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世秦皇 第十五章大梁故人

    第十五章大梁故人

    被圍困了數月，大梁城外漸漸的成了一片荒蕪之地，筆直寬闊的大道長滿了雜草，護城河也成了魚蝦、蛇鱉等水族的安樂窩。這一日，氣候很好，秦軍營帳里大夥懶洋洋的曬著暖暖，城門口不遠處負責監視城內動靜的一夥子秦軍閒得無聊，捉了兩隻老龜放在路面上比誰跑得快，大夥看得入神，響亮的喊著加油的號子。「吱呀」，大梁的城門突然慢悠悠的打開了，斗龜玩的秦軍開始還以為自己聽錯了，能走的、能爬的、能游的，出了這門都被自己殺得差不多了，誰還敢走出大梁城來，使勁的眨了眨迷惑的眼睛，才看見一個白鬍子老頭，騎著一匹驢子慢悠悠的朝他們走了過來。

    「前面帶路，我要見你們大將軍」，大兵們還沒來得及盤問，倒被老頭子呼來喚去了，要是擱以往，早就剁了他的腦袋換銀兩了，可老頭看起來派頭蠻大，一副水火不進刀槍不入的樣子，反倒被他給唬住了，反正是個到死不活的老頭，路都走不穩量他也鬧不出什麼么蛾子來，索性牽了驢子把他送到了秦軍大營。

    秦軍主帥遠遠的就看見了這一隊特別的隊伍，等走到了近前才認出了驢背上的老者是何許人也，幾步跑到面前直接跪了下去，「老師，別來無恙，食君之祿擔君之憂，圍城之事，還望老師體諒」。老爺子擺了擺手，在大將軍的摻扶下顫顫巍巍的下了驢子，「蒙驁，當日我傳你畢生所學，也是希望你有朝一日能夠出人頭地，光耀師門，你的表現沒讓我失望，人各有志，各為其主，我不怪你，今天我來，是有事相求，不知道你還認不認我這張老臉了？」，昔日秦國為了遍學各國富強之法，將國中的青年才俊派往四方求學，蒙驁就師承在魏國司徒也就是王后的父親門下，秦人刻苦勤學，深得老師喜愛，對他格外的好，說是師徒更像父子，若不是天下大亂，也絕不會出現眼下的局面。老師從未對自己有過請求，現在親自提出來了蒙驁實在難以拒絕，可兩國畢竟還在交戰，國家利益高於一切，老爺子活了這麼一大把年紀，自然看出了蒙驁的難處「放心，我不會讓你為難，魏王病故，眼下的氣候不能久處宮中，畢竟是一國之主，只希望你允許國人將他葬入祖陵，」一聽是這事，蒙驁也沒多想，一口應承了下來。

    到了約定的這天，秦軍在大梁的西門打開了一個缺口，按照要求，只有老弱才能出城送葬。城門緩緩打開，為了防備秦軍偷襲，全城能爬的動的，都拿著兵器聚集到了西門，面對他們的敵意，秦國大兵們毫不在意，「囂張個屁，要不是大王要我們困死你們，現在還能讓你們在這裡大喘氣」，眼裡全是不削。城門緩緩打開，一陣狂風掃出，雪白的紙錢鋪天蓋地而來，百餘一身素縞的婦人們，緊緊的跟在一輛牛車後面，哭得驚天動地，看見這幅慘象，秦軍也捨不得上前搜查了，一行人漸行漸遠，消失在了山的另一邊。

    夜幕降臨，簡單的安葬了魏王，送靈的隊伍棲身在了一片小樹林裡，篝火映照著這群面黃肌瘦的婦人，「讓奴才去吧，這一路上都是秦軍，主人不能冒這個險」，對面用白色頭巾圍了個嚴嚴實實的婦人，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目光堅定的掃視了一圈這些面容哀戚的女人「他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只有我去，才能勸他回來，我走之後，你們都散了吧，帶出來的那點細軟，也夠你們求條生路了，不要再說了」。說完拾起地上的長劍，迎著月光爬上了林後的山崗。

    在信陵封地里，公子無忌整日和門客們廝混在一起，只是酒喝得更多了，笑罵更少了，白頭髮也悄悄的斑駁了兩鬢。世人都說他的三千門客淨是些雞鳴狗盜之輩，信陵君豈是個傻子，沒有一點出類拔萃的技藝，又怎能吃得了他的這碗飯。表面的波瀾不驚，早已被聰明的門客們識破、看穿，吃了公子的飯，就得為公子分憂，古人，特別是先秦的古人們還是很厚道講信譽的，拿錢辦事，而且辦好，沒話說。「大梁已經困了幾個月，恐怕撐不了多久了，小的們承蒙公子不棄，好吃好喝的養在家裡，也知道什麼是知恩圖報，只要公子發話，刀山火海定舍了一條賤命，陪著公子，走上一遭」。「你們的忠勇，我都明白，只是離開大梁城的那天，父王就有過旨意，未經他傳召，我不得踏入王都半步，君命難為，而今父王去了，她更不可能讓我回去的」。門客們只能無奈的搖了搖頭，陪著公子喝乾桌上的酒，醉上一天是一天。

    經過半個月的辛苦跋涉，裹在白頭巾里的婦人，佝僂著消瘦的身子，終於來到了信陵城外。身上的衣服早就破爛不堪，行走在荒郊野外，吃的那點山泉野果，完全沒了影子，進得城門，到處都是流離失所的魏國難民，在簡陋的窩棚里殘喘著性命。不遠處幾口大鍋呼呼的冒著熱氣，「咚、咚、咚、咚、咚」，一陣急促的鐘聲響起，難民們紛紛爬出了破敗的簡易居所，排成整齊的隊伍，朝著鐘聲的方向走去，婦人正納悶呢，一位好心的老婆婆拉了拉她的衣角，「新來的吧，快跟在我的後面，信陵君，公子無忌放粥了，以後記住了，一聽見鐘聲，就到這邊來，領上一晚粥，保住性命要緊」。婦人，木然的點了點頭，一直緊緊的跟在老婆婆的身後，半個月以來，第一頓熱飯捧在手上的時候，不免有些百感交集，喝進嘴裡全是無盡的辛酸。「哎，大家都是逃難的，剛開始都挺難過，哭得多了就好了，眼裡的淚呀，經不住流，好好的珍惜身子骨才是最重要的，還好信陵這個地方，有公子無忌這個活神仙，不然我們大夥都得餵了路邊的野狗，別哭了，都會熬過去的」。聽著老太太的嘮叨，慢慢的也被她的樂觀感染了，夫人開始對公子無忌產生了興趣，不停的問東問西，老人很健談，對於她的問題都能說個明白，公子無忌到信陵後的點點滴滴，全部裝到了她的心裡，眼淚又悄悄的流了下來，「我說閨女，怎麼又哭上了，來來來，到大娘這裡來，哎，都是沒家的苦命人呀」。

    第二天，天剛剛放亮，婦人早早的起來，看了一眼睡夢中的老人，從頭上摸索出一件金釵放在她的枕邊，偷偷的走出了老人的窩棚，走走，問問，問問，走走，來到了信陵君的府邸前，在門前徘徊猶豫了幾次，咬了咬牙，走到了衛士跟前，從貼身的荷包里取出了一塊錦帕，「把它交給你家公子，就說大梁來的故人，想見他一面」。衛士遲疑了一下，看了看取下了面巾的婦人，臉上難以掩飾的威嚴，聽話的進到了府中，不一會兒就一溜小跑回來，把她領了進去。

    府邸陳設簡單，卻處處都能尋到難得的雅致，迴廊曲徑，樓閣亭台，每一處都是慧眼匠心的傑作，一路迴環縈繞，到了一所小屋，衛士知趣的離開，她緩緩推開門扉，大梁城裡一直默默保留的兒子的院落，映入眼帘，「傻小子，還是以前的臭習慣」。正當她抓住一件布衣兀自撫摸的時候，門再次被緩緩的推開，雖處壯年，已滿臉滄桑的公子無忌，呆呆的走了過來。「無忌，母后，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這些年你過得好嗎」。「阿….，」無忌剛張了張嘴，立馬又改換了口吻，「承蒙王后掛念，微臣，一切都好，不知王后親自駕臨，有何吩咐」。「看來你還在怨恨我，是我對不起你，可現在魏國到了生死存亡的最後關頭，你也是大魏的子孫，就能坐視不管嗎，這是你父親臨走前讓我轉交給你的」。接過王后遞過來的玉函，輕輕的打開，魏王寶璽，靜靜的躺在裡面，「這早就該是你的了，要是當年你王叔不出來搗亂，何至於到現在的局面，無忌，跟我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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