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一個月過去了,這一個月來峰宸派內難得的一片祥和,沒有什麼大事發生,連派內常有的尋釁滋事也消停了下去,這讓一些弱勢群體喘氣之餘也不由奇怪,難道是因為弟子大比中都被挫了銳氣,還是五大首席弟子養傷之故。
一個月前五大首席弟子重傷歸派之事如今在峰宸派內已是盡人皆知,更有消息靈通者散布消息稱,其他幾大名門正派更是折損了不少派內高手,有心者略一探查便得知,時間與本派首席弟子重傷之日大致吻合,如此看來前段日子定是發生了什麼大事。
無論外界如何猜測,也沒有猜到事件的重要主角卻是本派的一個納氣境弟子。
這一天,一道長虹飛出了峰宸派,不久,一道長虹悄悄尾隨其後,又過了一段時間,又是一道長虹跟了過去,最後,間隔了最長的一段時間,另一道長虹也朝著那個方向飛了過去。
那個方向,是龍門山的方向。
四道長虹相隔甚遠,最前方是一少年,後方明顯主意打在他頭上的一男兩女不知道,此時在峰宸派丹彌宮內,一個老頭跳腳道:「果然來了!敢欺負我徒弟,沒門!」
較之一個月前,姜林的御劍之術進步很大,這要歸功於他不懈的努力,當然,雍小松的口頭「激勵」也占有一部分原因。
長虹穿破雲霧,姜林伸手觸摸著迅速倒退的雲朵,感覺似南柯一夢。一年多了,當時雍師兄腳踏飛劍帶他飛向了天空,說真的,他很羨慕,很憧憬,而此時此刻,當自己也擁有了這種能耐,卻沒了那份想像中的激動,更多的是感覺有些理所應當。
這一年多以來,在姜林身上發生了很多事,若他沒有踏入修仙界而是一直待在那平凡的山村,那都是不可能發生的,其中,那場幻境對他造成的衝擊最大。
姜林一家是搬到龍門山的,那個小山村總共才十幾戶人家,姜姓是唯一的外姓。姜父很少與外人來往,一般很少有人見到他的身影,除非是為了生計他才四處忙活。在這一方面唯一一次改善是在姜林出生以後,孩子總要出去玩的,因而姜父才與村里人逐漸熟絡起來,不過也是相較以往而言。
鄰里之間的感情還是走出來的,在姜林上了鎮上的私塾後,姜家與村里人的來往又冷卻了下來。那家私塾里都是有錢人家的孩子,而姜林這一個山村的孩子在那裡就學在村民看來就是「窮講究」。不管外人怎麼看,姜父薑母還是堅持交了幾年學費,貧瘠的山村是真的沒什麼生活來源。姜林在山村生活的這十三年來,並沒有融入那個村子。所以,真心對他好的除了自己的爹娘,只有他的師傅。
正如在幻境中,姬念卿對姜林所說,卑微的出身讓他懂得珍惜更多的東西。他珍惜爹娘的親情,他珍惜師傅那份無微不至的恩情,所以他想盡一切努力去保護他們,不容任何人去傷害。
那場幻境觸痛了他的逆鱗,也敲響了他的警鐘。他想回家看看,看看自己的爹娘,一年多未見的爹娘。
爹娘過的還好麼,沒被惡人欺負吧?
近鄉情切,情也怯!
目光盡頭已經出現了山村的輪廓,這讓姜林的心頭不由浮上了一抹激動。御劍的速度加快了,耳邊的風也呼呼的刮出了聲音,一心牽掛著家的姜林渾然不覺,他的加速讓背後的殺機更重了!
從高處望向龍門山,模糊的山脈如墨色,給人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山水畫中的意境,姜林滿心震撼,龍門山真的很大,飛的越來越近,但始終還是望不到頭,深山中就好像是有一座座高峰阻擋了視線一樣。在這裡生活了十三年,姜林這一次重新認識了這一座不知養活了多少人的大山。
御劍的速度緩了下來,姜林的心也跟著沉了下來。那籬笆圍成的院子已然清晰可見,雖還是那麼簡陋,卻給姜林一種歸屬之感,不巧的是,那扇門上掛了一把鎖。
「就如此倒霉?」姜林納悶,上次回來也是這樣,爹娘又出去了麼?
姜林跳下飛劍,站在了籬笆外。
姜家在村尾,很少有人過來,這個小山村住著的十來戶稀稀拉拉,不得不承認,跟少年身邊的這家茅屋似乎都有些若有若無的隔閡。姜林對此心中瞭然,也並沒有什麼被排斥之感。畢竟無論是薑母一方還是來歷不明的姜父,都是屬於外來人。
靠山吃山的山裡人其實都很忌諱那些從山外來的人,一是打擾了他們安穩的生活,二來就是十有八九是覬覦大山的資源。好在姜家在這個小山村落戶的這二十來年並沒有什麼逾越之舉,而且生活的並沒有其他人想像中的殷實甚至還不如,所以這些人才逐漸接受了他們。
姜林稍作駐足,便走向了算是他家鄰居的王二伯家。
「王二伯!」
趕巧王二伯剛好走出了自家屋舍,手裡提著木桶,應該是去溪邊提水。
「誒?你是…姜林那娃娃?」王二伯年紀大了,駝著背,眼睛也不好使,瞅了好一會才看清來人。
「是啊。王二伯,去挑水啊?我幫你!」
姜林兩步就跨至近前,速度之快看的是王二伯眼神一愣,「老咯!眼睛真的花咯。」
姜林嘿嘿一笑,接過了木桶,陪著老人嘮了嘮家長里短,然後走向了山腳的小溪。這條小溪是村里人賴以生存的水源,在村民刻意保護之下,絲毫沒有受到過污染,溪水清涼,還有些甘甜。
「姜林啊,回家看看爹娘的?」王二伯有些渾濁的老眼看了看身旁一直微笑的少年,心生感慨,這個孩子可以說是他看著長大的,雖然因為某些原因姜家並不是太受村里人待見,但是他還是比較喜歡這個心性淳樸的孩子。而如今這個孩子算是他們村最有出息的,這讓不少村民有些不自在,但是事實就是如此。
王二伯有些唏噓,想起了幾個月前那個仙風道骨的老道,騰雲駕霧,身形飄忽,真是厲害呀,聽說就是為了身旁這少年而來。
「嗯,王二伯知道他們去哪裡了麼?」姜林有些希冀的問道。
「這個,我還真不知道,不過昨天傍晚我去散步的時候看見你家煙囪還冒著煙,應該今天又出去了。」王二伯回憶道。
「哦…」姜林心中的石頭落下大半,遂和王二伯閒聊起來。
「二狗哥還在家麼?」
「哼,一說起他我就來氣,今天太陽曬屁股了還賴床不起,都當爹的人了!那一畝三分田還有紅薯在地里晾著,不要啦?!最後被我拿掃帚打去了!咳咳…」
「王二伯不要動怒,二狗哥都當爹啦?可真快!」
「哎,他那婆娘也沒生個帶把的。對了,姜林啊,你也快十五歲了,你二狗哥也就十五歲就要人了,你呢,可打算好?我看村頭村長家的小女兒就不錯,挺水靈的,不然我幫你說親去?」
「…還是不了吧…」
「沒事,你看看你,這麼大了還臉紅,真是看上那丫頭了?等你爹娘回來,我…」
「王二伯,到了!」
王二伯被姜林這一打斷,黝黑褶皺的老臉上笑的很歡。
溪邊有一塊平坦的大石頭,剛好可以站上去取水。一丈多寬的溪流水聲潺潺,此處的溪水清幽幽的,格外的深,溪邊還有一小群小魚小蝦在石下游弋,悠閒自在,不過被姜林這一舀水全都驚跑了。
此時未至深秋,溪水涼而不寒,那種感覺尤讓姜林像是回到了小時候,還是這一處石墩,還是這樣舀著水。
小時候,爹經常帶自己來這條溪邊,沿著溪流走,有時候爹還能在水裡抓兩條大魚回家,後來長大了點,便陪著爹在溪邊漁樵。水邊有種水草,村里人叫做魚腥草,可食,每次離家遠了肚子餓了,便和爹一起在溪邊吃著這種魚腥味的草,既解乏又充飢,可是那味並不是一般人能接受了的。
姜林想到這不禁笑了,想起自己第一次吃魚腥草還是捏著鼻子吃的。
這條溪一直流向大灣鎮旁的河灣,姜父帶著姜林每次走到河灣那裡,總會停下來,看著寬寬的河灣水,出神。爹當時那種突然的蕭瑟和傷懷的面龐,很有感染力,姜林如今想起仿佛還歷歷在目,那是姜林頭一次看到爹的那種表情。
後來又長大了點,姜林問爹,為什麼總站在這裡?
爹說,他在這裡,想起了家。
家?爹的家鄉在哪裡,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二十多年前,正直二八年華的薑母被其爹娘帶入了龍門山並居住了下來,雖然當時薑母回憶起避重就輕,但是姜林還是聽出來了,之所以來到這貧瘠的山村是為了避難。後來,薑母在山中救回一個昏迷不醒的男子,那就是姜父。
薑母還對姜林說過,姜父當時傷的很重,過了十幾天才自行醒來,醒來後什麼都不知道,後來才發現,原來他失憶了。
而姜父之所以想起自己姓姜,是因為看到了那條河灣時,不由自主喃喃了兩字:「姜水…」之後,姜水便成了姜父的名字。
而姜父的頭痛病也是那時落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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