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流獵魔人 第七十七章：矛盾

    甭管世界變成什麼樣子，學還是要上的。

    談話結束後，應歡和虎妞紛紛回到自己的房間裡去，整理了一大包的東西，再度準備回歸高尚的學業生涯。和即將到來的高考相比，世界線跳轉什麼的簡直不是個事兒了……

    考慮到寶石與寶石之間顯然是可以互相感應的，虎妞她們中途被截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兒。為了不傷及無辜，姑娘們最終還是決定不去車站坐大巴了，由阿九開車將一行人送到學校去。這樣就算卡拉在半路上真的殺出來了，最多也就毀掉他們一輛車，對於身家過億的尹族來說，一輛車的代價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但如果是在大巴上……估摸著又會像尹族對葉鷹那樣，引起一場傷亡眾多的惡性  事件。他好不容易才改變了世界線，使自身從公眾的視野中淡了出去，要是再引起這種事件，那不相當於白幹嘛……

    整理物品也用不了太長時間，幾分鐘之後，姑娘們便在阿九的帶領下走出了家門。經過尹族身邊時，應歡將腦袋壓得很低很低，臉色一片緋紅，甚至連看都不敢多看他一眼。兩人擦肩而過，她用力地將頭拗向另一邊，嘴唇緊呡，像逃一樣匆匆逃走了。至於貘?，他倒也很識趣地沒有再多說什麼，站起身，和老孫握了握手，再例行公事般地寒暄幾句，便和女孩兒們一起出了門。

    尹族看在眼裡，等阿九將大門輕輕帶上之後，心中卻有些莫名的失落。

    房子裡又只剩下兩個人，這種「壁爐談話」形式的單獨對峙，似乎總出現在尹族身上，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麼原因。

    「女兒和你鬧矛盾了？」老孫走到一張沙發前坐下來，笑盈盈地問道

    尹族先是一驚，隨即又想到了老孫的身份，還有他當年在神話里那雙直射天宮的大眼睛，也就釋然了，「不是……她壓根兒還不知道自己是我女兒呢。可能稍微有些誤會……但也無所謂了，我完全不在乎。」

    「是這樣的嗎？」老孫的笑聲和東皇太一差不多，都有一種看破一切之後不說破的感覺，充斥著先知神棍的氣息，「小子，老孫我是從石頭裡蹦出來的，無父無母，無親無戚。雖說練了一身本事，卻也沒有體驗過凡間的情愛，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和你差不了多少。在如何為人父母這方面呢……我恐怕給不了你太多建議。」他像個過來人那樣拍了拍尹族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道，「但是呢……我勸你一句，像我們這樣的人……不在五行之中，跳出輪迴之外，變數極大，誰都說不好明天會發生什麼事情，會有什麼劫數降臨到我們身上。」

    「趁現在，你還和她在一起的時候……把你想說的話都告訴她，省的日後你後悔。」

    「關於親情的話題……就聊到這兒吧。」尹族迅速地避開了自己最不擅長的領域，順勢往旁邊一挪，推開了老孫搭在他肩膀上的手，「你今天親自登門，肯定不只是和我閒扯這麼簡單。現在這裡沒有外人，想說什麼……直截了當地說了就是。」

    老孫聞言，很快就收起了笑容，露出一幅肅然的神情，顯得頗有威嚴，「他要來了。」

    「他？」尹族不明所以地重複了一遍。

    「你的宿敵，反尹族。」再一次從老孫口中確切地聽到這個名號，尹族的臉色也變得鐵青鐵青，像吃了只蒼蠅一般難看，「我從那個卡拉身上感受到了他的力量和氣息，他倆肯定已經接觸過了！小丑唯一的目的就是殺死你……雖然我還不能完全確定，但他應該是想利用卡拉來干涉你的一些想法、行動，以此使你的行動更好預測。時隔一百多年，這傢伙重出江湖，總讓我有種不好的預感……」

    「你說得對……」尹族的聲音稍有些蒼白無力，但總還算堅持住了，沒有被這個消息給嚇垮，「他會選擇在這個時間點復出，恐怕是因為……他覺得時候到了。」

    「什麼時候？」

    「殺我的時候。」尹族吞了口口水，用一種看恐怖片看到膽戰心驚的語氣說道，「那傢伙就像是我的二重身，自打在人海中確認眼神的那一刻起，我兩就註定了只能活一個下來。他從不會懈怠，也不會疲倦，永遠都在暗中觀察著我的生活狀態，並試圖從中分析出我人格上的弱點……」

    「他成功了嗎？」

    「早就成功了……」尹族搖了搖頭，神色渙散，痛苦地說道，「我永遠都不可能戰勝他，永遠都不可能……唯一能做的就只是不停地退避三舍而已。老孫，你能想像嗎？有一個跟你一模一樣的人，長相、能力，甚至連所有的細枝末節都一樣！你甚至都分辨不出來你們兩究竟誰是誰！自打你誕生的那一瞬間，他就和你一起出生了，而他的存在目的就是為了殺死你，取代你，並為了那一天不分晝夜地設計、埋伏。他就像你的影子，不管走到哪裡，你都擺脫不了他！」

    聽完了尹族的痛苦，老孫也沒什麼特別震驚的表示，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小子，你聽說過六耳獼猴嗎？」

    尹族先是一怔，隨即便明悟了老孫的意思，垂下腦袋，一時間無言以對。

    「毫無計劃的逃避和退讓沒有任何區別，亦無法解決問題，你只是將一個必然的結果無限延後了而已。」老孫慢慢地站起來，背過身去，語重心長地說道，「六耳的所有能力都和我一樣，我也說不好這是不是命運的安排……他想要代替我成佛，想要變成我，那就必須得殺死我。我和他或許可以算的上是宿命之敵，但很幸運的，我活了下來，但他卻……被收服了。」

    「有些時候，有些事情，你是不可能一直躲著的。」

    話說到這裡，兩人極有默契地停頓一下，同時轉過頭，看向窗戶外面的天穹。現在明明還是正午，天邊卻已經盤旋了一道絳紫色的雲霞，萬里晴空，乾淨的讓人有些不知所措。

    如果這世上的人和事，都能像天空那麼簡單就好了……

    ————

    同一時間，阿九駕駛著的一輛灰色帕薩特已是開上了高速路段，穩步前進。當她在高速路收費站搖下車窗時，收費員都不禁為之側目了一會兒——這位駕駛員長得未免太年輕了點兒，怎麼看都不像是可以合法考出駕照的類型。阿九姑娘還穿著西式的女僕裝坐在駕駛座上，不管從什麼角度上看都顯得很可疑，好像一個急著奔赴漫展的女僕ser。

    貘?很有數地坐在副駕駛座上，把後排讓給了兩個姑娘，他本人則是一臉呆滯地望著窗外，喃喃自語道，「沒想到有朝一日我竟然會坐上尹族的車……」或許對他來說，不得不和尹族站在同一戰線這件事本身就跟做夢一樣吧。

    曾幾何時，敵人和戰友的概念竟是如此模糊。當面對更加強勁的敵人時，他與曾經帶給他巨大痛苦的人不得不聯起手來，這讓貘?的自尊有一種灼燒般的刺痛。如果，如果自己還能再強一點的話……自己大可以先解決卡拉，再對付尹族，哪裡用得著像現在這樣左右碰壁？

    坐在後排的應歡和虎妞都乖乖系好了安全帶，把書包放在腳下，有點兒興奮，但更大的還是惴惴不安——按照尹族的說法，卡拉必定能感應到信息寶石的具體位置，找上門來幾乎就是時間問題。這還是她們頭一次真正面對「宇宙神」級別的能力者，就算是應歡這樣自詡老手的探員，內心也是無比忐忑，更被提虎妞這種接觸了能力者世界半個月都不到的新手。

    為了緩解緊張，應歡從口袋裡掏出手機，劃開屏幕，照例準備瞎點一氣，刷刷微博什麼的。

    一條微信信息引起了她的注意。

    時間是昨晚的三點四十分，尹族久違地給她發了條消息，遣詞用句也顯得有些生硬。大致意思就是……昨天晚上你情緒失控了，性質就和醉酒差不多，說出來的話也顛三倒四的，我半句都沒當真。你呢，也不要太在意這些事情，過去了就過去了。今後見面，該怎麼樣還是怎麼樣，千萬別有心理負擔，我不想因為這場誤會而失去你云云……

    乍一看，好像就是應歡向尹族表白被拒，然後男方還想繼續吊著她，跟她做朋友……

    看完這麼一長段話，應歡的心裡也有些不是滋味兒——明明自己也不想的，怎麼最後就弄得好像是要倒貼他一樣，未免也太便宜他了吧？！少女正氣沖沖地想要打幾個字回復他，但一想到昨天晚上自己那幅恃寵而驕，恨不得立刻跟尹族洞房的樣子，她就像觸電一樣渾身打冷戰，心理上更是羞得無地自容，感覺整幅骨頭都酥掉了。

    「歡歡，怎麼了？」坐在旁邊的虎妞像個知心姐姐一樣靠過來，關心地問道，「你不舒服嗎？」

    應歡起先還想把手機上的內容遮一下，但又轉念一想，昨天晚上的藥都是人家幫忙熬的，跟她還保什麼秘呢？「唔……難受倒是不難受，很奇怪……我說不出來。」她脫下鞋子，像個刺蝟一樣盤住雙腿，蜷縮起來，愁眉苦臉地說道，「虎妞，你明白嗎？我本來對他沒什麼感覺的，但是昨天晚上這麼一鬧，我，我好像又覺得……他……總之就是……」

    她總之了半天，外帶上手勢指指點點，最後都沒能把意思表達出來，還漲得小臉通紅，像是要燒起來一樣。

    「歡歡，你該不會……」虎妞倒吸了一口冷氣，瞥了瞥前排的阿九和貘?，將腦袋湊過來，壓低了聲音問道，「你喜歡上他了？」

    「……」應歡又沉默了好一會兒，羞紅著臉，輕輕地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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