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大雪顧自吹著,數不清的白條兒從天而降,淅淅瀝瀝,倒捲起一股又一股蒼白的浪潮,仿佛沒有盡頭。
「就這樣?就結束了嗎……」
在靈魂視角下,哈爾岡達看到了很多平日裡沒有機會看到的東西——整個世界因此而呈現出了完全不同的樣貌。對於獵魔人來說,「靈魂出竅」就像一種奇異的毒品,在增強他們魔法感應力的同時,也會讓他們對自己的肉體越來越陌生。一旦出竅的時間過長,就會導致肉體與靈魂徹底分離,到時候就算是回到身體裡……隔三差五也會自行飛出來。就好比一條內褲穿在一個胖子身上很長一段時間,就算它本來不是這個型號的,也被撐大了,而且再也變不回去……
正因如此,哈爾岡達身為教團長,自然得以身作則,杜絕利用靈魂出竅來修煉的現象。
此刻,被推出靈體,他毫無準備。
只能祭出殺手鐧了,將其留著對付自己的祖師爺,聽上去……也算是物有所值。
「尹兆,你別以為這樣就完了……」
依靠著那點兒微弱的神血,哈爾岡達的肉體與靈魂之間取得了一丟丟微弱的聯繫。他用一種近乎「全知」的視角注視著自己的後腦勺,深深地吐了一口氣——其實靈體狀態下並不需要呼吸,他只是用這種方式來凝神而已。隨著肉身和靈魂的聯繫越來越緊密,一股暗黑色的濃煙從哈爾岡達腰腹的位置上緩緩地飄了出來,那顏色,如同潑墨書法之中最深沉的一筆,灑在了蒼茫的潔白雪原之上,並逐漸與其靈魂連在了一起。
「呃……啊——!!」黑色的煙霧從肉身中緩緩滲出,不消片刻,便全部灌倒了哈爾岡達那被推出來的靈魂中,並將其從原本的澄澈染成了一片暗黑。這樣的變化似乎讓他頗有些痛苦,這種疼痛並非是能用語言來形容的一旦有魔法涉及到靈魂或者靈體的改造,那基本上也就可以被列作是禁術了,也只有哈爾岡達這樣有著足夠魔法造詣的人才敢去練它。
黑色的雲霧一層一層繚繞著,片刻之後,徹底吞沒了哈爾岡達的靈魂。而這所謂的「靈魂」,也因為被這層黑色的粘液狀物質蓋住,反倒在現實世界有了自己的實體!他的身高和哈爾岡達別無二致,周身上下浮動著一層黑色的雲霧,有如寥寥燃燒著的火焰。換個角度看過去,這個怪物渾身都是黑漆漆的,簡直就像是把深淵內幕的黑色給直接裁剪下來,縫上了一層皮。
一雙血紅色的眼瞳是他全身上下唯一亮著的東西,在繚繞的黑色軀體之上,這如血一般紅的雙眼顯得格外凶神惡煞,宛如地獄惡鬼,讓人看上一眼就魂飛魄散、肝膽俱碎。
————
此刻,尹族正是快馬加鞭,趕到了這層陡坡的低端。抬頭仰望,脖子都快仰斷了,卻依舊沒見著峭壁上方懸著的觀星塔,他也不禁有些忙亂——要知道,時間可是不會等人的,就在自己和哈爾岡達乾耗著的時候,召喚薩多米的儀式卻一刻也沒有停下來過。這要是最後讓他成功了……
說實話,尹族不清楚具體會發
生些什麼,但肯定不會是好事兒。
更何況……姬彩還在上面和公孫信斗呢!尹族與他在哈利法塔上也算是交過手,深知那個小鬼有多難對付。上一條世界線,姬彩是因為掌握了自己的弱點,並加之以對症下藥,才如此輕鬆地戰勝了自己。而面對公孫信那樣完全未知的敵人……她的勝率又有幾成?
心下大急,尹族連忙雙臂一分,凌空拍出兩個浮空的微型魔法陣來。只見他雙腳輕輕一踮,便「呼」的一聲,騰空而起,向著峭壁上方的安塔列斯觀星塔直直飛去。耳邊,無數風雪呼嘯而過,像是在苦苦傾訴著一首悽慘的歌謠。面前的岩壁在無數年勁風的雕琢之下,早已成了一面光滑通透的鏡子,由於它的本質並非岩石,而是堅冰,因而更是顯得輕巧玲瓏,將尹族身後的一切反射的清清楚楚,也讓他看清楚了自己當下臉上的表情——一臉的敗相。
為什麼會是這種表情?
換句話來問……自己難道就真的那麼怕恆星領主嗎?
還是說……所謂的恆星領主薩多米根本就只是個藉口,自己在畏懼著別的東西。
我,在害怕,害怕……至親之人的背叛。
————
「尹——兆——休——走!!!」
一聲大喝凌空傳來,與其一併急急飛來的,還有一把以氪石為槍頭打造的長槍。那桿槍竟是哈爾岡達隔著數十米的距離擲過來的,他似乎是繼承了尹族優秀的戰鬥直覺,將風速、重力、尹族的移速等等所有的因素全都考慮進去,只為了能確保一點——當尹族回頭看的那一剎那,長槍會以一個恰到好處的速度劃破長空、倏然而至,狠狠地刺入他師父的脊背之中!
他果然……算無遺策。
以哈爾岡達的力氣,摘花飛葉亦可傷人,更何況他是將一柄實打實的長槍整杆兒扔了過來,那力道……足以將一個凡人的肋骨生生折斷,再從他的後胸口裡頭穿出來,然後帶著他整個人往後飛,最後像釘耶穌一樣被釘死在牆上。
氪石槍尖輕而易舉地便刺中了尹族的後背,那一瞬間,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力氣再度化為虛無。只見飛到半空的他驟然一個急停,渾身的肌肉狠狠地抽搐兩下,像折了翅膀的鳥一樣,發出一聲悽厲的哀嚎,又從天上掉了下來。可惜的是,哈爾岡達沒能親耳聽到尹族的慘叫,畢竟隔得太遠,被風聲給擋住了……
一連串金黃色的血珠從尹族的傷口處溢出來,於半空之中墜落,像是神明往下撒了一串珍珠。
「轟————!!」
他以面朝下,重重地摔入了雪地中,再度回到了最初的起點。這一下子摔得可真叫個結實,除了掉在地上的那聲悶響之外,再也沒有半點別的聲音了。整片大地都因此纏了幾下,足以見這摔得有多狠,要換了個普通人來摔這一下,命肯定是保不住了,能不能有個全屍還是兩說……
……
哈爾岡達與他背後的那個怪影不緊不慢地走過來,像極了高傲的獵人前來視點他們打到
的獵物。前者的臉上終於露出了幾分得意的笑容,為了今天的決鬥,他準備了上百年之久,備用的武器自然是齊全得不能再齊全了。實不相瞞,他的腰帶裡頭還能變出氪石打造的刀和劍,甚至連氪石炮彈都有,光壓都可以把正常人給壓死。
周圍沒人可炫耀,他就乾脆和自己身後的那個怪影炫耀,笑嘻嘻地說道,「看見沒,這一下子就不行了,這都是他平日裡造下的孽啊……」
「……」怪影不說話,只是拿紅色的眼睛定定地注視著尹族落下的地方,眼眸里不禁泛著詭異的光。
正在哈爾岡達以為大獲全勝之際,那團雪花卻是忽然炸裂開來,就跟特攝片裡面那種一下子爆炸的泡沫怪獸一樣,炸的殘雪紛飛,一團一團地落下來,濺的到處都是。還未等哈爾岡達詫異,又是一物從白雪堆里飛了出來,在空中打了個轉兒,滴溜溜地往下墜,正好插在了二人面前的雪堆里。
定睛一看……原來正是方才那把擲出去的氪石長槍,那綠茵茵的槍頭上,還沾著幾滴金黃色的神血呢!
哈爾岡達不禁有些懵為什麼這杆特質的「對尹族長槍」竟會從雪堆里飛出來呢?剛才自己那一擲並沒有扔歪,他可是親眼看著她刺進尹族的背里去的啊……難不成,是他自己拔出來的?
————
撥開雪舞,尹族染著一身素白,從中緩緩地踱步而出。
他的身後依舊淌著一路金黃色的血跡,看樣子,方才的一招確實是然他破了皮,流了血。這也是尹族三千年來為數不多的幾次淌出了真正的神血,沒想到會是今時,今日,在自己往昔的弟子手中!憑這遠遠擲來的一槍,尹族也徹底斬斷了往日的一切情分,他算是看出來了——如果條件允許,哈爾岡達並不介意真的要了自己的命。
既然你不仁,休怪為師不義了。
「呵……好,當斷則斷,有魄力。」尹族瞥了一眼滿面驚異的哈爾岡達,冷笑道,「怎麼?沒想到我會這麼快就起來吧?」
哈爾岡達沒有回話,繼續擺出一幅犬牙交錯的樣子,將另一把氪石製成的刀刃從身後抽出,遠遠地對著尹族。
「我記得原來你用的兩把刀都是黑曜石做的啊,為了對付我,你非得弄一把氪石長刀出來,未免也太搞事了吧。那種石頭本身的硬度並不適合用來做武器,脆的要死,而且附魔的能力也不如黑曜石……為了針對我,弄出此等不倫不類的兵器,實在是捨本逐末啊。」尹族決意要清理門戶,對這個昔日的弟子也就沒什麼好臉色了,「而且,你還真以為……氪石就是我的天敵了嗎?」
「實不相瞞,若將我比作病毒,氪石就像是抗生素一樣。你對我用一次,嘿,有效,立馬被治的服服帖帖的。但要是在短時間內,連續地,給我用上第四次,第五次……那可就不靈了。」尹族並未說假話,他相信這點兒情報,一交手之後,哈爾岡達肯定也能分析出來,還不如由自己現在說出來,也好起點兒威懾的作用,「你要是想斗,我陪你斗到底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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