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軍師向前走了幾步後就停下了腳步,好似看見李言未跟上一樣,再慢慢回過頭時,看向李言的眼神中已變得十分的平靜。
「你這樣子,是還在擔心後面的近衛軍考核吧?那大可不必了,你現在已是我的弟子,為師身在軍營,你便是軍師身邊之人,比那什麼近衛軍可不知要好了多少倍。」
說到此處,神情中已是驕傲無比,然後話鋒一頓,又接著說道。
「你既已決定拜入我門派,不用再大人大人地稱呼,自此以後叫老師便可!」
李言聽了這話,臉上神情變了變,心道。
「原來跟在老師身邊,比那近衛軍還要好上數倍,這是我何處修來的福氣!」
繼而又想起一事,於是臉露怯意,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季軍師看著他的樣子,皺了皺眉。
「還有何事?」
「老老師,這每月的俸銀呃...家中還有爹娘的」
李言一時間有些吞吞吐吐。
「噢!我當何事,你倒還是個孝子,以後你的每月俸銀就按營中小隊長俸祿發放,這可比近衛軍軍卒多了四成之多了。」
季軍師一副似笑非笑的樣子看著李言。
「多謝老師!」
李言聞言大喜,此時已覺得自己一步登天了,這一切讓他還如在夢中。
他以後每月可以送回更多的銀子給爹娘用了,同時連帶他叫出的「老師」二字也順溜了很多!
帳篷之外的高台上,洪元帥還是斜側著身,半靠在寬大的椅背上,右手肘支在椅子把柄上,手成半握拳狀支於太陽穴處。
此時他有些昏昏欲睡半眯著眼,一幅老神在在的模樣,偶爾轉頭望向校軍場柵欄內的考核,稍過一會後,又會轉過頭來恢復這副樣子,繼續看著帳篷的方向。
洪元帥名為洪林英,此人乃是皇朝西南大元帥,統領兵馬二十幾萬鎮守西南邊陲。
他本是一流浪兒,十一二歲時機緣巧合下,拜入江湖名派法陀寺中,成為了一名俗家弟子。
這法陀寺乃是當今江湖中數一數二的門派,洪林英按理說只是一名俗家弟子,不可能學到寺內的高深武學。
但他為人狠辣,性格剛毅,哪怕是對自己也是極其狠毒,為了學習武功,已到了傷筋動骨的地步。
在寺內五年,已把一身所學練到了江湖二流高手境界,這對於一名俗家弟子來說已是極為難得的。
他所學的武功技法不過是寺內俗家弟子最尋常的入門功法和基礎拳法,並非寺內秘傳絕學。
江湖武功層次從高到低可分為:化境高手、絕頂高手、一流高手、二流高手、三流高手。再往下只能納入末流了,也就是不入流的習武之人。
想當初,當今皇朝太祖也是憑著一手外門「太祖長拳」與一幫兄弟打下這幾百年江山。
據傳他每每與敵交手時,只一套「太祖長拳」往往就打得對手非死即傷。
非是這門拳法如何了得,乃是這皇朝太祖已把這拳練得爐火純青,迅捷無倫,「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你明知對方招數又如何?
若對方身法招數已練至化境,行走攻擊之間快若奔雷,迅若閃電,當是無法躲閃的。
這洪林英雖未把所學練到這般地步,但也達到了登堂入室。
後來寺內一執法長老得知此事,覺得此子未嘗不可成大器,但同時也知道他這樣性格不可能成為佛門中之人。
憐才的同時,知道他若還這般練下去,結果必是非死即殘。
於是該長老用內門藥浴之法為其治療蠻練之隱疾,同時也替他疏絡打通筋脈。
之後又傳他內門心法「佛照金身」以及拳腳棍棒功夫,這些雖不是寺內密傳絕頂功法與武技,但也絕非俗家弟子可輕易習得的。
洪林英後又在法陀寺習武四年,此時已是內外兼修,加上他天資聰慧,修煉刻苦,再加上有執法長老的點撥,竟讓他步入了江湖一流高手之境。
至此,洪林英已打算下山入世,大展宏圖。
臨下山之際,執法長告誡於他。
「林英,此番下山你當謹記,你所學之武技亦是不弱,萬不可濫殺無辜,不可奸淫擄掠。
若你日後用於此道,寺內必當派出監律僧,取你項上人頭,即使你能官居一品,或一方大豪,也是必死,切記,切記!!」
洪林英也是滿口答應。
他下山後,卻也守律戒忌,但這身武功若要有所作為,沒有個生死搏殺卻是換不來的。
於是他便投身行伍,從軍卒做起,歷經大小戰役不下百場,由於他對敵兇猛,不懼生死,在軍中屢屢升職,一路扶搖直上。
當他身居將軍之職後,就欲打算退出軍伍,自此在家潛心研武,可隨著邊陲戰亂的爆發,他又被任命為西南大元帥,鎮守西南邊境。
青山隘為邊境之城,城內約能屯守兵馬四五萬左右,他本來應該在離此向北約三十里的中軍大營,但他性喜搏殺,每每都要親臨最前沿之地,率軍抗敵。
眾將熟知他之本性,根本不敢忤逆他的意思,只能留下副元帥把守大營,以伺機調度、接應,洪林英就一直親自鎮守青山隘了。
季文禾---季軍師乃是六年前來到此處,那時洪林英也是剛駐守青山隘不久。
那日季文禾入城後便來到城內大帥府門前,直言要面見洪元帥,守門軍卒怎麼可能輕易放行,並且還想從其身上訛詐些銀兩。
幾番話語下來,季文禾已明了幾名守門軍卒之意,便不再多言。
不見他有什麼動作,只是大袖一拂,那幾名軍卒就已動彈不得。隨之,他便徑自直入內府而去。
沿路遇見不少巡邏小隊,紛紛合圍擒拿,但幾乎只是一個照面,一個個軍卒便都原地僵直,無法再動彈分毫了。
洪林英正在內府大堂休息,以他的內功早已聽見院內呼喝之聲,正待起身觀看,忽覺大門處人影一閃,已有一黑袍文士來到大堂之內。
其身形鬼魅,行走間無聲無息,曉得是洪林英生生死死見過不知多少,也被這突然到來的一幕嚇了一跳。
以他的武功,竟然也沒能看清黑袍人是如何進來的,而更讓他驚駭的是,此人輕身功法見所未見,聞所未聞。
晃動間,竟然帶不起半點衣袂之聲,這是他平生所未見過的。
人在施展輕功時,由於快速移動和空中摩擦肯定會帶來衣袂之聲,那是無法隱瞞的,所以夜行人才會一身緊衣,就是為了減少發出聲音。
而此人一身寬大黑袍,卻如鬼魅無聲,其武功之高,絕不是他可匹敵的。
直到黑袍人站定後,洪林英這才看清來人乃是一黑袍文士。
年約三十多歲,身高約有七尺許,臉型狹長,面色青白,但透著不正常的紅暈,一縷長須飄灑胸前。
黑袍人自稱為「季文禾」,乃江湖一隱身門派中人,前幾個月因入山採藥不慎被一不知名毒蟲所傷。
在這西南邊陲,連綿大山無盡無止,不知有多少萬里,其中之毒蟲猛獸更是不計其數,即便是祖居於此的老獵戶,叫不上名的毒蟲猛獸也占七成之多。
所以,洪林英對此說法並不奇怪,他以前就進入過大青山稍深的地方,也是相當清楚。
季文禾言道經過數月的療傷,也拜訪了不少好友、名醫,卻也沒有解除他所中之毒之法,此毒已慢慢浸入其五臟六腑。
所以,他就入軍出任府中幕僚,條件就是他需在軍中挑選一人,收做弟子。
他的門派乃是世代單傳,他尚未有收徒,現在身中劇毒已是時日無多,故而一心想著自己門派如何能夠傳承下去了。
洪林英也是大感意外,本來以為以此人武功之高,是前來索要什麼好處,或是敵方之人前來刺殺自己,而他現在提的這要求,大大出乎他的所想。
只是對方這般高強身手,莫說尋找一名弟子了,就是十名、百名都是輕易之事,為何偏偏要來到軍中。
但季文禾卻言他的武功心法特殊,可能萬中都無一,故而才想到了軍中兒郎。
洪林英一想之後也就答應了下來,一來是他對此人看不透,動起強來,只怕自己可是落不得好。
二來幕僚府中本就有很多,重要事情還是自己說了算,只要季文禾不參與重要軍機,想來也不會有人說閒話。
至於軍中挑選一人傳承門派,這倒是小事了,軍中幾十萬人,只要他有那閒心,由得他去挑去。
但接下來的事件卻讓洪林英越來越吃驚了。
這其一之事,距此不久之後,接連有數次敵方來襲,第一次的時候,在斥候探得軍情回報後,洪林英在軍中與軍師、諸將領在商量好對敵之策,就回到元帥府內。
不想季文禾半夜卻來到他的住處,告訴他敵方的進攻意圖與部署。
他所說的雖然有很多洪林英他們這邊已經刺探到了,但其有幾處描述,卻是洪林英所不知道的,或者所說是斥候未刺探到的。
雖說已任命季文禾為幕僚之職,但洪林英怎能輕易相信此人,雖然季文禾所說大部分和自己所得消息差不多。
可一想到以對方的身手,如果去了城外,遠遠地吊在斥候身後也是能獲取到不少消息的。
於是洪林英打了個哈哈,當面感謝了一番之後,說稍後便與軍中諸人商議此事。那季文禾聽罷只是一笑,也不相勸,便轉身離去。
待得凌晨時分,敵方大軍突然襲擊而至,洪林英從容率部出城迎敵,這也是在他們意料之內的敵襲。
雙方在城外掀起一場大戰,直殺的屍橫遍野,到了天亮之時,雙方將卒均疲憊不堪,不約而同的開始向自己後方緩緩撤去,洪林英自也是撤兵入城。
除了這主攻方向,東西兩側山上他也有派兵把守,對方想利用山上樹林側翼進攻的意圖他們早已明察,這一切都在計劃之中。
誰知當他們撤兵至城門口時,忽然大地震動,悶雷般的重響自遠方滾滾傳來。
對方那些疲憊不堪,走路都有些木訥的撤退中士兵,突然就向兩側一分,當中閃出一條寬闊大路,滾滾塵煙自他們身後而來。
一隊重騎忽突而至,只是十幾個呼吸間就已殺至正在撤退的皇朝軍卒面前。
這讓撤退中的皇朝軍卒根本來不及組織重盾迎敵,一時間殺聲四起,血肉橫飛。
洪林英見事不妙,當即立斷,立即拍馬入城下令立即關閉城門,可憐至少還有一萬多軍卒還在城外,無法撤入城內。
只能絕望中拼命地在城外廝殺,但在沒有重鎧的保護下,如何敵得了那來去衝殺的重鎧重馬,只約半個時辰左右,城外皇朝將士就已全軍覆沒,被屠戮一空。
但也就這半個時辰的時間,洪林英已組織起了城內僅存的約兩萬大軍,在城頭做了重重部署,並遣快馬拿著令箭出北門去中軍大營調兵來援。
只是在大軍來援之前,敵方已不要命的開始攻城,有數次竟然都攻殺到了城頭之上。
洪林英奮不顧身親自上城督戰殺敵,一波波軍卒倒下,又一波波上去,終是堪堪拖到了己方援軍到來。
待得己方援軍源源不斷自北門增援而至,敵方見事不可為,只得鳴金收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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