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時宜蹙眉,手指蜷了蜷,毫不猶豫地否認。「不認識。」
男人凝視著她,似笑非笑。「真的不認識?」
林時宜對上他的視線,心弦一緊,無端打了一個寒噤。
這人不僅狂妄,而且還有邪冷。
她咬了一下唇角,撇開了視線。
男人的目光又落在了病床上的林當歸身上,瞳孔微縮,表情明顯一滯。
護士放下手中的醫用托盤,把藥水瓶掛在了架子上。「17床,快躺下。」
男人沒有理會她,徑直朝著隔壁病床走去。
林時宜心下一驚,立馬站了起來,大聲質問。「你要幹什麼?」
男人走到林當歸的病床前,垂眸。眼睛突然瞪大,整個人都呆住了,臉上的肌肉漸漸收縮了起來。「這不是……」
林時宜攥緊手機,胸口微微起伏著。「你要敢動他一下,我立馬報警。」
男人沉默了片刻,嘴角抽了抽。「這是你男朋友?」
林時宜臉上染了怒意,眼底通紅。「關你什麼事。」
護士有些不耐煩了,催促道。「17床,快過來。打針了。」
男人神色變得晦暗莫測,嘴角扯出一個意味莫名的笑。「長得還真像。」
林時宜一怔,深吸了一口氣,看向他的眼神帶著憤怒和震驚。
男人轉身,走到病床前。鞋子都沒脫,直接躺了下去。
護士嫌棄地瞪了他一眼,扎針時一點都不溫柔。
男人微微皺了一下眉頭,卻並沒有發火。
護士給他扎完針,便走了出去。
病房的門也沒有帶上。
突然多了一個人,空氣莫名變得緊張起來。
林時宜原本還想靠在椅子上打個盹,這下睡意全無。
隔壁床那個男人又開口了。「顧若琪今天跟你說什麼了?」
低沉的聲音傳進耳中,林時宜呼吸一窒,死死掐著手心,唇線繃直,沒有回應。
「問你話呢?」男人盯著她,眼中升騰起一股說不上來的複雜情緒。
林時宜冷著臉,回了一句。「我不認識什麼顧若琪。」
「呵。」男人冷笑。「你知道欺騙我的下場嗎?」
林時宜的身體莫名抖了一下,抬起頭直視他的眼睛。眼神有一點疑惑,更多的是憤怒。
男人勾了勾唇,露出一個神秘莫測的微笑。「顧若琪是我的女人。你轉告她,就算逃到天涯海角,我也能找到她。」
林時宜先是一愣,腦子「嗡」了一下,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男人鳳眸微眯,淺淡的諷笑。「這輩子,她都休想逃掉。」
林時宜心頭一緊,低頭,不再搭理他。身體不由自由繃緊,內心暗忖。
「若琪姐怎麼會招惹這樣的男人。」
「要不要通知她一下。」
「就算不為了這事,自己也應該感謝一下她。」
林時宜想了想,決定向顧清野打聽一下顧若琪的聯繫方式。
一個穿著花襯衣的年輕男孩突然闖了進來,咋咋呼呼。「老大,不好了……」
林時宜嚇了一跳,手機滑落,掉在了地上。
男孩不由看了她一眼。
林時宜後背浮出了一層冷汗。
17床的男人瞥了男孩一眼,低聲訓斥。「好好說話。」
男孩走到病床前,彎腰,附在他的耳邊,悄聲說了一句。
男人臉色陡變,神色倏然冷峻起來。「你確定?」
穿著花襯衣的男孩直起身體,拍了一下胸脯,肯定道。「老大,百分百確定。」
男人嘴角抽了抽,若有似無的笑容里驀地滲透出一抹狠意。「今晚給我盯死他,明天再行動。」
「好的。老大。」男孩頓了頓,又道。「老大,這裡環境太差了,要不換一家醫院。」
男人掃了他一眼,說道。「不用了。這裡挺好,還有伴。」
男孩愣了一下,轉頭,看向林時宜。「老大,她是你的……」
男人眸光一緊,冷聲道。「滾!」
男孩心一驚跳,誤會更深了,唇邊浮出一抹笑容。「好呢,老大。」
-
病房的空氣又一次安靜下來。
林時宜彎腰拾起了地上的手機,神經一寸寸繃緊。全身的細胞都進入了戒備狀態。
隔壁床的這個男人,不是一個好人。
這是她的直覺判斷。
亦如她覺得林當歸是一個好人一樣。
也許是藥物的作用,17床的男人很快響起了淺淺的呼吸聲。
懸浮著消毒水和藥水味的空氣,落針可聞。
林時宜緊繃的神經,稍稍放鬆了一點點。
她偷偷拍了一張17床男人的照片,發給了顧清野。
【這個男人在找若琪姐。】
顧清野不知道在忙什麼,一直到她熬不住趴在床沿上眯著的時候,都沒有回覆。
林時宜做了一個夢。
夢裡,她又一次來到了草灘。
礁石嶙峋的海邊,一個身姿頎長的男人站在一塊巨石上,面對驚濤駭浪一臉的平靜。
海風吹動他的衣擺,呼呼作響。整個人好像隨時都會被卷下去。
天邊烏雲翻滾,陰沉沉的。
狂風驟雨即將來臨。
林時宜急忙往安全區跑去。
跑到一半,回頭,正好看到那個男人張開雙臂,逆風佇立。
林時宜心下大駭。
男人身體朝後一倒,如折翅的雄鷹,直直往下墜。
「不要……」林時宜不顧一切朝著男人墜海的地方跑去。
轟隆隆——
驚雷滾滾。
明晃晃的閃電似要刺破黑沉沉的烏雲。
林時宜沒有停下來,繼續向前跑著。
豆大的雨點砸落了下來,視線漸漸朦朧。
「不要……不要……」
-
「時宜,醒醒。」
溫柔暗啞的聲音在林時宜耳畔響起,心臟似長針狠狠扎了一下。
悠悠醒來。
入目是一張清雋的臉龐。
「還好,你沒事。」林時宜脫口而出。
林當歸微微愣了一下,勾起唇角,聲音溫和。「我已經沒事了,你回家休息吧。」
「那怎麼行?」林時宜坐好,活動了一下有些發麻的手臂。
林當歸唇邊浮著笑。「怎麼不行。」
林時宜下意識看向隔壁的病床,壓低了聲音。「病房裡還有其他人?」
林當歸順著她的目光偏頭看了一眼,瞳仁縮了縮,一怔。
這人看著怎麼有些眼熟。
林時宜起身,從顧清野送來的果籃里挑了一個蘋果,洗乾淨,拿出隨身攜帶的摺疊水果刀,認認真真削皮。
林當歸看向窗外。
夜空中,星星點點,仿佛無數顆鑽石鑲嵌在黑色的天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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