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歡,不好意思啊,明明是大年夜還把你叫出來……」
平常人潮洶湧的銀泰百貨門口,這會兒卻連半個人影都看不見,這就顯得這對相約在此地見面的男女格外顯眼。這可算是件違反常理的新鮮事,因為在春節期間,大多數店面的老闆也是不開張的——要是在這時候開張,不但賺不了幾個錢,還會浪費整天整天的時間,還不如回家去陪陪孩子過節來的實在呢!正因如此,這時候整棟大樓幾乎都是空的,情侶量也隨之降到了一年中的低谷期。
當然了,約在這兒見面的這對金童玉女也並不是情侶,非要說的話,他們倆的關係更接近同事。
那個用手緊緊攥著手機,一邊正在匆匆往百貨門前趕的姑娘自然就是應歡,相比起上次出場,她的打扮幾乎沒怎麼變,她的家境也並不允許她像這座城市裡的大多數女孩那樣在新年時節為自己添幾件新衣服。唯一不一樣的一點,莫過於她身上套著的那件黑色風衣。衣服尺寸大小和她嬌小的身材完全不相稱,讓人不禁懷疑這根本就不是她自己的衣服,而是從什麼地方順手偷來的。黑色的衣料在風中飛舞著,好像要將它的主人包圍起來,遠離這個冷冰冰的世界。
男人看到了應歡,神色很明顯地放鬆下來,也把手機從耳邊挪開,並朝她那邊揮了揮手。
這個男人姓葉,單名一個鷹字,寓意為鷹擊長空,穿雲千里。他的身高約有一米八幾,身形魁梧,年齡看上去比應歡要稍微大一點。即便是在大冬天,也能隱隱看見黑色夾克之下健碩的肌肉。他戴著一幅用來掩蓋身份的墨鏡,也不像當今時髦的年輕人一樣在手指上佩戴什麼首飾,但無論怎麼刻意去隱藏,這類人往往都會在人群中被一眼揪出來。因為他們的面容、氣質,以及明顯是經受過訓練的渾身腱子肉,都在向旁人訴說著「我很可靠」的信息。人們在看到他們之後,第一反應就是他可能是警察、軍人或是消防隊員,在遇到危險時,或許就可以去拜託他。在當今這個男人逐漸向嬌弱群體靠攏的時代,這樣的硬漢是相當可靠的。
至少應歡是這麼認為。
葉鷹和她一樣,也是國土安全局超自然調查部的一名探員,他入行更早、經驗更足,是應歡這支隊伍中不可或缺的中流砥柱式人物。他幾乎具備著所有優秀警察應該有的素質,也曾經協助破獲了不少超能力者方面的案子。在平日的生活中,葉鷹同樣也是一位和藹的前輩,雖然他只比應歡大4歲,卻好像比她多活了四十年一樣,在待人接物方面顯示出足夠的智慧,但每當觸及到其底線時,他又不會向任何一方退讓,而是執拗地堅持著自己的正義。
當然了,他既然被選進超自然調查部,本身自然也是有超能力的。
仿佛是為了襯托性格的硬派,其超能力也顯得非常「堅硬」。只要葉鷹願意,他便可以將身體任意位置附上一層純黑色的「硬殼」,這種殼的密度幾乎要超過目前為止的所有已知物質。能力發動之後,他的身體素質也會獲得相應的提升,變成那種「奮力一撞可以撞翻大卡車」的級別。
「呼,呼……」見一路趕過來的應歡有些氣急,葉鷹也不催她,只是慢慢地等她把氣給喘上來。
「慢慢來,不趕這一會兒。」他和藹地安慰道。
「那個……葉大哥,又出什麼事了嗎?」她下意識地將手機鎖屏解開,這才意識到葉鷹已經把電話給掛了,於是再度鎖上,「來任務啦?」
「……」葉鷹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用一種非常曖昧的眼光看著應歡,停了好一會才說道,「還把隊長的照片存著當屏幕呢?」
「我!我沒有……葉大哥,女孩子的手機屏幕不可以隨便亂看的!而且這是任務啊,是任務的一部分哦!我和學長假裝成學生潛伏在學校里,總要裝的稍微像一點吧!這張照片純粹是為了融入環境才拍的!你不要誤會了啊咳咳咳咳……」應歡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氣接不上來,又是一通咳嗽。
「任務就任務嘛,你這麼緊張幹什麼?」葉鷹明知故問地調笑一句,隨即正色道,「隊長剛才發了一條指令過來,讓我們去偵破一起尚未結案的惡性殺人事件,就在離這裡不遠的地方,走過去就行。我已經把事件梗概發給你了,咱們邊看邊走吧。」
應歡一聽是隊長(學長)的指示,頓時兩眼冒光,喘也不喘了,掏出手機,打開鏈接就開始看起來。
幾分鐘過去,她的臉色變得一片鐵青。
「葉大哥,這,這種事情……」
「能看懂嗎?大致理解一下就是……」葉鷹一邊走著,一邊頭也不回地解說道,「一位在這座城市比較有勢力的富二代被人給殺了,因為他平時的作風比較……不檢點,經常進出風月場所,沾惹了許多花花草草,同時也惹上不少仇家,弄不清楚到底是誰殺的。他的父親是在過年前幾天報的案,由於這位富二代在學校邊上自己租房子住,一連幾天都沒有回家,當他父親派人前去查看時,卻只在他的房間裡發現了一大灘早已乾涸血跡,而其本人已經徹底失蹤。經警方調查,其遇害的可能性非常大,而因為報警的不及時,屍體最後也沒找到,有價值的線索大量流失。」
「失蹤者的父親是一位頗具影響力的企業家,在痛失愛子之後,他便不斷地向當地警方施壓,讓他們早日找出兇手,並施以嚴懲。可在各種證據都嚴重流失的糟糕情況下,就算警方將所有警力都用來調查這個案子,最後結案的時間也會被大大延長。而那位復仇心切的父親,顯然是等不了那麼久了。政府機構不得已才委託了超自然調查部,上面考量一番之後,又把這個爛攤子交給了我們隊長,而我們隊長則是又一個電話,把它原封不動地交給了我倆。」他的聲音從前方飄過來,好像某種具有威嚴的指引,「以我的能力……打打架還成,破案這種事情就干不來了。到時候就都看歡歡你的嘍。」
「葉大哥,這些我都能看懂,但是……」應歡有些驚愕地看著手機屏幕上顯示出來的信息,「上面說……他在失蹤前還涉及一些和未成年少女侵害有關的案子,這是怎麼回事?這也僅僅只是被稱為『尋花問柳』嗎?」
「……」葉鷹沉默了一會兒,又轉過身來,直視著應歡的眼睛說道,「那只是涉嫌,在調查後也沒有有效的證據,最後還是將他無罪釋放了。」
「如果真的無罪的話,這些東西又是怎麼來的?」應歡的臉上明顯閃過一絲不屑的神色,「這種人渣……如果有什麼人把他給殺了,往大里說都算是替天行道呢。」
「歡歡,你必須要改掉這種用感情度量任務的習慣。」葉鷹嚴肅地說道,「如果他真的是被什麼人殺死的,你難道就能說那個殺他的人是無罪的嗎?犯罪者並沒有好惡之分,他們殺了人,犯了法,理所應當被逮捕。並不存在『壞人殺人就該槍斃,好人殺人就是迫不得已』這種說法,法律就像一根準繩,沒有半點條件好講。」
「這也是隊長的意思。」見應歡稍微有些委屈地低下腦袋,葉鷹的語氣不由地放緩了一點兒,「自從加入我們之後,你還從來沒有執行過這種正兒八經的任務……也好讓你體驗一下人情冷暖。有時候,有些事情並不都是你想像中的那樣。」
他親昵地摸了摸女孩的頭髮,「總之,要是你良心實在過不去,就把這場案子當成是告慰一個死了兒子的父親好了,這樣可能還稍微好受點。」
兩人在空曠的街道上走了大概十幾分鐘,便到了一處看上去頗為高檔的住宅區。至少這裡不會出現機動車亂停或者有人從樓上往下扔垃圾的事情,能出的起價錢住在這兒的人,多少都是要點兒面子的。雖然離真正的億萬富翁還差著點兒意思,但大家都極力裝出一幅上流社會的優雅來,好像這樣就能讓本來就很寬裕的口袋再鼓一些。
而這位真正作用億萬的企業家,就住在小區的某間房子裡,看不出比別人高貴多少。
推開門,應歡看到的並不是想像當中飛揚跋扈、蠻不講理的驕縱老頭,而是一個肌肉萎縮、眼神呆滯的古稀老人。報告上說他今年才剛到六十歲,可是看看這樣子,應歡總覺得他已是時日無多。他和自己印象中的「企業家」似乎並不是一回事,反而和那種七老八十,又沒有養老保險,整天坐在家裡默默等死的可憐老人差不多。雖說這裡的家具、裝潢都很漂亮,但卻完全抵擋不住老人身上濃郁的死氣,這種死氣讓渾身都是朝氣的應歡感到很不舒服。
當一個人生命的寄託消失後,活著和不活著也沒有區別了。
見二人推門進來,老人乾枯的眼睛裡突然又迸發出幾點火焰——那是復仇的溫度,那是為至親之人復仇的渴望!他僵直的身體一點一點從沙發上挺立起來,在兩個黑衣保鏢的幫助下,老人終於坐直身子,用好像指甲刮門板一樣的可怖嗓音不斷地喊道,「抓住他!抓住他!把他交給我!!」
他認定了自己的兒子已死,如果兇手落到他手裡,必然會被施以應歡無法想像到的恐怖刑罰。
幾位保鏢見自家主人的精神狀態又開始不對了,急忙將他架回裡屋去。應歡看見他乾瘦的雙腿就像溺水一樣蹬來蹬去,小小的眼睛裡,充斥著一種淬毒的火焰。他以復仇的欲望作為柴,引燃了自己最後一絲留在世間的念想——找到那個殺人犯,然後千百倍地報復回來!
應歡的世界原本是一片陽光,直至今日,突然闖進來一雙帶著火苗的眼睛。
她永遠都會記得這種眼神。
而與此同時,一個穿黑衣的保鏢則是走上前來,將他們兩人引出公寓,接上了車。見過僱主之後,偵探就必須要到現場去看看了,這是慣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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