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森林 68.霸王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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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田原本覺得四隻鱉就夠了, 沒想到第二天早上出發時, 又在草叢中撿到了一隻。讀爸爸 m.dubaba.cc

    大米差點踩到這隻鱉。

    易弦一看, 手套都沒顧上戴, 美滋滋地捏住鱉尾巴扔進筐里, 「既然撿到了就帶回家吧。」

    這趟旅行只花了兩天一夜, 收穫卻很豐富。

    到了家, 才只是下午四點多。

    處理完家中雜事後, 何田易弦在水池旁邊給五隻鱉造了個窩。

    易弦先在水池一側挖了個坑, 這個坑倒不深,也不平整, 完全是隨心亂挖的,最深處大約半米深,是個不規則的大約一平方米大小的橢圓形, 邊上生著的許多雜草灌木也沒清除。

    池子挖好後,再取一些先前挖出的泥土,混上乾草,加上水, 倒進大木桶里, 先用木棒攪一攪, 再跳進木桶踩上一會兒,泥漿就和乾草均勻地混成了泥漿。

    何田再用小車推來些石頭, 先把大塊的放在地上, 石頭上澆一層混合好的泥漿, 等泥漿不在流動了, 再在上面壘上一層的石頭,再澆上一層泥漿,這樣,兩層石頭就被泥漿粘在一起,石頭縫也都被填滿了。

    易弦跟著一起做,很快兩個人就圍著池子壘了一道半米高的圓牆。

    他從池塘里提兩三桶水,澆在池子裡,再放一塊爛木板橫在池上,五隻鱉的窩就造好了。

    鱉、龜既喜歡水,也喜歡曬太陽,池上的爛木板是個很適合曬太陽的地方。

    何田和易弦把五隻鱉從網兜里倒出來,張牙舞爪的鱉在窩裡到處爬了一會兒,有的爬進了泥巴池裡,有的沿著圓牆探索,有的躲進了草叢和灌木下面。暫時,似乎,都還對這個新家挺滿意的。

    他們倆在山澗邊洗淨手,何田提上籃子去菜地,易弦回家煮上粥。

    吃了兩天乾麵包,他們都想喝點粥,再吃點清爽的小菜。

    何田很快提回來一籃新摘的菜。

    有辣椒,黃瓜,長豆,還有幾朵南瓜花和一顆嫩南瓜。

    南瓜的長勢真是喜人,有的一根藤上長出好幾個瓜,擇優留下,剩下的瓜可以摘下來炒菜。

    嫩南瓜是長圓形的,屁股胖胖的,有手腕那麼粗,大約二十厘米長,外皮是墨綠色,上面有些深淺不一的黃色斑點,莖上長滿細密的小刺。

    何田把瓜洗淨,連著皮擦成了絲,瓜肉是青色,瓜瓤的部分更加柔嫩,是淡淡的黃綠,裡面還有隱約可見的瓜子,不過,這時候的瓜子也都是軟的,一掐一股水。

    然後,何田打了幾粒帶回來的蛋,加上一點鹽攪勻,倒進裝嫩南瓜的盆里,再加上一點麵粉,用木勺拌勻。

    在煎鍋上放上油,調小火,用大湯勺舀一勺蛋液和嫩南瓜的混合物,倒在鍋上,一次倒上五六個,煎到一面金黃就可以裝盤了。

    這個,叫塌糊子,嫩葫蘆切成絲也可以做,口感更脆爽一些,用嫩南瓜做的,如果吃到的是靠近外皮的部分,就脆脆的,靠近嫩心的部分就多了點綿軟鮮嫩。

    南瓜花裹上蛋液一炸,用筷子夾出來的時候還帶著金色焦香的蛋絲,一起放在盤中。

    黃瓜拍碎切塊,長豆焯一下切成小段,再把一顆辣椒切成絲,加上去年榨的核桃油和糖、鹽、一點醬油涼拌,這頓飯的配菜就做好了。

    易弦夾起一個塌糊子咬一口,嫩南瓜清新香甜,王八蛋金黃焦香,吃起來和鴨蛋沒有太大分別。

    何田又對他擠擠眼,「怎麼樣?要不要試試用王八蛋做的鹹蛋黃?」

    易弦也笑了,「那就做吧!還有,別叫人家王八蛋,這麼難聽,是罵人的。」

    「那叫什麼啊?」何田憋不住要笑,當初也是你叫的,現在又要改了?

    易弦正色說,「霸王蛋。」

    「噗——」

    龜蛋——不,現在是霸王蛋了,一直到八月中都還有。收集回來的蛋放在最高溫度不到5度的地窖里,自然就不會孵化了,妥善保存,和鴨蛋鵝蛋一樣可以存放近一個月。

    等最後一波霸王蛋吃完,就到了九月中了,希望到了那時,鴨子們已經開始下蛋了。

    蛋的危機暫時解決了,何田和易弦又恢復日常忙碌的生活——收割野草;採集漿果和鮮果,曬乾,做成果醬;長豆、辣椒、番茄、豌豆、捲心菜,也都陸續成熟,摘下來或是曬乾,或是做成醃菜和罐頭;木柴也要再收一些。

    如果鴨子可以順利活到冬季,也許可以在窩棚里給它們砌一個爐子保暖。

    進入八月後,雖然還是晝長夜短,但是日照時間以可察覺的速度快速縮減。每過一周,天黑的時間就會提前半個小時左右。

    這時,果林中的櫻桃已經落完了,杏子還有一些,青梅開始變黃,可是入口依然極酸,桑樹林的桑葚也終於長熟了,是紫黑色的。

    桑葚和黑莓、覆盆子長得有些像,果子是一簇簇緊緊聚在一起的小圓果粒,長成一個長圓形,果粒之間還有細小的黑毛,一摘下來,果汁就會滲到手上,把手染紅。

    味道酸酸甜甜的,還有一股清香。

    但是易弦並不喜歡這個水果。用他的話說,長得像個毛毛蟲。

    當他看到桑葚的果肉中還會爬出針尖大小的果蠅的蛆之後,更是對這個水果嗤之以鼻。

    何田倒很喜歡桑葚。她把新鮮桑葚放在竹籃里,泡在山澗中清洗,然後就乾淨了!不過,吃的時候嘴唇也會被果汁染成黑紫色。

    易弦每到這時,就會抓住她,兩手放在她兩腮上往中間擠,擠到她嘴唇嘟起來,再用力親親,然後笑道,「你現在看起來真像小麥!」

    小麥的嘴唇也是黑色的。

    雖然日照漸漸縮短,天氣也漸漸變涼,但是八月是各種蔬菜最豐盛的時候。

    白菜和捲心菜就不說了,和肉炒或者清炒都很好吃,捲心菜切成絲,一團一團裹上蛋漿,放在油鍋里炸,菜葉還是青色,上面有一層金黃色的已經炸焦的蛋漿,又香又脆,可以當零食吃或者下午茶的時候配上山楂茶吃。

    辣椒,選最大的,青色紅色都行,挖掉蒂,掏出連著蒂的芯和種子,洗淨殘留在裡面的種子備用,鮮魚肉切下魚排,用鐵勺刮,就能得到去掉所有魚骨的魚肉泥,和蛋清、調味料攪拌好,填進辣椒的空腔里,一直填到從蒂口冒出一點。

    手指粗細的辣椒放在油鍋里慢慢煎,煎到辣椒表皮開始焦了,魚肉和辣椒自身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吃起來q彈鮮美。

    更粗的辣椒,就可以蒸熟了切成厚片再煎。這樣做的賣相更好看了,辣椒的切面有點像柿子,是邊角圓的四方,紅艷艷綠瑩瑩的一圈邊,裡面是白嫩的魚肉餡兒,稍微煎一下,中心變成金黃,光是看著就讓人流口水。

    當然了,還可以釀進去其他的肉餡兒。

    同樣還可以這麼炮製茄子,不過茄子的肉厚實得多,可以做出更多花樣。把茄子橫著切成一指厚的圓面,再每塊從中間切一刀,不要切斷,打好肉餡,用筷子填進這個裂縫裡,再把茄子放在蛋液里裹上蛋漿,下鍋炸,這就是茄盒。

    茄盒可以一次做多一點,剩下的放在地窖里,可以保存兩三天。

    想吃的時候拿出來一蒸,雖然外皮的蛋漿不再焦脆了,但是茄子肉更軟更入味。

    茄盒和釀了肉餡的大辣椒片都可以當做面的澆頭。一碗白水面煮好,放上兩片,再灑上一把切成碎末的醃長豆角,當做夜宵再好不過了。

    豌豆的豆莢也長熟了。

    摘一小藍豆莢,剝一碗碧綠的豌豆,和蝦仁一起炒是一絕。這個,是時蔬和河鮮的完美結合,夏季特有的佳肴。

    除了新鮮豌豆,還沒熟的豌豆莢也是美味的蔬菜。

    這時的豆莢有一兩毫米厚,青翠多汁,裡面的豌豆還是嫩嫩的,不要肥大的,專選豆子大概只有一粒綠豆那麼大的豆莢,摘下來,有的豆莢尾巴上還戴著沒完全脫落的花,把它們清炒,和蝦仁一起炒,和辣椒一切炒,都很好吃。

    其實,即使直接吃味道也很好。要是有肉醬的話,用洗淨的豆莢蘸一點醬,一口下去,嘎吱一聲脆響,肥厚的豆莢里都是微甜的汁,小豌豆也是甜的,不管是配粥,米飯,還是煎餅,都很好吃。

    除了這些蔬菜,西瓜也終於熟了。


    易弦不待見桑葚,但很喜歡西瓜。

    他們種的西瓜終於可以摘了。

    由於種的不得法,西瓜都長得並不大。起初何田還滿心以為這是還要長呢,不料有一天澆水時,不小心碰到一顆西瓜,它竟然骨碌骨碌滾下山坡了!原來早就瓜熟蒂落了。

    這顆西瓜被山坡上的一塊大石頭攔住,摔成了兩半,露出鮮紅的瓤,聞起來香氣撲鼻,何田惋惜地把它抱回來,在山澗中沖洗乾淨,最後挖出來兩陶杯的瓜肉,和易弦一起吃了。

    雖然這西瓜只有大米腦袋那麼大,但是很甜。

    再去地里一翻看,已經有三四個瓜都熟了。

    小西瓜切成兩半,他們一人一半托在手裡用勺挖著吃,一會兒就吃完了。

    看來,今年是沒有多餘的西瓜做黃豆醬了。

    這樣一來,就多出很多黃豆。

    何田就把沒長熟的黃豆也摘了。

    這時的豆子是碧綠色,叫青豆。從前何田家黃豆種多了也會這麼吃。

    青豆的豆瓣輕輕一掐就斷,用來和肉丁再加上幾根蔥白切成絲一切炒,非常好吃。青豆滑滑嫩嫩的,吃起來和鮮嫩的蠶豆有些相似,但是更有嚼勁。

    可是,雖然已經有這麼多新鮮蔬菜了,易弦還是大為遺憾今年夏天沒能挖成藕,「青豆要是和藕片一起炒就絕了!想想顏色就很漂亮。嗯,或者藕尖和甜豆莢一起炒。」他又沉吟一下,「其實藕尖灑上一點糖涼拌就很好吃」

    總之,藕是他的心頭好。

    何田答應他,今年冬天就算不需要去取硫磺,也要去溫泉山谷采藕,想辦法種在家裡的池塘。

    八月中旬,下了一場大雨。

    臨睡前就開始淅淅瀝瀝下起小雨。睡到半夜,何田突然被一串炸雷聲驚醒,她迷迷糊糊的,聽到房頂上爆豆般的響聲,那是大雨滴又急又快打在屋頂才有的聲音。

    她正愣怔著,眼前突然一閃,是閃電的光亮進了屋子,緊接著又是一陣炸雷,雨聲嘩啦嘩啦。

    她躺了一會兒,聽見雨聲越來越大,手從布簾下伸過去,推推易弦,不知推到他哪裡了,他悶悶哼一聲。

    「易弦?」她小聲叫他,「醒醒,下大雨了。」

    他含混地嘟囔了一句什麼,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懷裡。

    「醒醒,我們得去蓋帘子!」何田這時完全清醒了。

    苗圃里的小苗可經不起這樣的狂風暴雨。

    她側耳傾聽,好像還有樹枝折斷、石頭滾下山坡的聲音。

    她坐起來,掀起布簾,找到手搖手電筒搖了幾下,推醒易弦,「下暴雨了。水池恐怕會漲水。」

    兩人急忙爬下來,穿上斗笠和油布雨衣,提著兩盞油燈。一開門,一陣狂風裹著雨滴撲在頭上身上。屋檐下仿佛瀑布。

    他們趕快跑去窩棚取草帘子。

    小麥也跟著從自己的小木屋裡跑出來,跟在他們身後在雨里奔忙。

    這時的雨茫茫一片,雨絲快有手指那麼粗,被風吹得幾乎呈四十五度,油燈燈光所及的地方只有一米左右。

    到了窩棚,兩個人的腿全都濕了,雨水滴滴答答順著褲腿流在地上。

    他們抱了幾幅草帘子,蓋在苗圃的架子上,剛一放上,帘子就差點被風吹走,得趕緊用繩子捆緊。

    蓋好苗圃之後,兩個人趕快跑去水池邊放水。

    還沒走到,易弦就說,「不行了。」

    確實是不行了,山澗中的水已經漫出來,流的滿地都是,靠近山澗的地面,即使是斜坡,也有一腳深的積水。

    可是易弦還是讓何田提著燈,自己跳到水池邊上,打開水閘,再撈出擋在出水口的落葉。

    再一看五隻鱉的窩,更是損壞嚴重。牆缺了一個口,泥坑裡的水滿了上來,搭在坑上的木板也不知去向,積水很深,看不清還有幾隻鱉在裡面。

    何田跑去拿了撈魚的網兜,和易弦胡亂在泥巴水裡亂撈,還真的撈出來了三隻鱉。

    另外兩隻只有自求多福了。沒準雨停了,天亮了,還能從林子裡爬回來或者被找到,也有可能被衝到山下的河裡了。

    現在只能把這三隻鱉暫時放到了鴨兔窩棚里,等雨停了再說。

    回到屋子,兩人從頭到腳都濕透了。

    易弦讓何田先上去換衣服,自己把爐火升起來。

    他坐在爐子前,剛點燃引火的柴草,身上的雨水瀝瀝地在地板上流了一灘。

    何田從棚板梯子上方探出頭,扔給他一塊布巾,「先擦擦。」

    易弦把布巾蒙在頭上,脫掉上衣,又用竹管吹了吹火,再解開鞋子扔在門口。

    何田胡亂抓了件衣服穿上,把濕衣扔下來,就看到易弦赤著上身,那條惡龍的眼睛在跳躍的爐火下似乎閃閃發亮。

    她正愣著,易弦忽然抬頭看向她,笑了,「你看什麼?」

    何田臉紅了,「沒看什麼。你來換衣服吧,我下來燒水。」

    他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給銅壺添上水,放在火上,「你別下來了,我燒上了。」

    他說著,站起來,走到梯子前,何田覺得自己喉嚨忽然很乾,「那、那我去看著火,加點柴。」她正要扶著梯子下來,易弦往她身前一擋,看著她微笑。

    為了節省空間,梯子帶上扶手也只有半米寬,一邊挨著牆。

    何田向牆邊縮了縮,小聲說,「你讓一讓。」

    易弦低聲問她,「要是我不讓呢?」

    何田心砰砰亂跳,抓緊扶手,小心地抬起眼皮看向易弦,「那那」

    來了,來了!又來了!又是那種又害羞又害怕、讓肚子裡不知什麼地方好像在抽搐的感覺。

    就在何田覺得自己下一秒就有可能要哭了,要麼就是要打人了的時候,易弦身子往前一傾,左臂往她腰上一攔,輕輕巧巧就單手把她抱起來,往棚板上走。

    他還穿著濕透了的褲子,胸口和手臂的肌膚也是冰冰的,貼在何田身上時讓她像打寒顫似的輕微地抖了一下,緊接著又全身都熱起來。

    他抱著她側身半躺,把蓋在頭上的布巾隨手摘下來扔在一邊,小聲問她,「你是不是一直想知道這條龍的尾巴在哪兒?我給你看呀。」

    何田這時很難受,她既想趕快捂住眼睛,可是又忍不住想要睜大眼睛。

    屋子裡的光源有兩個,一個是樓下火爐的爐膛,一個是棚板頂上掛著的油燈。

    這種微弱的火光下,一切都顯得朦朧神秘。

    可紅紅的爐火也讓一切都變得熱烈,甚至是輕輕跳躍。

    那條猙獰兇惡的黑龍,身軀龐大,從他左肩向後,盤踞在他背部,又從右腰側蜿蜒到小腹,最後纏在他右腿上。

    栩栩如生。



68.霸王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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