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晚,回返的路途又不太好走,凌陽決定先留羅圖等人在這兒過上一夜,明早再動身前往江界市。反正凌陽和楚婉儀在南浦市的地界上混了十幾天,也不差這一時。
楚婉儀昨晚幾乎徹夜未睡,擋不得睏倦,身體十分乏累,卻依舊強打起精神,同羅圖熱絡地聊著,凌陽則抽空去了一趟廚房,尋摸幾樣吃的東西,拉著羅圖一起喝上幾杯,敘別離情。
羅圖帶來的護衛們,被凌陽毫不慳吝地打賞了一通,揣著錢去鎮上尋歡作樂,凌陽甚至包下了彩姨的整個生意,把護衛們樂得直夸凌陽義薄雲天。
除了留下幾名護衛,輪流守夜以外,獵蜥和手下的兄弟們,全都留了下來,前後忙碌著接管賭坊的生意。
獵蜥指揮手下熟悉賭坊內的分工,並且同荷官們維持好關係,自己溜進了凌陽的房間裡,見凌陽三人喝酒談天,興高采烈,見到獵蜥後,全都把目光落在了獵蜥身上。
獵蜥多少有些不自在,撓了撓頭髮笑道:「剛才彩姨打來電話,說護衛大哥們玩兒得很盡興,店裡也有人招呼,說是一會兒要親自過來,為兩位前輩和嫂子敬酒。」
提起彩姨那邊的狀況,楚婉儀顯然知道,那些護衛為什麼會玩得盡興。回想起白天和凌陽在彩姨店裡房間中的一幕,楚婉儀羞得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悄悄瞥了凌陽一眼,見凌陽的目光同樣望向自己,目光說不出的愛昧,於是輕嗔薄怒的橫了凌陽一眼,故意轉移話題道:「獵蜥,姐姐並沒有侮辱你的意思。只是你以前一直在江湖上瞎混,並沒有實際運作過這樣的一樁生意,是不是感覺到完全理不清楚頭緒?」
獵蜥凝重的點點頭:「嫂子,您說的太對了!剛才我還徵詢彩姨的意見,不過彩姨並沒有經營過賭坊一類的買賣,根本不能為我提供任何幫助,我這兒正煩心著呢!」
楚婉儀聽到獵蜥叫自己做嫂子,又狠狠剜了凌陽一眼,這才隨手抽出桌上筆筒里的一支水筆,拉過獵蜥的手,在獵蜥的手掌上,寫下一個清晰的「贏」字:「你是土生土長的南朝人,認得這個漢子念做什麼嗎?」
獵蜥翻來覆去地看了兩遍,笑道:「嫂子您說笑了,咱們南朝的地界,現在最流行的語言和書面字體,全都是華國的那邊來的。我雖然從小頑劣,也被阿媽硬逼著念了幾年書,認得這個字,是輸贏的贏吧?」
楚婉儀似乎很欣賞看上去呆頭呆腦,心思卻十分機靈的獵蜥,聞言笑道:「我在華國國內的時候,也經營過幾家大小公司,深知無論什麼樣的生意,在建立誠信的基礎上,都是以盈利為目的。做生意就是為了賺錢,只有賺到了錢,才是生意場上的贏家!」
聽完楚婉儀的一番大道理,獵蜥咂咂嘴,似乎抓住了一些什麼,又似乎什麼都沒有學到,正遲疑間,楚婉儀已經指著獵蜥掌心裡「贏」字的最上面部分,解釋道:「贏字的上面,是一個『亡』字頭。亡,在漢語裡的意思,代表著不祥的死亡。說句不好聽的,你現在做的賭坊生意,本就是三百六十行以外的下九流,如果你想要在這種半地下的危險環境裡站穩腳跟,首先要理解這個『亡』字的意思,也就是說,你要時刻居安思危,始終把危機意識放在首位。」
楚婉儀不愧是曾經拿下歐洲某著名金融學院mbi學位的高材生,講起生意經來頭頭是道,就連凌陽和羅圖都聽得津津有味。
獵蜥連連點頭受教,把楚婉儀的話深深記在心裡,只見楚婉儀把指尖點在亡字下面的「口」字上,笑道:「這個『口』字,要求的是你個人的語言表達能力,其中還涵蓋著溝通能力和管理團隊協作的深層意義。你作為這群小混混的頭目,本來一直帶著小兄弟們偷雞摸狗為生,不過你們現在已經有了安身立命的場所,就不能像以前一樣,凡事都靠江湖規矩和粗糲的潛規則去解決,而是要學習並應用賭坊經營的理論,才能把生意做得風生水起。」
這回連羅圖都嘖嘖讚嘆道:「這麼一番金融知識的大道理,能夠這樣透徹的應用在地下賭坊生意里,婉兒你不跟我們一起混黑道,真是委屈了天大的才華!」
楚婉儀很少聽羅圖打趣自己,風情萬種的橫了羅圖一眼,繼續說道:「亡和口下面並駕齊驅的『月』『貝』『凡』三結構部分,則分別代表著時間觀念和人脈、充足的流動資金,還有勝亦欣然敗亦喜的一顆平常心。」
楚婉儀的指尖虛凌在獵蜥的掌心划過,語重心長道:「這家賭坊的規模不小,你要抽出大部分的時間和精力,投入在賭坊經營中,兢兢業業,還要建立起廣泛的人脈,時刻保持黑柏兩道上的勢力均衡,上買下通,賞罰分明,才能維持住自己說一不二的話事者地位,同時讓手下的兄弟豐衣足食,不用生出異心,胡作非為。」
獵蜥真心嘆服,把楚婉儀說的每一個字都牢牢記在心裡,只聽得楚婉儀最後囑咐道:「錢隊和羅隊都是你的江湖前輩,一定已經為你留下了足夠賭坊經營的流動資金。至於最後的那一顆平常心,你現在雖然通透知曉,卻不能知道最深處的味道,還要在不斷的前進和挫折中培養加固,等你上了年紀,成為南浦市一方大豪的時候,相信才會有更深的體會!」
凌陽擊掌讚嘆道:「羅隊剛剛說得一點都沒錯。婉兒你這一身的能耐,如果早生了幾十年,華國江湖上第一大門派,要門門主的位置上,坐著的一定不會是伊哈娜那個老賊婆。你要是肯去江湖上打滾的話,估計我和羅隊這樣的小嘍囉,早已真心拜服在你的石榴裙下,兢兢業業為您老人家所驅策,連個不字都不敢說……」
楚婉儀沒有理會凌陽的陰陽怪氣,而是頗有些江湖前輩的氣度,微笑著拍了拍獵蜥的大腦袋:「我累了,要去好好補上一覺,你慢慢消化著,姐姐恕不奉陪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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