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吱呀一聲開了,露出一張乾癟蒼老的臉來,如枯柴一般的手一伸「信在哪?」
平敢當眼中露出一絲飛快即逝的驚訝,掏出那封信。
老王頭激動的手有些哆嗦,將短短的一封信看了又看,然後才小心翼翼的折好,放入懷內。
「我家小主子,還好吧?」他開了。,不大的眼睛射出一絲銳利。
「她很好。」平敢當簡短的回答道,身子緊繃起來。這個老頭內功極高,張雪瑩竟有如此身手的老僕人?!
剛才只聽到一個清晰的呼吸聲,便依眼前此人的身手看來,根本就不是他的,這廂房內還有一人?
老王頭看著他,絲毫不在意他的警惕與小心「你們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要見高少爺打探消息?我家小主子心思純良,容易被人利用,我可不是她那般好瞞騙。」
平敢當不禁嘆了口氣:只有您臉才這般厚吧?你家那個詭計百出的小主子還心思純良?
「老人家,我是李家大少爺李柏,他是我同袍,我們現在進城,是有要事請教高少爺。」李柏見平敢當沉默不語,急忙上前。
「李家大少爺?」老王頭沉吟了一下,眼睛仔細打量著平敢當,慢慢道「你們可是要找人?」
平敢當身子一震,抬頭看向這個枯瘦如柴,卻身如山嶽一般的小老頭。
「他很重要吧?宇文獨也在找他,而且很有可能已經察覺到他正在宣寧,所到這幾天到處暗中查探。」老王頭繼續說道,眼睛直盯著同樣面無表情的平敢當。
李柏看了平敢當一眼,平敢當只得點點頭「是的,很重要。請老人家一定要行個方便。」
老王頭忽然裂嘴一笑,將頭一偏「進屋說話。」
兩人隨他進屋後,老王頭突然動了。
早暗自防備的平敢當在瞬間已作出反應。
但他發現那具乾瘦的灰色身影如附骨之蛆一般將自己纏得透不過氣來。,眨眼的功夫,李柏已經倒下!
他低喝一聲,雙手拍向老王頭的太陽穴,卻在老王頭舉掌去擋的時候,雙腿卻又如閃電一般踢出。
老王頭不耐煩了,冷哼一聲,身子一轉,平敢當只覺眼前一huā,自己已倒在了地上,全身無力。
「說吧,你到底是誰?李柏為何還要聽你號令?」老王頭大氣都不喘一下,坐下來悠然自得的點燃了菸袋。
「在下平敢當!」
「平敢當!?」老王頭嘟囔了一句,突又抬頭「平先知的兒子?!」
「你認識家父?」平敢當只覺得眼前這個小老頭越來越讓人感興趣了。
「表哥!」一個聲音突兀地響了起來,有著驚喜。
一個身影飛快地撲到平敢當身上,扭頭看向老王頭「老頭子,不許傷害他,他是我表哥。」此人正是藏在屏風後的黃山。
「夏熾?!你怎麼會在這兒?!」平敢當定睛一瞧,也是又驚又喜。
「我是隨我的同窗高興來的,這是他大嫂家。」黃山解釋道,又附在平敢當耳邊小聲道「叫我黃山便是。」
又扭過頭對老王頭說道「老王頭,他是我親表哥,是來找我的,請您不要傷害他。」在不知不覺中,黃山對老王頭已是畏敬至極了。
老王頭點點頭,右手一彈,李柏驚訝地嘴都合不上了,卻發現自己已能行動自如。
平敢當站起來,慢慢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掩住心中的驚異,對老王頭客氣地行了一禮「多謝老人家救我表弟。」
老王頭揮揮手,不耐煩地說道「客套就不用了,原也是無奈之舉,現在人找到了,你們就趁夜出城吧!謹防夜長夢多,到時候想走也走不了了。」
平敢當無視於他的無禮與傲慢,仍是心平氣和地說道「晚上我們就會走的,現在嘛還要叨擾一會,請你諒解。」
老王頭睨了他一眼,輕聲嘟囔道「晚上怕也不是那麼好出去的!唉,真是麻煩。」氣哼哼的瞪了三人一眼。
「為什麼?」李柏摸了摸頭,不解地問道「我一會就去縣衙找我那未來妹夫把出城的路打聽清楚,晚上依我和將軍的身手,帶一人出城應該不成問題呀!」
老王頭重重地哼了一聲,眼睛有毫不掩飾的不屑與譏誚「你們這半天當真沒發現?」
「發現什麼?」李柏不明所以。
「我是覺得好像有眼睛在盯著咱們,可是找不到啊!院子裡應該沒人!」平敢當想了一下,慢慢說道,有些自信。
「你們當然不會發現監視的人在哪?因為他們不是一般的江湖人物。他們便是宇文家族最厲害的暗影,名字就叫影子。他們不在院子裡,卻能看見院子裡發生的情況。」
「我是聽說過宇文家族有這樣一群死士,他們當真在這裡?」平敢當一向沉穩的神色也變了。
「這群影子,不是我中原人士,是來自倭奴國。是宇文博昔日從海之端收買的能者,叫志能便。與他部下的夜鴉一樣,負責秘策、破壞、暗殺、收集敵方前線情報、攪亂敵方後援基地等種種諜報活動。只不過夜鴉是棄子,主要是引開敵方的視線,使敵方麻痹大意,再出動志能便給予重擊。志能便,不是那麼好對付的,他們能忍常人所不能忍。甚至能幾天幾夜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在樹上,他們便是一枝樹椏、在河邊,他們便是一塊石頭。卻會在你最鬆懈的時候給你致命一擊,而且務必一擊擊中。」老王頭眯著眼睛,難得一口氣說這麼多的話。
平敢當沉默下來,自己的身手或許可以一搏,可此次主要的目的是救黃山出去。如何能有驚無險的離開宣寧呢?他將眼光投向了老王頭。
「平敢當斗膽請老人家相助!」
「憑什麼?」老王頭慢悠悠地問道。
「老人家只要開口,我無不應允。」平敢當略加思索,便堅定地說道,此時他已顧不了許多了。
面對這樣一個不按理出牌的老人,他沒時間也沒心情在這跟他討價還價,不過,他相信只要是人,就必有心中所願。
老王頭慢吞吞的看向他,開了。「我一個孤老頭,在這世上無親無故,心中唯一牽掛的,只有我的小主子,張雪瑩。」他鄭重而清晰地說道。
平敢當點點頭,等著他說下去。
「我要你無論何時、何地、何事,只要我小主子需要,你都要護她周全。」老王頭緩慢而低沉的說道。
「老人家多慮了,有您這樣的人物在身邊,少夫人哪還用得著我們呀?」李柏玩笑道。
「唉,我老了,終有一天會離她而去,不能一直護著她的。」老王頭蒼老的臉上露出一絲哀色,聲音越發低不可聞。
平敢當冷峻的臉上有一絲動容,誠摯而堅定的說道「好,我答應您,無論何時、何地、何事,只要她需要,我一定堅定不移的護她周全。」
老王頭點點頭,站起來「你們呆在這歇息吧,到了晚上,我自然有辦法送你們出去。」說完,便走了出去。
房內三人心中各有思量。
「這老頭,雖說性情古怪,可也真算得上是個忠僕了。」李柏感慨地說道。
黃山臉上卻露出一絲疑惑,摸了摸腦袋,嘴唇動了兩動,終究沒有說話。
平敢當斂目而坐,心中越想,便越覺得老王頭可疑。他知道自己定然不會猜錯,這個老頭便是上次助王正鋤除漕幫副幫主曾泰的那位高手。
從老王頭那雙洞察世故的眼睛中,他知道老王頭早就看出黃山的身份比自己貴重,為何他不叫黃山立誓,靠上這株真正的大樹,卻反而挑中了自己呢?!
夜幕開始籠罩張家宅院時,突然從前院傳來一陣爭吵聲,聲音越來越大,還挾雜著扔東西、砸東西的聲音。
屋內三人互望一眼。
一會兒,聽到響動的街坊四鄰不約而同的往張家跑去。
三人悄悄出了屋子,飛快地混在了院子裡的人群中。圍觀的街坊,勸的勸,拉的拉,卻怎麼也消不了老王頭的邪火。
老王頭突然抓過一把長掃帚辟頭蓋臉地往張貴身上招呼過去,高興驚呼一聲,急忙抱住他「老王頭,別這樣。」
老王頭轉身氣呼呼的推了高興一把「滾一邊去,我張家的事,哪要你姓高的插手。你跟你那個娘一樣,是個不分青紅皂白的主,回你高家去。」
高興聞言,白淨的臉都氣得通紅,跺著腳,咬著牙,委屈的淚水直在眼眶打轉,卻強忍住沒掉出來。
張貴突然衝到高興身邊,一把拉著高興的手「高少爺,咱們不跟這個老東西一般見識。他是老糊塗了,咱們惹不起,咱們躲得起,趁現在城門沒關,咱們到莊子上去住著。」
不待高興回過神來,拉著高興就衝出了院子。
老王頭狠狠地將手中的掃帚扔在地上,沖兩人的背影嚷道「滾,都滾,別再回來。」轉過身,又開始哄圍在院子裡,七嘴八舌勸著他們的街坊「你們也滾出去,一群白眼狼。吃了我家的糧食,還跑來看我家的笑話。」(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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