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英……」瀨田宗次郎的喉嚨中仿佛塞著一個核桃,驚訝的說不出話。
「無需多言!」長發飄飄的身影並未回頭,淡淡說道:「殺完再說!」
「哼,大言不慚!」年輕軍官面露不屑:「可惜了,也是個不錯的美人!」
口中說著可惜,卻絲毫沒有留情的意思。他一揮手,無數槍管中就綻放出耀眼的火花。
不同於當年宵里山上的那些槍手,作為正規部隊,不論是熟練程度還是槍械型號,現在都遠超前者。
子彈很密集,如高山一般壓了過來,封住了目標兩人的所有退路。
站在客觀的角度來講,他們的確是一群即合格又出色的士兵。
但那又怎樣呢?
場中兩人也是出色的劍客,其中一人,更是立於人類的巔峰!
一方是群體作戰的集合,另一方則是單打獨鬥的王者。
孰強孰劣,還需較量一番才能知曉!
風起了,輕輕揚揚,如輕紗撫面,但隨之而來的,卻是腥風血雨。
長發身影一瞬間便消失不見,只有無數火花憑空閃現。瀨田宗次郎驚訝的發現,每一顆射向他的子彈都被斬下,而對他無害的則不被理會。
噗噗噗的聲音在他身邊響起,無數子彈打在地上,卻沒有一顆能傷他分毫!
這到底……是何等敏銳的觀察力!
他曾認為自己已經將劍術練到登峰造極的境界,直到此刻,他才發現自己仍差的很遠。
與在幕末時代闖蕩過的劍客相比,他就猶如溫室中的花朵一般脆弱。
不止是劍術,還有心靈。
他的眼前正在上演著慘烈無比的一幕。
長發的身影如風般閃爍,身後是一路的殘肢與鮮血,毫不留情,絕無憐憫,即使是單純的殺戮,也不見一絲動搖。
菊一文字發出悅耳的鳴叫,酣暢淋漓,仿佛掙脫了束縛,化身為龍!
「劍術,乃殺人的伎倆,無論用何種理由去修飾,都無法掩蓋這個事實!」
只是短短几息功夫,數十名士兵就已經被斬殺殆盡,長發身影身上沾染著血跡,連臉上都有,但她卻在微笑:「這便是我替你師傅教給你的,最後一課!」
瀨田宗次郎咽了口吐沫,結結巴巴的說道:「可……可那些人也不過聽命行事,都是些無辜之人吧?」
「無辜?」
可還不等接下來的話出口,就聽見那個年輕軍官慌張的大叫:「怪、怪物!機槍呢,機槍架好了嗎?」
「已經準備完畢!」
黑錚錚的金屬怪物,用三角架支撐,散發著冰涼的味道,豎在了兩人面前。
「哎呀,又是一個老朋友啊!」長發身影舔了舔嘴唇。
「哈哈哈!」年輕軍官臉上露出病態的獰笑,大聲的叫喧:「開火,打死那個怪物!」
「是!」
機槍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響,子彈便猶如潑水一般揮灑而出。
但它的對手,卻不退反進,逆流而上。
「九頭龍閃!」
子彈與子彈,時隔多年,再次相撞!
壹貳叄肆伍陸柒捌玖!
簡單無比的九連擊,卻只打出了八簇火花。
因為機槍只來得及射出八顆子彈。
長發繃成了一跳直線,如黑色的閃電,與機槍交錯而過,在地面上滑出深深的痕跡。
而在這之後,是漫天飛舞的鋼鐵與零件。
槍手痛苦的表情,年輕軍官驚訝的樣子,還有瀨田宗次郎敬佩的神色,全都定格在同一時刻。
最後一劍,被用來分出勝負!
那女人一臉滿足的轉過了身,用手背擦了擦額角的汗水:「新型號嗎?感覺比以前要強好多啊!」
強?
強為什麼會被一柄長劍斬成碎片?
年輕軍官在心中瘋狂大喊,但很快他就得到了答案。
「但可惜,我變的更強!」
強者勝,弱者敗,理所應當,而且這不正是年輕軍官所奉行的軍國主義嗎?
他無話可說。
但唯有親身經歷,他才能體會到弱者的不甘,懊悔,憤怒,還有……恐懼!
將來那些被日本徵服,淪為失敗者的人們,是否也會是這樣的感受呢?
但這次,他沒有等來答案。
篆刻有花瓣的長劍,輕鬆就斬下了他的腦袋。
血污從脖頸噴涌,那顆頭顱也滾落在泥地之中。
或許他有遠大的前途,或許他深受器重,但現在,不過是一個死人罷了。
既然是死人,就不值得關心。
或者說,不值得讓某人關心。
本就素不相識,無緣無分,死亡便是了結一切的手段。
這就是英落的理念。
若是朋友,可享美酒;若是敵人,亦有刀劍。
菊一文字被插在了瀨田宗次郎的面前,英落打量了他一眼,輕笑說道:「本以為你已是獨擋一面的男人,沒想到依舊是個孩子,面對敵人心存憐憫,可真是天真!」
宗次郎低下了頭,羞愧的說道:「十、十分抱歉!」
「笨小子,用不著道歉!」英落拍著對方的肩膀說道:「心存憐憫並非罪過,只不過對於劍客來說,略顯軟弱了。不過沒關係,比起我們這些幕末的亡靈,新時代更需要你這樣的年輕人才是。」
宗次郎更是慚愧:「是,感謝您的教導。」
「哈,別這般拘謹,我可不是你的師傅。」英落說完,拉起了他,看了看他血跡斑斑的身體,然後問道:「傷勢如何,可還能走動?」
「傷勢不輕,但只是走動的話,應該不是問題。」
「恩,不管怎麼說,你也同樣是擁有『劍客身體』的人啊。」英落重新將菊一文字拿起,對他揮手說道:「那便跟上,隨我殺人!」
「殺誰?」
「廢話,當然是大久保利通!」
宗次郎露出激動的神色:「您也是因為他提出的軍國主義,所以才要殺他嗎?果然,他的主張根本就是侵略主義,除了能帶來戰爭與悲傷,其他的什麼都得不到。如果日本落入這種人的手中……哎呦!」
菊一文字拍在他的頭頂,打斷了他的話。
「想什麼呢?」英落說道:「我殺他,只是報仇而已。」
「報仇,為誰報仇?」宗次郎不明白。
「那還用問,當然是他嘍。」菊一文字指了指那個已經死去的軍裝中年。
宗次郎驚訝的問道:「他?您認識他?」
「不認識!」
「那為什麼要……?」
「不為什麼,只是因為被我看到。」英落轉過身,嚴肅的說道:「宗次郎,你我只是劍客,僅此而已。或許有高超的劍術,過人的武力,但這並不能成為評判對錯的依仗。或許軍國主義會帶來悲傷與痛苦,但它並非全無優點,過人的凝聚力與堅決的執行力,不正是它強大的地方嗎?」
「它只是一種執政的理念,有利有弊,有好有壞,但萬事萬物皆是如此,不能因為有壞的一面,就徹底的否定它。如同刀劍一般,用善則行善,用惡則為惡,到底怎樣,還要看握劍之人!」
「我殺他,並非為了國事,我亦沒有那個資格。我只是想討個公道,世間枉死之人無數,我救不過來,但既然看到了,那便是有緣,既然有緣,也就有了拔劍的理由。所以,我只是單純的為人報仇而已。」
「他在我眼中,並非國之重臣,不過是一個背叛並出賣了下屬的混蛋上司罷了。斬他,如同斬個山賊,僅此而已!」
「所以無需多言,跟上就是!放棄那些無聊的刺殺手段,學一學劍客該如何殺人。」
英落笑了起來:「雖然還不夠成熟,但你始終還是一名劍客啊!」
劍客,就該有劍客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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