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世秦皇 第二十一章王

    十年前，咸陽，秦國宗廟。

    大門緊閉，老秦王慢悠悠的用銀簪把祖宗牌位下的一盞盞長明燈挑亮，老人滿頭的銀髮，一臉皺紋在燈光照耀下，端莊和藹慈祥，誰會想到就是這位老人，十年前下令將趙國的四十萬人全部坑殺。剛從鎬京歸國的秦國公子贏柱，跪在牌位前，靜靜的看著父親忙活著一切，魏無忌等四國公子對他的羞辱讓他難以釋懷。

    等到把燈都挑亮得差不多了，老秦王來到兒子身邊，費勁的跪下磕了三個響頭，算是完成了簡單的祭祖儀式，贏柱想要上去攙扶年邁的老父親，被老頭子一把甩開，「我還沒那麼不中用」，等到拍掉了身上的灰塵，老爺子目光炯炯的凝視著祖先的畫像、牌位，上面的每一個名字，都曾經讓這個天下為之恐懼，在最邊上早早的就備下了一塊無字牌位，「那是我的，打了幾十年的仗，對得起列祖列宗了」。老人的眼裡寒光閃現，滿是肅殺，王者的氣場一縱即逝，很快又恢復了鄰家大爺的樣子，看著腳下的兒子，未來王位的繼承人，無奈的搖了搖頭。

    「柱兒，你可知道我大秦國的由來？」

    「父王，兒臣當然知道，當年先君為周天子牧馬有功，故將牧馬之地分封給了先君，也就有了我們秦國」。

    「那你又知不知道，有國以來，我們的列祖列宗，有多少人為了保住這一塊貧瘠蠻夷之地，戰死沙場？」

    「兒臣知道，我大秦地處西陲，與蠻夷相接，國貧民寡，歷代以來就是戎狄抄掠的必經之地，先君征戰護國，多有死傷」。

    「哎，秦地苦惡，可也是這窮山惡水，讓我們秦人生就了一副錚錚鐵骨，熱血兒郎血灑疆場，與各國交戰誰個不怕？可是我們習慣了馬背上馳騁，中原文化的大氣象始終難以期冀，他們都敗在了我們的刀下，可終究是口服心不服，我們能在馬上奪得天下，還能在馬上守住天下嗎」？

    秦國公子贏柱，默然的低下了頭顱，不再言語。

    「這次讓你去鎬京歷練，就是要讓你知道，天下之大，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四國公子年紀輕輕就已經是文武兼備的全才了，它日定為我秦國逐鹿天下之大患，我老了，祖宗的江山，我看護不了幾年了，你，好自為之吧」。

    老秦王的話讓年輕氣盛的贏柱浮躁狂熱的心，一下子安靜了下來，他開始把十幾年走過的路在腦中一遍又一遍的反覆播放，老爺子一直以來就是他追趕的目標，少年即位，數次親征，大敗五國聯軍，坑殺四十萬趙軍，那一項不是寫進史冊的豐功偉績，自己還是差的太多太多。等到第二日的耀眼的陽光透過宗廟的窗戶，星星點點的灑落在贏柱的身上，他仿佛下了很大的決心，面對著祖宗牌位學著老父親的樣子磕了三個響頭，跪了一夜，費了很大的勁總算爬了起來，一隻腳已經跨出了大門，又扭頭看了看那塊將要刻上自己父親名字的牌位，「總有一天，我也會成為讓後人仰視的君主」。

    大殿內，老秦王一手拿著竹簡，一手端著茶碗，正看得津津有味。老宦官輕輕的把門關上，將一件大氅披在了他的身上「大王，公子離開王宮回府後，就開始四處收羅各種文章典籍，閉門不出已經一年了，要不讓小的上門去探視探視」。

    老秦王放下茶碗，目光還是牢牢的盯在竹簡上，「沉住氣，別管他，由他去吧，江山早晚都是他的，」。

    五年以後，老秦王讓太子監理國事，雖然他的手上沾滿了鮮血，可他從未有過一絲猶豫，如果再讓他做一次選擇，四十萬，五十萬，乃至一百萬，也還是會照殺不誤，他的心裡裝的是天下，即便需要生靈塗炭也在所不惜，同年，另一位老人在秦國北方邊塞烽火台下結束了自己的生命，兵士們簡單的給他做了一塊小墓碑，上書，武安君白起。

    五年的閉門苦讀，確實讓靠蠻力耍橫的秦國公子成熟了不少，從父親的手中接過權利，很快就開始了大刀闊斧的改革，重教育，獎耕戰，引人才，東征西討，國力日益變強。對魏國都城的圍攻戰，一開始做了周密的計劃，眼見通往東方的大道即將打開，沒成想中途闖出了齊、趙、楚三國，秦軍連受重創，太子實在坐不住了，前面的打的大仗小仗都是收下的將軍們的功勞，自己的軍功遠遠不如父親，再加之圍攻秦軍的恰是當年的死對頭，這一仗當然得自己親自出馬，手下的十萬禁衛軍已完成了白起兵法的操演，剛好可以帶出去試試身手。

    白起絕對可以說是一代名將，一生征戰無數，從未敗績，斬首數十萬，世稱「人屠」，是戰國之世繼孫臏、吳起之後的另一戰神。他的排兵布陣之法神鬼莫測，贏柱從小就崇拜尊敬他，可是黑暗的政治鬥爭終究還是把他葬送了。十萬禁衛新軍，初一加入戰陣，很快就見到了成效，天下無敵的趙國鐵騎算是遇到了克星，在贏柱親自組織的三輪衝鋒過後就敗下陣來奪路而逃，最牛最厲害的騎兵都撒丫子跑了，步兵什麼的更是支撐不住了，戰場形勢大逆轉，原本是來追殺秦軍的幾十萬人，倒成了被秦軍追殺的對象，燕西谷里，亂成了一鍋粥。

    看見秦王的黑色王旗漸漸靠近，不到一千人的秦軍陷陣之士再也支撐不住，倒在了戰場上。贏柱走到陣中，拍了拍體力不支的蒙武，「蒙武，你給我記住了，今天的敗仗是你打的，將來一定要給我贏回來，血債血償」。已經陷入昏迷的蒙武，不知聽沒聽見，眼角的兩滴男兒淚黯然淌下。

    贏柱翻身上馬，對著身邊的諸位將軍吼道「敵軍新敗，不知我軍虛實，正可趁勢追擊，殺他個措手不及，全軍進發，為死難的弟兄們報仇」。「殺，殺，殺」。這下就輪到四國聯軍倒霉了，山谷里到處屍橫遍野，幾位大王若不是跑得快都差點做了俘虜。聽說是當初的秦國公子現在的太子親自率軍出戰，四位公子原本都覺得完全沒有壓力，現在面臨的形勢開始讓他們從新打量這位宿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