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很多事情就是在過去之後才會感覺到實感,此時的尤一就是這樣。
癱坐在馬路邊,被死裡逃生這件事本身多包含著的多種情緒完全包裹。
心跳比之剛剛處於危機中時似乎還要快,急促的呼吸銜接困難,冰涼的手腳都在不受控制地顫抖著。
汗水連連,浸濕了絕大部分地方。
完全放空的大腦不想去思考任何事情,同樣被動放空的還有完全不想工作的五感。
「你沒事吧?」酒井未來小心翼翼地問,卻只等來了尤一精疲力盡的一眼。
瞥了一眼正靠在關著車門的車前,不知道同誰打著電話的西園寺光里,在一種被稱作「竟然還不如一個女人」的逞強心理的驅使之下,尤一強打著精神,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
與此同時,西園寺光里也掛掉了電話,踩著看上去非常樸素的黑色低跟鞋走了過來。
「抱歉,我之後會補償你們的,但是還請不要隨意宣揚,拜託了。」
光里衝著兩人深深地鞠了一躬,後抬起頭將視線偏向尤一,露出一如既往的淡淡微笑。
「謝謝了,小小的救命恩人。」
「小小的是什麼?」尤一吐槽,心裡對於這個面不改色的女人則佩服至極。
自己此刻雙腿發軟,不強撐著的話壓根就站不直,兩隻手都還在打著哆嗦,但是面前的這個女人卻連表情都沒有太大的變化!
「走吧,其他的事情會有人來處理的。」
「哎?」尤一愣了下,「不用等警察嗎?」
光里的嘴角浮現一抹似是帶著調笑意味的神秘微笑:「難道說你還想繼續參與下去?」
尤一瞬間就把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一般。
這種只有小說跟電視劇里才會出現的事件類型的圖鑑,自己一丁點的收集欲望都沒有!
……
用鑰匙將車上鎖後,光里便同著尤一跟酒井未來一起向著兩人原來的方向走去。
路上,尤一方才注意到這條並不算長的小道有些不對勁,因為自剛剛開始沒有一輛車經過!
另外,除了己方的三人外,沒有任何人!
馬路兩邊的建築物很分散,而且絕大多數都是還在施工中的半完成狀態,少有人的氣息。
路不算長,幾人用了十分鐘左右走到了車水馬龍人來人往的路口。
這個時候尤一發現,銜接大路的路口位置,放著一個寫著正在修路的路障。
從這些細節上可以看出,這次的事件就是一次針對西園寺光里的經過精心設計的絕妙暗殺!
光里在路口停了下來,淺淺地呼出一口氣。
雖然早就意識到隨著西園寺家愈發接近權力中心,自家人愈發可能遭遇類似的事情並為其做了很多準備,但是今天確實也是第一次。
害怕肯定是害怕的,甚至在被少年抱著躲子彈的時候一度忘記了思考,只是因為個人素養讓其無法在外人面前表現出真實情緒。
驚魂未定的餘韻其實也一直包裹著光里。
光里用餘光瞥向一旁的尤一,如果沒有在路上偶遇這個少年的話,自己現在大概已經變成了冰冷的屍體,被那位殺手帶到不知哪兒去。
現在,也唯有待在這個比自己高一頭的少年旁才能感覺到些許安全感。
「我送你回家吧。」尤一衝著自剛剛開始一直都有些魂不守舍感覺的酒井未來說,「好好休息兩天,排班表我幫你搞定。」
「呃?」
沒等酒井未來回過神,尤一又看向光里。
「那你...」
……
出租車上,一路無言。
後排,被兩個人擠在中間的尤一,可能是心裡留下了陰影,全程都緊緊盯著前排司機的手。
生怕對方突然從哪裡掏出一把槍之類的。
如果對方有那樣的動作,那自己一定要搶先一步將包里的槍掏出來!
尤一暗下決心。
年過五十的出租車司機,因為時不時地從頭上的後視鏡對上尤一那兇狠的眼神而心驚肉跳。
尤其是少年右手伸在包里,就像準備隨時掏出什麼的防備動作,更是讓司機不敢大聲喘氣,如履薄冰。
司機已經做好了隨時摁下紅色小按鈕的準備。
但是,預想到的特殊情況並沒有發生,到達指定的目的地後對方便快速地下了車,甚至連零錢都沒讓自己找。
……
「你搬家了?」
尤一看著面前的看上去就十分廉價的老破小公寓隨口問,然後忽然想到自己剛剛好像忘了讓司機找錢,頓時就有些後悔。
「嗯。」
酒井未來低著頭小聲地應了一聲,領著尤一跟西園寺上樓梯,在二樓的一個房間前停下。
十五疊的空間讓這間1ldk的屋子看起來十分寬敞,只有一點,那就是隔音基本為零,隔音問題比原來的尤一家還要誇張。
樓下的大提琴聲,鄰居的鋼琴聲,簡直就跟在人面前進行現場直播一樣。
尤一之前跟中介看房的時候去到過類似的老公寓,房租比較便宜,但是沒有隱私可言。
聽說是針對音樂人士的廉價房,深受音樂人士的追捧,聽說是因為可以毫無顧忌的發出聲音而不被投訴。
「好了,明...不,之後酒吧見。」
剛想轉身離開,尤一忽然發覺自己的衣角被拉住了,低頭一看,正是低著頭的酒井未來。
「已經到家了,沒事了。」
酒井未來不說話,就只是搖頭。
同西園寺光里一樣,至少在這個時候,能給她帶來安全感的就只有尤一一人。
「放心吧,普通人碰到這種事的概率就跟中彩票的概率一樣,一輩子中一次已經是極限了。」
「我...我加錢!兩...兩萬!」
尤一:……
【任務發布:共度良宵。】
最終尤一還是留下了,不是因為錢,也不是因為那點兒積分,更不是因為想到自己回去後也要一個人睡而有些害怕,而是深感於心不忍!
給小山打過電話隨便找了個理由糊弄過去的尤一,回到了客廳坐下,一邊忍受著上下左右鄰居們的吵鬧聲,一邊跟兩人一起熬時間。
大概在十點鐘的時候,房門被叩響。
咚咚。
酒井未來幾乎是條件反射一般地拽住了尤一的衣服,整個人也向著尤一身後的位置縮了縮。
「別擔心,是我的人。」看上去十分淡定的西園寺光里說,站起身來走向玄關。
見狀,尤一也起身小心翼翼地走了過去。
……
三輛黑色的轎車停在陽台的正下方,尤一看到其中一輛上有人影攢動,疑似還有悶哼聲傳出,就像是正在挨揍一樣。
西園寺光里正同著其中一台車的司機聊著什麼,因為稍有些距離而且兩人都刻意地壓著聲音的緣故,尤一一個字也沒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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