。城裡僅有的十幾家米鋪很快被搶購一空，原來米價是斗米一兩二，一下子被抬到五兩銀子一斗，卻也沒地方買得到。城中菜市在第四天已經是空空蕩蕩的，連菜葉也沒剩下一根。商鋪統統關門，據說有幾家夜裡還被人浩劫一空！
方龍看到眼前瘋狂發生的一切，不得不佩服家中這位女掌柜，幸好她料事如神早有準備，否則豈不是與其他人一樣焦頭爛額的。
北大街上聚集的人越來越多，大家情緒十分焦慮。由於洪水久久不見退去的跡象，人們慢慢的變得煩躁不安起來，已經發生了幾起鬥毆。方龍擔心家裡有事，不再開門做生意，好友緣酒樓的肉乾也暫時停止供應，只是在家裡靜心看書。
外面吵吵鬧鬧的，羅盈盈本想出去施捨點米粥給他們，但是想到家中存糧不多，根本是有心無力，只好作罷。她在旁邊陪伴著方龍，看著他聚精會神的看書，那種專注的神態讓她陶醉了。
如果是太平盛世多好，就憑夫君的聰明和對看書的熱愛，考取個功名應該不在話下啊。
「砰砰砰……」
外面傳來急促的敲門聲。
方龍機警地丟下書本，迅速抄起門邊長槍！他謹慎地問道：「門外是何人？」
「請問方記老闆在家嗎？我想買點肉乾。」
方龍透過門縫一看，竟然是「熟人」，在京華街上遇到那姓蘇的公子，於是開門迎了出去。
那蘇公子見開門的是方龍，也有些詫異。這次他倒是客客氣氣的，說是想買幾斤香肉乾，是好友緣的李老闆介紹來的。
蘇公子姓蘇名金榮。普通人家吃幾天白飯白粥尚可熬下去，但他蘇金榮是什麼人？堂堂欽州知州何家寬的小舅子，可是享受慣了的人。由於家裡所備肉食不多，不出五天就吃光了。城裡的各個酒樓由於無菜可賣也全都關門停業了。
他實在忍不住光吃素菜的日子，想起了在好友緣曾經吃過的香豬肉乾，就找到李德隆，說是要買上幾斤。李德隆自然拿不出來，就介紹他來方記碰碰運氣了。
方龍本是不想賣給他，但是想起他在京華街上說過的話，就嗆了他一句：「肉乾有倒是有一些，只怕蘇公子吃不起！」
「有就好！有就好！」蘇金榮開心得不得了，欽州城如果我吃不起，也沒幾個能吃得起了。「就請方老闆來給我十斤吧。」
「這欽州城裡的米和肉都翻了幾番，我幾斤上等精肉方能製得一斤香肉，且收你五十兩。」方龍頓了一下，看蘇金榮無所謂的樣子，迸出兩個子「一斤！」
蘇金榮剛以為方龍十斤肉乾收他五十兩，貴是貴了點，不就是上一兩次酒樓的錢嘛。誰知他說的是五十兩一斤，這可就貴多了！這樣一來，一斤肉乾等於五頭豬的錢了啊！
方龍也不和他多說，鄙視地看看他，直接要關門送客。
從來只有蘇金榮這麼鄙視別人，哪有人敢這麼鄙視過他？蘇金榮氣得直咬牙，隨手掏出五錠金子，大聲說道：「先給我來一斤帶走！一會我讓人送其餘銀兩過來！」待小玉把包好的香肉給他送過來時，蘇金榮看著白淨、圓潤許多的小玉，心裡懊惱不已。
不一會，蘇金榮果然讓下人送來四百五十兩銀子，取走了餘下的九斤肉乾。羅盈盈嘆道：「天下誰人敢說我夫君不識經商？真是奇才啊！」
那蘇金榮回到家中，家裡眾人吃過之後也都交口稱讚。他也給姐夫姐姐送了一些過去。方記香豬肉乾本來就很好吃，何知州夫婦也是一連幾日無新鮮肉類可吃，一嘗驚為天上人間少有的美食，連夸蘇金榮能幹懂事。
蘇金榮什麼時候辦過這種讓全家人都誇獎的事？特別是得到姐夫的誇獎，更是難得。這麼看來，這點小錢對於蘇金榮來說，花得絕對值得！
第二日，蘇金榮又介紹了兩個狐朋狗友過來各買十斤肉乾，當然價格還是一樣的。
對方同樣是富家子弟，也不差這個錢。奇怪的是方龍提出只收他們十五斤的錢共七百五十兩。剩餘五斤，非得要讓他們用大米來換，二百五十兩按眼下的米價折成五十斗大米。那兩個公子哥也沒什麼異議，相反還挺高興的。因為大戶人家每家存糧多的是，區區五十斗米根本就不在話下。
幾次交易下來，方龍發現蘇金榮這個小子，除了有點好色之也，倒也沒有什麼壞心眼。
羅盈盈見方龍向那富家子弟索要大米，早就猜到他的用意。等米一到家中，便讓小玉媽煮了些粥，給門外的百姓送去。
外面的百姓，幾天沒得吃的，睡也沒睡好，又累又餓的，這時候一碗熱騰騰的粥對於他們來說，其珍貴程度絲毫不亞於鮑參翅肚！人們在喝粥之時，也對方記這對小夫妻充滿感激之情，這簡直就是觀音菩薩派來解救大家的金童玉女啊！
由於人數實在很多，小玉媽一天下來，連熬了十幾鍋，整整用了兩斗米，也被大家喝得一乾二淨！
方龍想起馮孟良許久不見，不知道他的情況如何，就提了點米和肉乾想給他送過去。
幸好馮孟良家的路上沒挨淹到。方龍進得屋子，只見裡面凌亂不堪，到處積滿了灰塵，象是許久沒有人住過的樣子。
讓方龍大吃一驚的是，馮孟良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已經瘦得不成人樣，還不斷猛烈的咳嗽著！他見是方龍到來，掙扎著想起來，哪裡還有氣力！xh21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