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有田慢慢抽著煙,別人在說什麼他並沒有仔細去聽,他還在想著游擊隊遭到損失的事情。〖〗搞不清楚其中的原因,也就沒辦法吸取教訓。而且,用鬼子太狡猾作為藉口,顯然有些蒼白無力,也有推託責任的嫌疑。
「有田,你有什麼主意?」古慶山轉向了孟有田,說道:「這屋裡的人哪,就數你點子最多,現在可別再藏著掖著了。」
孟有田正想到關鍵之處,石山,小全剛才說的是石山吧,難道這就是游擊隊遭到慘重損失的原因?
秦憐芳用胳膊肘捅了一下孟有田,低聲提醒道:「孟大哥,古書記問你話呢!」
孟有田愣了一下,有些茫然地看著古慶山,這樣的表情無疑向人們說明,他剛才根本沒用心在聽。
「有田,在想什麼呢?」古慶山看起來並沒有怪罪的意思,微笑著說道:「反掃蕩的形勢不樂觀哪,還指望你拿出好辦法哩!今天你帶的小隊就取得了很大的戰果,有什麼好經驗可以介紹下嘛!」
孟有田眨了眨眼睛,又瞅了瞅屋裡的人,除了幾個區委成員外,便是各村的民兵隊長,這更堅定了他的想法。〖〗必須要把此次失利的原因搞清楚,在以後的戰鬥中才能避免重蹈覆轍。
「介紹經驗不著急,我剛才在想游擊隊失利的事情,有點走神了。」孟有田斟酌著字眼說道:「我不是要追究責任,而是想搞明白其中的原因。畢竟以後還要與敵人交手。不知道錯在哪裡,如何能避免損失?當然,回憶戰鬥的失敗不是一件開心的事情,但我認為卻是必須忍受的痛苦。正好各村的民兵隊長都在,搞清楚原因,也就省了書面傳達,效果應該更好。」
古慶山沉默了半晌。把探詢的目光投向小全,又轉向秦憐芳。
「孟大哥,那我就把此次戰鬥的經過詳細說一下吧!」秦憐芳開口說道:「因為我帶著基幹民兵配合了游擊隊的此次伏擊。〖〗情況也比較了解。」
孟有田點了點頭,認真地聽著秦憐芳的講述,不時插話詢問問題。原來還有些模糊的想法,慢慢地清晰起來。
「我明白了。」秦憐芳剛講述完,孟有田便得出了結論,開口說道:「敵人確實很狡猾,而我們也缺乏經驗,缺乏與敵人正面作戰的經驗,缺乏對火炮威力的了解。所以,在以後的戰鬥中,我們應該加強偵察,儘量摸清楚敵人所攜帶的武器裝備再採取行動。如果敵人攜帶了火炮。那我們就不要選擇缺少泥土和樹木草叢的石山作為陣地。」
「有田,繼續說,把道理講清楚。」古慶山鼓勵性地挑了挑眉毛,「小秦,給有田倒碗水。」
孟有田接過秦憐芳遞過來的水碗。〖〗喝了一口潤了潤嗓子,繼續說道:「敵人的火炮固然厲害,但在土質多,並且有樹木草叢的地方殺傷力還是有限。而在石頭山上卻不一樣了,就算炮彈炸不著,崩起的石頭滿天亂飛。無疑也會增加傷亡……」
「沒錯。」小全突然一拍大腿,有些懊悔地說道:「我們光看著石山上藏身地方多,卻沒想到會挨炮轟。炮彈打過來的時候,震耳的響,石頭真的是飛得到處都是。想想那些犧牲的同志,還有那些傷員,有很多是被碎石擊中,或是被石頭砸著的。」
「孟大哥說得對。」秦憐芳在一旁補充道:「我帶著基幹民兵埋伏在另一側的土山上,有樹木,也有草叢,雖然敵人也打了炮,但傷亡卻不大。我只認為是敵人炮打得少,卻沒想到其他的原因。」
古慶山恍然點頭,環視了眾人,開口說道:「都聽明白了?以後可不要犯這樣的錯誤了,敵人的火炮固然厲害,但我們應該避免使其發揮最大的威力。」說完,他轉向孟有田,詢問道:「有田,你看咱們下一步該如何對付敵人?」
孟有田想了想,謙虛地說道:「我還沒想太清楚,可也有一個不成熟的建議。〖〗通過各方的情報,以及今天與敵人交手的情況來看,盤踞在小婁莊的敵人實力很強,敵人的指揮官也很狡猾;而康家寨的敵人則要遜色很多,王尚榮是個紈絝子弟,外表溜光水滑,實際卻是個草包。而且從王尚榮的部隊組成來看,也多是些流氓無賴,欺負老百姓還可以,要是真打起仗來,他們可能就草雞了。避實擊虛,是游擊戰的原則之一。我覺得可以從這方面考慮,看能不能把打擊重點放在王尚榮及其手下那邊。」
「孟大哥,你今天帶人與王尚榮的部隊幹過兩仗,他們的戰鬥力如何,你肯定會比我們清楚得很。」秦憐芳說道:「而且對岳培坤也相當了解,你能不能給大傢伙仔細分析一下。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嘛!」
孟有田沉吟了一下,開口說道:「岳培坤確實是個厲害的角色,能不動聲色秘密布置,一舉將九龍堂首腦制住,可見其心思縝密,隱忍狠辣。〖〗再者,他的手下多是土匪、強盜組成,很有些亡命之徒,戰鬥力顯然要比王尚榮的部隊強很多。但正因為岳培坤心思細,想得多,所以他有些多疑,也會儘量保存實力,不會唯鬼子的命令是從。也就是說,他會很謹慎,在沒有把握的情況下,不會讓手下白白送死。我說的是他的親信部下,而不是匆忙招募的那些炮灰。」
「原來是這樣。」小全點了點頭,贊同道:「那今天鑽進伏擊圈的應該就是炮灰部隊了,後趕上來解圍的敵人確實很能打,武器裝備也好,這樣就解釋得通了。」
「有田,說說王尚榮那邊的情況。」古慶山嚴肅的面容有些緩和,顯然孟有田的分析很透徹,也會有對付的辦法。
「王尚榮是個草包、二貨,但可喜的是他自己並不這樣認為。」孟有田帶著嘲諷的笑意,侃侃而談,「這叫什麼,這就叫不知天高地厚,不知自己幾斤幾兩。而且,他急於在日本人面前立功,以便擴張他王家的勢力,這種心理不正是我們可以利用的嗎?再者,他不體恤部下,不顧部下死活,除了些死黨,誰還會真的替他賣命?」
孟有田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不僅如此,王尚榮的囂張輕狂勢必會得罪岳培坤,兩人之間的矛盾也能被我們利用。比如我們要打小婁莊,因為鬼子集中在那裡,王尚榮肯定會屁顛屁顛地趕去支援,在主子面前表現一下;而康家寨若是求援,岳培坤就不會那麼痛快地幫忙了。或是拖延,或是糊弄,岳老五可是巴不得王尚榮垮掉才好。」
「敵人也不是鐵板一塊,就看我們怎麼利用。」古慶山頗有深意地看了孟有田一眼,說道:「看來咱們開始的策略有些失誤啊,光看見了小婁莊百姓遭受了損失,光看見了這一路敵人的囂張狂妄,卻沒有深入分析,認真研究啊!」
「倒也說不上什麼失誤,我這也是慢慢想出來的,馬後炮,事後諸葛亮而已。」孟有田訕訕地笑道。
「呵呵,這個馬後炮還不晚嘛!」古慶山笑了起來,說道:「你這個諸葛亮現在就把肚裡的東西全倒出來,讓我們這些臭皮匠再縫縫補補,把以後的作戰策略定下來。」
孟有田想了想,說道:「我也沒有成熟的想法,就簡單說幾點,算是拋磚引玉吧!」
「好,好,俺們接著你的磚頭,你就使勁扔吧!」古慶山笑著用鼓勵的眼神看著孟有田。
孟有田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說道:「針對岳培坤和王尚榮這兩股敵人的特點,我想可以採取牽岳打王的策略。派出多個小組,每個小組三五個人,在小婁莊附近活動,不管白天還是晚上,輪流進行牽制騷擾。打兩槍,埋個雷,弄點菸,點堆火……反正就是折騰敵人,讓他們疑神疑鬼,既休息不好,又天天累腿。」
「嗯,這已經很具體了。」古慶山在小本子上刷刷點點地記著,說道:「呆會兒再研究完善,你再說說怎麼個打王。」
「集中力量,騷擾加襲擊,先是零敲碎打,削弱敵人的實力,打擊敵人的心理。然後趁著敵人分兵四掠的時候,瞅准機會進行大的伏擊。」孟有田邊思索邊緩緩說道:「地雷要更靈活的使用,更多地主動去吸引敵人來踩雷。還有地道,雖然被敵人破壞了,但並不是完全報廢,還有利用的可能。如果能修復挖通,我們甚至可以潛入村里,在敵人睡夢中就幹掉他們。」
屋子裡很安靜,會寫的都在記錄,不會寫的也在凝神聽著。人的思維如果固定在一個盒子裡,看到的便多是困難和擔憂;而一旦跳出這個盒子,便會在艱難困苦中看到希望的亮光。
孟有田是樂觀的,是聰慧的,他的點子也許並不新鮮,但正如兵書上的死的理論,如果你能靈活運用,便會綻放出成功的光彩。(歡迎您來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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