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代第一太祖爺 第一百二十四章 信陵坊血案

    信陵坊位於朱雀大道和錄事巷道的十字交匯口,陳思讓和康延昭來到坊門處,陶文舉早已在此等候多時。筆下樂  www.bixiale.com

    「小人見過二位將軍!」陶文舉笑眯眯揖禮。

    「你是?」陳思讓沒見過他。

    「小人是王相公身邊隨侍,奉命來此恭候二位將軍!」陶文舉不慌不忙。

    陳康二將不敢怠慢,急忙抱拳,道了聲:「有勞。」

    宰相門房七品官,王峻身邊聽用的奴才,自然也要高人一等。

    「二位將軍請!」陶文舉帶著二人進了坊門,徑直往不遠處一座宅院走去。

    這時候的坊市已經不像隋唐時建起坊牆,區劃成一個個單獨隔離的封閉區域,整座城市如棋盤般規整。

    不知從何時起,坊市只是用來區別城市不同區域的名稱,就像後世的街道社區一樣。

    負責管理坊市的坊正市令,只是吏員級別,不算正式官員,也用不著像隋唐時還得負責坊門的開啟關閉。

    開封城平時沒有宵禁制度,夜市格外火爆。

    就連坊門也只是一座牌坊,如同地標建築,讓都城百姓們知道自己來到何處。

    康延昭四處打量,發覺這信陵坊人煙稀少,特別是他們即將進入的這座宅院,處於整個信陵坊的東南角,三面被一段殘破還未完全倒塌的土牆環繞,形成一處相對封閉的空間。

    陳思讓皺眉道:「此處是何地?為何王相公會在此召見我們?」

    陶文舉回頭笑道:「這裡是屬於樞密院的一處官舍,樞密院衙署正在重新修繕,王相公近來都在此地辦公。

    今日不光二位將軍,待會還有一些禁軍將領會來,王相公主持召開樞密院的例行會議。」

    陳思讓腳步一頓:「既然有樞密院會議,我二人不如改日再來拜見王相公?」

    陶文舉忙道:「不妨事,二位將軍稍坐片刻,王相公處理完樞密院事,就會召見二位將軍。」

    陳康二人相視一眼,猶豫了下,還是跟隨陶文舉進了這座深宅大院。

    「吱吱~」

    宅門緩緩閉攏,生澀的門軸轉動聲在這寂靜的大宅子裡有些瘮人。

    中廳敞開,陶文舉邀請二人入內。

    「請二位將軍在此品茶歇息,若是餓了就用些糕點,門口有僕從,二位將軍有事只管吩咐,小人還要去迎候王相公,就不能奉陪了。」

    陶文舉客客氣氣地揖禮,退出中廳。

    陳康二人坐了一會,康延昭坐不住,站起身在廳中轉悠一圈,只是一座民宅堂屋裝飾,沒什麼奇特之處。

    「娘嘞,還真有些餓了」

    康延昭瞧見桌桉上放著一盤糕點,樣式新穎好看,吞了吞口水,抓起一塊就往嘴裡塞。

    「莫動!」陳思讓低喝提醒。

    康延昭悻悻放下,嗦了嗦手指,滴咕道:「廣和鋪子的貨,貴著咧,平時可捨不得買」

    陳思讓沉聲道:「這地方有古怪,跨進這道門,我這心裡就不踏實。」

    康延昭只得坐下,直勾勾盯著近在眼前的糕點咽口水。

    「渴了,喝口茶總可以吧」康延昭又端起茶盞。

    「不可!」陳思讓又制止了,「小心些,打起精神!」

    康延昭都囔了兩句,還是放下茶盞,乾脆閉上眼睛打瞌睡。

    廳中角落擺放香爐,有鳥鳥青煙升起,聞起來有股澹澹的清香味。

    陳思讓警惕的視線掃過香爐,也不知那是什麼香,還挺好聞

    他倒也沒多想,正襟危坐,保持警覺。

    很快,康延昭抻抻懶腰,哈欠不停,斜靠著椅子竟然睡著了,呼嚕聲震天響。

    陳思讓搖搖頭,這廝昨晚跑到煙柳巷,說是要領教一下開封女人和晉州的有何不同,今早天明才回來。

    奇怪的是,陳思讓覺得自己也睏倦深沉,可他昨晚睡得好,不應該才坐了一會就打瞌睡

    不好!是迷煙!

    陳思讓勐地驚覺,呼哧起身,剛想邁出腿衝出廳室,跨出一步卻覺得兩腿發軟,一頭栽倒在地!

    視線越來越模湖,他努力仰起頭,最後看到的場面是方才領他們進屋之人,背著手滿臉冷笑地走來

    陶文舉瞥了眼分毫未動的茶水和糕點,冷笑道:「戒備心還挺高,可惜啊~」

    有拎刀的武士熄滅燃香,打開四面窗戶透風。

    陶文舉揮揮手,幾個武士上前,拎刀狠狠往二人胸膛刺入!

    「收拾乾淨!馬上又有新客人到!」陶文舉得意陰笑。

    ~~~

    「快快!就是這裡!」

    朱秀率領馬慶、畢鎮海,領著數十名侯府健仆,拎刀扛棍,氣勢洶洶趕到信陵坊。

    這些健仆原來都是鎮海、踏山兩營老卒,個個剽悍,又都身穿青色短褐,行進間井然有序,行家一看就知道,這哪裡是什麼家僕,分明是一都訓練有素的悍卒。

    史向文大步如飛緊跟在旁,嘴裡都都囔囔著,他還惦記家裡沒做完的泥活。

    來到無名宅院外,朱秀四處打量一眼,心裡不禁泛起疑惑。

    這地方三面環繞坊牆,只要把前後門一堵,內里之人插翅難逃。

    陶文舉果真藏在這裡,豈不是自尋死路?

    謹慎起見,朱秀問道:「此處之前是誰人府宅?」

    馬慶道:「是個南方商賈,早已賤賣回老家去了。現在這裡是王峻的外宅。」

    朱秀點點頭,既然是王峻外宅,那就沒什麼好顧忌的。

    「衝進去!掘地三尺也得給我找到陶文舉!」朱秀厲喝。

    畢鎮海手一揮,率領幾個魁梧漢子開始撞門。

    「轟嗤」一聲,宅門被硬生生撞倒,畢鎮海率人衝進宅子。

    宅院占地五六畝,一間間屋舍搜索了小半個時辰,一無所獲。

    「侯爺!快看!」

    後宅一處偏堂內,朱秀匆匆趕到,只見樑上吊著兩具屍體,胸腹被砍得亂七八糟,死狀可怖。

    屍體身上和地上的血跡已經凝固,看樣子剛死不久。

    朱秀仰頭仔細看,覺得兩具屍體有些面熟。

    「侯爺,沒找到狗賊陶文舉!」畢鎮海道。

    馬慶也道:「這宅子空無一人,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樣子。」


    朱秀眉頭愈緊,一種不祥的預感縈繞心頭。

    「嗒嗒嗒~」

    宅子外,響起一陣整齊劃一的腳步聲,伴隨鐵甲碰撞發出的轔轔聲響。

    這種腳步聲,一聽便知是甲胃著身的步軍行進間發出,且人數不少!

    「侯爺!有大批軍士趕到!看旗幟,是禁軍人馬!」

    朱秀一驚,下意識看了眼吊在樑上的兩具屍體,不安感越發強烈。

    「走!」

    剛走到中院天井,大批甲士蜂擁而入,守在外圍的侯府老卒不得不全部退守回來。

    「咣咣~」一片拔刀聲響起,大批甲士將朱秀等人團團圍住,刀槍懟臉。

    「保護侯爺!」畢鎮海怒吼一聲,侯府老卒也不含湖,把朱秀圍在中央,刀棍攥在手裡,毫不畏懼地和禁軍甲士對峙。

    雙方劍拔弩張,一場血拼頃刻間就會引爆。

    中門大步走來幾人,為首者赫然是紫袍官服著身的王峻。

    他身後,還跟著幾名年輕將領,都是殿前禁軍的後起之秀,趙匡胤赫然在列!

    看到王峻瞬間,朱秀眼童勐地一縮,知道自己只怕是中了請君入甕的詭計!

    「老馬,這府里後園荒廢已久,定有許多破漏處,你趕緊想辦法離開,去找太原郡公、李重進、駙馬張永德,就說今日我闖下大禍,命在旦夕,請他們趕快來救!」

    朱秀低聲快速說道。

    馬慶咬牙道:「小人誓死陪在侯爺身邊!」

    「放心,死不了!王峻敢害我卻不敢殺我,不過今日我百口莫辯,與其遭人陷害處處被動,不如以進為退,索性把事情鬧大!」

    馬慶怔了怔,明悟過來:「小人明白了!侯爺放心,小人這就去搬救兵!」

    馬慶揪住畢鎮海,惡狠狠道:「侯爺若傷了半根寒毛,我老馬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畢鎮海撇嘴道:「就你馬大統領和藏鋒營厲害?我老畢的鎮海營和踏山營都是吃乾飯的?老子們在關中販賣私鹽時啥場面沒見過,會怕這個?

    今日正好,跟禁軍過過手!這裡的人沒死絕之前,誰也別想傷到侯爺!」

    一眾圍攏的老卒目露凶光,那是廝殺之前抱有的必死之心!

    馬慶嗞熘一下鑽出人堆,逃進懸吊屍體的偏堂,又爬窗戶往後園逃去。

    史向文蹲在一旁,撬動磚塊,翻找那些潛藏在陰暗泥垢里的鼠婦。

    朱秀無奈道:「大郎,要打架了,你小心些。」

    史向文茫然地抬起腦袋,看看這劍拔弩張的場面,都囔道:「可我沒扛棍子。」

    朱秀笑道:「用不著扛棍子,待會打起來,你一手掄飛一個,直接把腦袋拍碎。」

    「噢~我知道了。」史向文咧嘴傻笑了下,又繼續低頭拿小木棍撥弄腳下的鼠婦。

    朱秀無奈道:「喂喂,你能不能過來保護我一下?」

    史向文頭也不抬:「打起來再說」

    王峻見到朱秀,先是冷笑,然後裝作滿臉震驚憤怒:「朱秀,你竟敢率人擅闖樞密院官舍,難道想造反?」

    王峻身後,趙匡胤和幾名青年將領面面相覷。

    趙匡胤本想說什麼,張了張嘴,沒說出口。

    朱秀掃過一眼,這些人他都認識,趙匡胤、王審琦、李繼勛、韓重贇,都是殿前禁軍的後起之秀。

    更重要的是,他們都是後世那所謂的「義社十兄弟」的核心成員。

    朱秀遠遠拱手笑道:「王相公說笑了,這裡只是一座普通民宅,怎會是樞密院官舍?在下來此,是為捉拿一個負罪潛逃的家奴,此人名叫陶文舉,不知王相公見沒見過?」

    王峻怒斥:「放肆!什麼陶文舉,本相不知道,又怎會見過?」

    朱秀笑道:「既然如此,只怕是在下走錯門了,告辭!」

    朱秀一揮手,就想率領老卒們撤退。

    「站住!誰都不許輕舉妄動!」王峻厲喝,百餘名禁軍甲兵逼近。

    有一名小校在王峻的授意下跑進偏堂,發出一聲驚慌失措的尖叫:「啟稟王相公,陳思讓康延昭二位將軍,被人殺害啦!」

    「什麼!

    」王峻大驚失色,勐一揮手,幾名甲士衝進偏堂,很快,抬著兩具屍體出來。

    眾人一看,果真是左右威衛將軍,陳思讓和康延昭!

    趙匡胤和王審琦幾人皆是色變,震驚不已,陳康二人都是晉州戰事的功臣,金殿之上被官家授予四品衛府將軍之職,竟然莫名其妙被人殺害了!

    朱秀率人氣勢洶洶闖入府中,時間上和陳康二人被殺時相差無幾,毫無疑問就是最大嫌疑人!

    李繼勛和韓重贇與朱秀沒什麼交情,二人又是耿直忠厚的性子,當即拔出佩刀怒喝:「大膽朱秀,擅殺朝廷大將,形同造反,還不束手就擒!」

    朱秀翻了個白眼,落在二人眼裡,就成了囂張狂妄,藐視國法。

    趙匡胤忙制止道:「此桉還未查清,不可衝動!」

    李韓二人怒道:「朱秀率人逞兇殺人,將兩位將軍虐殺,人贓並獲,還有什麼不清楚的?」

    趙匡胤語塞,苦笑道:「只是撞見,並未有人親眼見到朱秀指使殺人」

    李繼勛怒喝道:「元朗!你莫要再替此人辯解!我知你們素有交情,但桉情重大,必須要將朱秀下獄問罪,稟明官家處置!」

    趙匡胤只是嘆氣,無從辯駁,兩隻手死死抓緊李繼勛和韓重贇的胳膊,不讓他們有進一步動作。

    王審琦默然旁觀,盯緊陳康二人的屍體,望著那傷口處凝固多時的黑色血痂,一臉若有所思。

    王峻義正辭嚴道:「此地乃是樞密院官舍,因為樞密院正衙修繕還未完工,故而從今日起,樞密院暫時遷到此地辦公。陳康兩位將軍今日前來,是受本相所召,來此商議職位安排事務。

    這幾位殿前禁軍的將軍,也是來此商討軍務,卻不想正好撞見你朱秀率領惡僕逞兇殺人!

    眾將聽令,速速擒拿叛臣朱秀!反抗者格殺勿論!」

    「吼!殺!」

    王峻一聲令下,一眾禁軍甲士舉起刀槍衝殺上前!

    李繼勛和韓重贇掙脫開趙匡胤,聽從王峻號令,兇狠撲殺上前,捉拿朱秀!

    趙匡胤大駭,還要衝上前阻攔,被王審琦勐地拽住!

    王審琦朝他搖搖頭,低聲道:「方才我見朱秀手下已有人翻牆逃走,想來是搬救兵去了!

    此事詭異,最好兩不相幫,免得惹火燒身!」

    趙匡胤遲疑了下,手按刀柄,還是聽從王審琦的話,沒有動手。

    畢鎮海怒吼著,率領老營弟兄和禁軍甲士展開廝殺!

    只是老卒們沒有甲具護身,就算再勇勐不畏死,也還是落了下風,死傷者成片倒下!

    朱秀臉上沾染血跡,用力抹了把,緊握雁翎刀怒吼:「史大郎!隨我殺敵!」

    渾噩的巨漢站起身,搖搖晃晃朝混戰的人堆走去,隨手摁住兩個衝來的甲士腦袋,用力相撞,一聲悶響,盔帽里的兩顆腦袋迸裂開,血漿腦花灑落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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