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代夢 第一百八十五章 心結

    強人!猛人!

    這是蕭乘對彭師暠最直接的評價,對於這個牛人突然的出現,蕭乘頓時明白了,如今在這裡只有他可以如此放肆的和弘翼聊天。

    當天他是楚西新晉蠻王彭士愁的兒子,後來彭士愁因為嫁給馬家馬希范的姐姐去世,馬家繼位的這個馬希范不是個東西,彭士愁居然帶領諸蠻反抗楚地政權。

    最終雖然彭士愁敗退,但是楚地馬家也拿彭士愁沒有辦法,彭師暠代表諸蠻和馬家訂立世盟。再次和解之後的年月,彭師暠常居潭州為強弩指揮使,而且還遙領辰州刺史,統管楚西諸蠻。

    再後來馬家諸子內亂,歷來和馬希萼親善的彭師暠一路追隨南征北戰,推翻了楚地名義上的楚王馬希廣。因為將官兵變的他跟隨馬希萼被囚衡山,他又在衡州擁立馬希萼為衡山王。最後雖然邊鎬征服楚地全境,他也隨馬希萼一起遷入唐國,卻也受到了唐國隆重的禮遇。

    在楚地眾駒爭槽的年代,他可以說是當之無愧的楚地戰神。

    哪怕是後來他被唐國遷入金陵,哪怕是唐國勢力退出楚地,最後楚地被軍閥周行逢占據。卻一直對於楚西諸蠻的領導,名義上還是屬於彭師暠領導。當然沒有人敢去動彭家,甚至中原朝廷都誥封楚西彭家,而其中的原因,便這都是因為眼前這位貌不其揚的人物!

    牛人啊!

    李弘翼心中很是感激,沒有想到彭師暠會主動來和自己說話。別人不知道原因,李弘翼自己卻明白,因為在那年彭師暠隨馬家入朝之後,父皇聞其忠節勇毅,擢升他為殿直指揮使。

    自己就是在那年認識了他,並且拜他為拳腳師傅,這件事情卻是很少有人知道。因為當年朝中有皇太弟,自己還只是個親王,朝中一班文臣武將,都輪班教授皇太弟。自己這幾個親王雖然平時也有王傅教授,可是那些人哪裡能教授自己什麼東西。

    有幸結識彭師暠之後,發現這個其貌不揚的漢子是個奇才。不但有一身不弱於唐國戰神邊鎬的戰鬥力,而且還是個很有謀略的帥才。李弘翼知道自己找到了一個好師傅,可惜當時彭師暠剛剛入朝,父皇雖然器重他,卻也沒有擢升他為王傅。

    現在想來李弘翼卻更是清晰的明白,當時是有不少人嫉妒彭師暠的才學。自己偷偷的跟隨他習藝,父皇卻是知道和默許的。他卻沒有因為自己是親王,而在教授的時候格外的優待自己。

    自己這些年南征北戰的統帥,就是那年跟隨他學習的結果。雖然時間不是太長,但是跟隨他自己學會了真正的隔山打牛拳,和他們彭家祖傳的盪魔槍。這種霸道的外家功夫,讓自己在隨後幾年率軍征戰中,可以說是屢立奇功。

    可是這一切,如今好像和自己都無關了!

    自己如今不過一個廢人而已!雖然還有著皇家玉牒,卻已經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庶人!

    不過還是要感激自己這個師傅,雖然他已經被父皇從武將調任文臣,可是他居然對自己依然如故的親近,沒有因為別人對自己的眼光有所迴避。也沒有因為自己是一個庶人了,而不和自己接近。可能就是因為他做了文臣,才會如此的沒有顧忌吧!

    李弘翼心裡微微嘆了口氣,耳邊不絕於耳的絲竹宮樂,卻似乎在嘲笑著自己的失敗。來來往往談笑風生的人群,在自己面前走馬燈一般,卻是如此的陌生和模糊。

    別人都說是因為唐國受到了中原周國的壓制,已經降低了國制。自己被父皇廢位,只不過是諸侯家的小事。李弘翼心中卻是充滿了不甘,不說如今還有長江天險,就是如今還在手的三十餘州,也足以抵抗周國的放肆啊!

    父皇啊父皇!你當年的雄心壯志都去哪裡了?為何身邊的近臣一說,你就會認為是對的,而你的兒子一說,就是大逆不道呢?

    李弘翼心中有些迷茫,耳邊忽然傳來彭師暠的低聲詢問:「公子爺,那邊那個道長你認識麼!」李弘翼回過神來,卻是彭師暠看到有人看著這邊詢問自己。

    迎面看過去,卻看到一個少年修真正負手站在那裡,貌似有意一般正看著自己,一雙清澈的眼睛微微注目,禮貌而又不張揚。

    雖然對這個人不認識,可是李弘翼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他就是剛剛跟隨逍遙派耿先生一起進大明宮的蕭乘。如果是在平時相遇,李弘翼還會奇怪這個修真怎麼會如此無禮,如今對於自己來說已經有些無所謂了。

    彭師暠自然也看到了蕭乘,頓時眼神微微眯起,一股精光似乎從那眼神里射出,要穿透了蕭乘整個人。他雖然不在意別人怎麼看自己和李弘翼的接觸,但是被人在一旁不注的觀察,心裡還是有些疑問和謹慎的。

    如今的皇帝李璟,已經不是自己入朝時的皇帝!對外已經自稱為諸侯國主,所以對身邊的臣下還是極為忌憚的。自己受過李璟的誥封和器重,但是也接受了中原周國的誥封,在這裡本來就是個異類,不得不防有些人的用心。

    僅僅只有四五米的距離,蕭乘卻感覺到自己渾身一緊,似乎被什麼東西束縛住了一般。蕭乘如今的身手,還是僅僅局限於比一般的將士強上一些,那還是因為當天接受過特殊培訓的緣故,要和江湖上的高手比起來,那還是有不少的差距的。

    彭師暠雖然不是江湖上的高手,但是天生神力加上祖傳拳腳,在各國將領裡面算是頂尖的好手。何況一生南征北戰殺戮無數,身上散發的殺氣很多人都難以抵擋。看著彭師暠犀利的眼神,蕭乘感覺自己的後背居然冒汗,心中的驚訝猶盛初見師傅馮碧唯。

    雖然他手中沒有兵器,也沒有怒目相向的對著自己。可是對著他犀利穿透的眼神,蕭乘卻感覺到他整個人就如一把利劍,隨時會穿透自己一樣。

    好強的殺氣!

    這裡是皇宮大內,蕭乘料想彭師暠不會輕易發作。眼睛的餘光看向這周圍的人,似乎卻沒有人感覺到彭師暠的異樣。蕭乘心中的驚訝更強,難道就因為自己看著他,他居然針對我一個人發威?

    到了此刻的時候,蕭乘心中才有些後怕,感覺自己確實有些冒險和唐突了。心中一時飛速的計較著當前的得失,卻發現自己怎麼反應的話可能都是錯。於是心中一定計較,自己心中五鬼怕什麼!

    再看向彭師暠的時候,果然他雙目已經變得淡然的看著自己,似乎好像剛剛那個人不是他,根本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剛剛那犀利的眼神強盛的氣機,根本好像就不是他身上散發,對自己造成了巨大的壓力,也不是他這個人一般。

    想到自己師傅馮碧唯的厲害,何況此刻逍遙派的掌門就在大明宮裡,蕭乘的膽色更強大了幾分。對著彭師暠和李弘翼微微點頭,示意自己心中的無愧和無爭。

    走前幾步,離著三米的距離,拱手道:「修真蕭乘見過鵬大人、李公子!」

    彭師暠眼中的驚訝一閃而逝,他自然剛剛也看到了蕭乘是隨耿先生一起來大明宮的,一時倒是摸不透蕭乘或者逍遙派的用意。偏頭看向宮裡喝彩不斷,想必是某個官員又做出了好詞,大家都在熱烈的和應著。

    「久遠逍遙派大名,蕭道長想必是在金陵逍遙宮修煉吧!某家有閒倒要登門拜訪一番!」彭師暠聲音淡淡的,他身邊站在的李弘翼卻沒有吱聲,因為他顯然不知道怎麼回答蕭乘。

    耿先生身在宮裡修行,又是皇帝李璟最為信賴的修真。尤其宮裡宮外都盛傳她和皇帝育有一子,蕭乘乃是耿先生的師弟,在摸不透蕭乘的來意的時候,作為剛剛被廢棄的李弘翼,哪裡敢和蕭乘說話。

    「小道卻是久仰彭大人威名,因為修道日短,難免世俗之心猶重。因為聽聞大人深諳隔山打牛拳和盪魔槍,小道也喜歡武藝,希望有機會向大人學習!」蕭乘禮貌的再次拱手施禮。

    他本來不知道怎麼回答彭師暠,突然耳邊響起耿仙笙的回話,讓自己和彭師暠親近。蕭乘雖然不知道耿仙笙的用意,但是想到自己如今的位置,可以和這兩個人對話,以前可是不敢想的事情,於是按耿仙笙的傳音,和彭師暠交流了起來。

    旁人卻也沒有來干涉,蕭乘卻按著耿仙笙的傳音,邀請彭師暠有時間去逍遙宮坐坐,畢竟彭師暠可是唐國難得的牛人,平時又不會拉幫結派的站隊。如果逍遙派能夠得到彭師暠的支持,不失為一件大好事。

    當然看到彭師暠客套的話後面,似乎對自己的邀請和熱情有些無動於衷,蕭乘自然明白反常即妖的道理。於是無意的透露,自己是逍遙派太上長老的弟子。果然彭師暠便有些動容起來,太上長老在那個幫派里,都是能夠左右掌門的所在。

    他沒有馬上變得熱情,但是在聊天中和蕭乘客氣的接話幾句。看到蕭乘也沒有往李弘翼身上套話,臉色便逐漸緩和了不少,也主動給蕭乘言語中提到身邊的李弘翼。

    李弘翼卻一直沒有吱聲,看兩個人說話天南地北只是聽。兩個人也從道家一直聊到佛家,從佛家聊到江湖上的遊俠劍客。因為聽到彭師暠言語中提起木平大師的時候,他眼中才似乎亮了一亮。

    蕭乘聽彭師暠說木平大師要講道,想到自己師傅提起過要帶自己去找木平大師,雖然沒有和自己細說原因,但是她晚上據說已經去那邊了。聽師叔蘇侯提起好像和邊鎬有關係,自己明天也是要過去的,便邀請彭師暠一起同行。

    蕭乘也算是隨口一提,沒有想到彭師暠居然欣然應允,還偏頭問李弘翼要不要一起去。雖然不知道李弘翼心裡想什麼,卻也見他點頭算是回應了下來。

    因為明天便是休息不用早朝,所以今晚李璟才會大肆宴客。彭師暠便和蕭乘約定時間明天見,便把話題撇開別處。不過兩個人所說的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了,因為耿仙笙傳話來說好像要結束了。

    兩個人正聊著逐漸適應了彼此,雖然旁邊只有李弘翼一個聽客,就是有侍衛不時看過來,也不敢湊近來聽三個人在一起說什麼。看看這邊的夜宴終於要結束,卻因為皇帝李璟累了要散了。

    耿仙笙自然是要留在宮裡,因為逍遙派在金陵的行宮雖然是逍遙宮,但是她在宮裡有李璟御賜宮殿。傳音囑咐蕭乘到宮門外,便有逍遙派弟子接送。

    蕭乘雖然第一次進宮,對金陵城也是不熟悉,但是知道有人接自己自然不擔心。看彭師暠拱手和李弘翼告別要出宮,便也不好跟著彭師暠同行,只好客套的和兩個人告辭拱手分別而已。

    沒有出蕭乘意料之外的是,李弘翼一直沒有和自己說話,即使分別的時候,看到自己施禮,他也只是眼神一頓算是知道了。待得彭師暠和蕭乘都隨著大明宮裡出來的人走出去,李弘翼看了大明宮那燈火通明的大殿幾眼,轉身便不知道哪裡去了。

    夜色居然微涼!


    如此季節空氣中似乎多了一股寒意,真正令人感覺極為驚訝。

    宮燈把人影拉的很長,這是一條出宮的偏道,平時給宮裡的雜役通行。

    李弘翼出了大明宮,卻也不能到處亂走,因為宮門處有一個侍衛和一個內宦等著自己。父皇在把自己廢掉之後,雖然沒有限制自己平時的行動,但是明顯已經不和自己交流。

    不管是出於什麼樣的原因,李弘翼自然希望能夠回到從前。雖然對外唐國現在降格為諸侯,就是父皇對外也只稱國主,繼任者最多目前就是個公爺,可是世事無常誰知道以後如何!

    至少在唐國這一畝三分地上,藩鎮的掌權者還是皇帝。李弘翼不僅僅是留戀那個太子的身份,而是有這個身份的優勢,自己可以振臂高呼統一天下!

    可是如今自己不管去哪裡,都有宮裡派在身邊的人跟著隨行,就是一條簡單的路,都因為自己庶民的身份,而沒有權利和大家一起走過。

    那個沒有身份的修真小道士,都強過自己可以和官員一起。想到這裡的時候,李弘翼的臉色有些蒼白,一路行走的很慢,手指緊緊的攥在一起有些發白。

    夜風吹拂著臉盤,似乎又一絲潮濕划過臉盤。雖然走得很慢,但是李弘翼沒有停留。

    不知道怎麼就變了天氣,看著被宮燈映照的天空,就好像一張巨大的黑洞,那黑暗的深處似乎是可以吞噬萬物的巨口。

    果然,風起!

    李弘翼走的是宮裡宮殿旁的小偏道,他已經沒有身份從主道出皇宮大門,雖然皇帝沒有禁止他的自由,但是隨行的侍衛和內宦也不敢帶他走。晚上能夠進來大明宮,還是因為皇帝沒有下過禁令的原因。

    將要到宮門前的時候,才發現這些酒足飯飽的大小官員們,和那些皇帝的嘉賓們,比自己這三個人走的慢。李弘翼停住了腳步,看著那些人群慢慢過來,眼睛卻似乎感覺一切有些陌生起來。

    站在宮門旁看著大大小小職務的,穿著五顏六色官袍的人,從宮裡歪歪斜斜陸續走出來。李弘翼把身子縮在側門陰影里,眼神中不知道是痛楚還是迷茫。

    他似乎在等一個人!

    一個從小對自己敬畏的人!

    可是,一直到看不到再有官員出來,禁軍需要關閉宮門的時候,還是沒有看到自己想見的那個人。

    如果不是這宮廷禁軍基本上都認識李弘翼,早已經有人過來驅趕幾個人了。不說李弘翼現在的身份是庶人,就是一個有身份的王子,無緣無故的站在宮門這裡,執勤的禁軍也可以不給面子的。

    就在那個當值的指揮耐心將要耗盡的時候,卻聽到李弘翼微微嘆息了一聲,看著燈火通明的宮殿,似乎有著無盡的留戀,慢慢的轉身朝外走去。雖然也回頭看了一眼,卻再也沒有回頭,身形踉踉蹌蹌的消失在夜色之中。

    天上飄灑的雨越來越密集。

    一個宮裝女子拄著一柄桐油紙傘,微微前傾著給身邊的一個男子遮雨。在宮殿折影中,這個男子靜靜的看著那個落寞的身影離去,和緩緩關閉的宮門湮滅了那個身影。

    在宮燈的照射之下,這個男子露出的半邊臉便清晰的展露,不正是剛剛在大明宮裡的主角,從嶺南出使歸來的安定郡公。看著那關閉了的宮門,他眼中多了幾分迷茫,偏首看向身邊拄傘的女子,輕輕嘆了口氣。

    兩個人的身影也終於消失在宮燈影里。

    李弘翼靜靜的看著前方,在這小小的院落里,似乎一雙渴望的眼睛,正在嚮往著外面的世界。

    王府里高牆深深,他的眼睛似乎已經迷茫。從皇宮裡回來之後已經超過兩個小時,他便沒有休息。

    似乎前面有一片美景,在吸引著他的目光,他看得痴痴人神。其實面前淅淅瀝瀝的只有小雨,高牆深院形同被困井底的土蛙。

    雨水飄飄搖搖,從空中無序的灑落。它就像一個貪婪的孩子,放肆的灑落在這人身上。澆濕了頭髮滲透了衣服,雨水順著他鬚髮衣袍流落,在所站的深院慢慢形成了細流,他卻似乎沒有什麼感覺。

    站在這裡已經足足超過了兩個時辰,身邊的幾個侍從都遠遠的站著,他們也都站在雨水裡。李弘翼就這麼任雨水澆透,他們哪裡敢在一旁台階屋檐下避雨。

    即使李弘翼已經是廢位,但是皇帝沒有進一步的指示安排,就是李家宗親府都沒有過來干涉。這裡是李弘翼被冊立前的王府,如今成為了李弘翼暫時的容身之所。

    但是看著李弘翼迷茫的眼神,近侍們雖然都面色著急驚慌,卻都根本就不敢過來。

    這些都是跟隨李弘翼多時的近侍,有東宮裡跟出來的內宦也有宮娥。至於那些護衛安全的侍衛,根本都不敢進入這個小小的院子。倒不是害怕李弘翼暴躁的脾氣,自從被皇帝下旨廢位,李弘翼便冷靜了下來,而是怕看到李弘翼那失神的眼神。

    發脾氣解決不了問題,李弘翼已經不是當年十四五歲的少年,不但經歷了李家代替楊吳的篡位禪讓,也經歷了父皇意氣風發得到權位的爭鬥。自己也率兵出藩成為一地藩鎮,更是親自統兵征伐了鄰藩吳越國,如今的李弘翼已經成熟了。

    此刻被軟禁在這小小的院落,李弘翼明白了一件事情。

    作為唐國的最高統治者,和歷史上歷朝歷代的統治者沒有區別。如果不是皇帝發話的話,誰敢對自己怎麼樣!自己被軟禁在這裡,不是父皇下旨的話,誰敢這麼做?

    不是李弘翼不想休息,而是李弘翼想尋找到心裡的那絲不明白。特意不讓人過來,只想好好靜靜,想好好的捋一捋近段的思維。

    從自己出藩地方,到獲得太子之位,雖然經歷了皇叔的更替,但是可以說有驚無險。到如今被廢位深院,李弘翼隱隱捕捉到了什麼!

    一切權利,來自於皇授!知道這一切不過是一句話而已。

    就著這絲毫沒有變小意思的小雨,他想讓自己好好清醒一下。

    夏雨不涼,甚至還讓人感覺舒暢,和昨晚那絲涼意不同,早上的雨水多了幾分暖意。可是李弘翼卻似乎沒有什麼感覺的樣子,因為雨中的人迷茫,只因人心以冷!

    從皇祖考李昪接受楊吳禪讓的那一刻起,李家便立下了規矩,由長子承襲歷代的帝位。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在皇祖考歸天的那一刻,李家的祖訓變成了兄終弟及。

    哪家皇朝都不會認為自己一世就會滅亡,所以站穩根基之後,都會為自己的千秋萬代著想。

    何況是作為強勢的李家皇朝,認為自己是大唐皇朝的後裔,皇帝英雄兒好漢。

    要做一個征服天下的英雄,李弘翼一向是這麼認為的。皇祖考一世英雄,最終奪得了楊家的天下,比前朝當年奪取隋朝楊家的天下更容易。

    而自己的父皇更是文武雙全,從自己懂事起便看盡了他的卓越,文韜武略當世不做他想,先征服了閩國全境,繼而又掃遍楚地天下。真正可以說當得起自己心中的英雄,所以李弘翼一直便把父皇當成自己心中的英雄。

    兒子模仿老子,自然是天經地義。李弘翼從來沒有認為這有什麼不好,畢竟這個世界還不是全部都歸李家管,李弘翼從來便不著急,因為自己還有大把的機會去征服整個天下。

    所以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所為不正確,只要自己掌權的一天,自己便要策馬揚鞭中原,親自揮師南征北戰,讓歷史記住自己,讓天下記住自己!

    作為李家的長子,李弘翼從小接受的教育可謂全面。所以他了解自己的父皇,更認為自己比誰都懂父皇。所以,在父皇心中有結的時候,自己要替父皇去除心結!

    李弘翼做到了!在唐國最輝煌的時候,李弘翼知道父皇想穩坐江山,可是在中原侵犯的時候,李弘翼知道父皇擔憂自己的地位。所以李弘翼親自鴆殺了自己的皇叔李景遂,替父皇除去了最大的威脅!

    站在那裡,李弘翼卻沒有絲毫的變化,心裡卻猶如滾開的沸水,人心最痛苦的事情是什麼?

    不是你付出了努力沒有成功,而是你付出努力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所付出的完全就是多餘的!

    自己不出手的話,一樣會有人出手,因為父皇根本就不能捨棄自己手裡的權力,和身下這讓人記掛的寶座!

    甚至不惜割讓諸州,換來暫時的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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