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湖湖間,只感覺一團柔軟的小東西在自己身邊拱來拱去。
睜開眼一看,原來是寶貝女兒朱圓圓。
快三個月的小娃兒長得白嫩圓潤,胖墩墩肉乎乎的小身子躺在朱秀身旁,小手小腳努力掙扎晃動,嘴裡發出伊呀伊呀的聲音。
見朱秀醒來,小圓圓咯咯直笑,興奮地胡亂踢著小腳。
朱秀剛要湊過去親寶貝閨女一口,周憲眼疾手快抱起小圓圓,嗔怪道:「你滿身酒味,可別熏著閨女!」
朱秀抻抻懶腰:「什麼時辰了?」
「快正午了,見你睡得沉,姐妹們就沒叫醒你。」周憲笑道。
朱秀下了床榻,穿著鞋襪外衫:「雁兒呢?閨女也不管,又跑哪裡去了?」
周憲輕聲道:「馬慶來報,說是千柳莊來了一批新人,雁兒趕過去瞧瞧,說是挑幾個好苗子。」
朱秀回憶了下,似乎確有此事。
這幾天忙於批閱百官考卷,藏鋒營納新的事,倒是差點給忘了。
朱秀見周憲懷抱嬰孩的動作甚是嫻熟,打趣道:「圓圓生下來,親娘帶的少,反倒是你和金環帶的最多,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才是親娘!」
周憲親昵地抱著孩子,「圓圓生得這般討人喜愛,我倒是想當她的親娘,可惜沒福分。」
朱秀攬過佳人,手扶柳腰,嬉笑道:「要是你喜歡孩子,咱們多生幾個就是了。事不宜遲,不如現在就來~」
朱秀雙手開始不老實,周憲紅著臉掙脫開,羞惱道:「圓圓在這呢,瞎胡說什麼!」
小女娃見二人打鬧,樂得咯咯笑,小手撲騰晃動,嘴裡伊呀叫不停。
「你看,連小圓圓都笑話你!」周憲白他一眼。
朱秀穿好衣袍,隨口道:「金環呢?我記得昨晚是回了她的臥房,怎麼一覺醒來在你這兒?」
周憲抿了抿嘴,幽幽道:「姐姐近來身子不適,青嬋正為她診脈呢」
朱秀一愣,「生病了?」
周憲難掩羨慕地小聲道:「姐姐應是懷上了。」
朱秀一瞪眼,「當真?!」
周憲道:「瞧反應,應該不錯」
朱秀大喜過望,摟過周憲在她臉頰用力啄了口,又親親小圓圓胖乎乎的臉蛋,大笑著一熘跑遠。
周憲抱緊小圓圓,輕聲道:「瞧把你爹高興的圓圓啊,你很快就要有小弟弟或者小妹妹了」
相隔不遠的主宅跨院裡,朱秀一陣風似的跑來,哐啷推門而入。
符金環和馮青嬋坐在屋中,似乎剛剛診完脈。
見朱秀興沖沖跑來,符金環妙目白他一眼。
「咋樣?真是懷上了?」朱秀興奮道。
馮青嬋笑吟吟地道:「錯不了,已有月余,脈象平穩,公爺寬心便是。」
朱秀握緊符金環雙手,捧在心口,嘴裡都噥道:「懷上就好!懷上就好!當真是不容易啊~」
生孩子當爹這種事,朱秀兩輩子頭一遭,沒什麼經驗,原本以為應該挺簡單。
實際操作下來才知,這種事也要看機緣孕氣的。
四女中,史靈雁孩童心性,最不像當娘的人,反倒是孕氣最好,第一個懷上。
周憲和馮青嬋可以等一等,只是符金環身為大婦,她一直懷不上,連朱秀也著急。
如今終於播種成功,朱秀也老懷安慰。
算算時間,應該就是在剛回開封時,那幾夜連續奮戰的成果。
朱秀嘿嘿道:「得趕快傳家書報喜訊,叫我老泰山高興高興!」
符金環嗔道:「急什麼!等過了頭三月,懷胎安穩了再說。」
「哈哈~也是也是!」朱秀搓著手,高興過頭,有些語無倫次。
馮青嬋輕笑道:「公爺放心,我已經為姐姐準備好調理身子的藥方,每日都會親自煎好送來。」
朱秀笑道:「這段日子辛苦你了。」
符金環也感激地道:「有勞妹妹了。」
馮青嬋道:「一家人何必言謝,公爺和姐姐多說說話,我先下去備藥。」
馮青嬋福身屈禮,退出臥房。
閉攏房門前,透過縫隙,她看到朱秀和符金環親昵相擁。
馮青嬋提著藥箱離開主宅跨院,來到一處無人花圃,她從貼身荷包里取出一個小玉瓶,揭開塞子,把裡面的黑色小藥丸倒出。
一顆顆米粒般大小的藥丸滾落進土壤里,很快就會融化開。
這些藥丸是她為自己準備的,按時按量服用,就能大概率避免懷上。
如今作為大婦的符金環已經懷上,馮青嬋也就不用繼續服用這些藥丸。
自從翁爺馮道病逝後,馮青嬋似乎成熟了許多,考慮問題也更加周到了。
不論官宦之家還是普通百姓,子嗣問題都是重中之重。
在這縣公府,馮青嬋對自己有很清晰的定位。
她並不想去爭什麼,只想安安穩穩過日子,將來能有自己的子嗣,一家人和和睦睦,無病無災就是老天爺最大的卷顧。
她更明白,在翁爺馮道病故後,她能依靠的只有朱秀,和這座縣公府。
馮家是指望不上的,父親馮平雖說封了燕國公,但那是陛下看在馮道為國操勞多年的份上賜下的恩賞,其中也有加恩朱秀的意思。
馮平的能力和心性,能勉強維持住馮家眼下的局面就不錯了,不能再指望他為馮家遮風擋雨。
馮青嬋看得很清楚,那些在馮道死後還能不遠千里趕來弔唁的族人,大多都是衝著朱秀而來,想藉機結識這位名聲在外的陛下寵臣,大周新貴。
家族血緣和親情,在那些族人眼裡,似乎不值一提。
馮道在世時,馮家上下指望他庇護。
馮道故去,整個家族失去支柱,馮平作為繼任家主,沒有多少族長權威。
族親們還肯賣馮平面子,完全是因為他有個好女婿。
這就是馮道死後馮家現狀,馮青嬋在忙於喪葬事宜的一個多月里,對人情冷暖有了更深刻的認識。
如今的馮家,對於朱秀而言已經沒多大作用,反倒是馮家上下都要指望他來幫襯。
越是如此,馮青嬋越是心懷愧疚,在府里也越發小心翼翼。
她甚至考慮到子嗣先後問題,擔心自己搶在符金環之前懷上,甚至頭胎就生下兒子。
思前想後,才決定暗地裡配製藥丸自己服用。
如今符金環成功懷上,她也能鬆了口氣。
畢竟,誰不想擁有屬於自己的孩兒?
馮青嬋很清楚,四女中,朱秀和史靈雁認識最久,感情最深,就算史靈雁第一個生下兒子,朱秀也只會高興,不會顧慮其他。
史靈雁又是孩童心性,姐妹們更不會有別的想法。
周憲是南唐望族嫡女,家世雖說顯赫,但畢竟遠在江南。
馮青嬋知道自己身份尷尬,當初有三家爭婿的笑話在,如今馮道故去,娘家衰敗,更沒有資格和符金環爭。
馮青嬋也不想因為子嗣問題,讓符金環處境尷尬。
好在如今,符金環成功懷上,也算是了結眾人一樁心愿。
馮青嬋怔怔地望著花圃里幾株新栽種的花骨朵,禁不住輕輕撫著小腹,她憧憬有朝一日能生下自己的孩子
下午,史靈雁從千柳莊趕回,興沖沖地和朱秀講述起這次為藏鋒營招錄新人的經過。
難得休沐日一家子團聚,朱秀把朱武和楊巧蓮一家叫來,再把臥床養病多日的吳友娣接出屋,一大家人在後花園辦一場露天燒烤,玩至半夜才散去。
馮青嬋居住的西跨院,屋裡,她沐浴完畢剛要上榻歇息,一個黑影呲熘一下推開房門閃進屋,又彭地聲合攏房門插上門閂。
昏黃的燭火下,顯現出朱秀笑容鬼祟的臉。
燭火搖曳,馮青嬋忙用手遮了遮,眸子裡閃過嬌羞,低聲道:「公爺怎麼不陪姐姐?」
「陪你也是一樣的!」朱秀覥著臉湊近,在她披散的黑髮間深深嗅了嗅:「好香啊!」
馮青嬋抿嘴羞怯,想要熄滅燭火,朱秀攔住道:「別,亮著吧,我想好好看看你!」
馮青嬋怔了怔,朱秀擁著她雙雙躺下。
馮青嬋依偎在他身邊,只覺得無比心安。
朱秀睜著眼,突然道:「嬋兒,自從老太師病故,朝廷事務一日比一日繁忙,為夫對你倒是疏於關心了。」
馮青嬋腦袋枕在他胸膛,輕聲道:「公爺是朝廷重臣,身負重擔,為國事操勞為重,不必記掛家中!」
朱秀笑了笑,側身緊緊擁著她,在她細滑面頰輕輕摩挲。
「陛下已經任燕國公為太常寺少卿,後日朝會就會正式宣布。讓我那老岳父有些事情做,也不至於終日在府里享清閒。」
朱秀輕笑道。
馮青嬋愣住,輕咬唇:「妾替父親多謝公爺!」
朱秀羊裝不悅,在她臀尖兒上掐了掐:「什麼妾不妾的?都說了,那是叫給外人聽的!在咱們自家裡,不分妻妾尊卑!」
馮青嬋眼眸積蓄水霧,冰涼的唇瓣湊近,在朱秀臉頰輕輕一點。
朱秀嬉笑道:「你親的好敷衍喔!還是為夫來教教你~」
一番親昵後,馮青嬋臉蛋紅撲撲,熱乎乎的身子軟軟地緊貼著丈夫。
歇息了片刻,朱秀睜開眼,忽地嚴肅道:「嬋兒,今後那種藥,不許再吃!」
馮青嬋一時間沒回過神,「什麼藥?」
朱秀虎著臉道:「夾竹桃、五行草、桂枝、麝香,你說什麼藥?」
馮青嬋一驚,低聲道:「你都知道了」
朱秀又氣又心疼:「這些藥府里不常用,突然大量囤了些,必定有原因!不是馬慶機靈心眼多,差點被你瞞過去!」
馮青嬋閉著眼不說話,朱秀緊緊抱著她,輕嘆道:「你的心思,為夫哪能猜不到?環兒並非氣量狹小之人,就算你們三個先生下兒子,她也只會高興,不會有其他想法。
在這件事上,用不著顧慮太多。」
馮青嬋聲若蚊蚋道:「我只願家宅和睦,姐妹齊心,共同經營好朱家,沒有其他意思。」
朱秀握緊她的手,正色道:「不管誰生的兒子,都是我朱家子嗣,不分什麼高低貴賤!往後,不許再有這些奇奇怪怪的念頭!」
馮青嬋輕輕嗯了聲,蜷縮進他懷裡,聽著那強健有力的心跳聲,只覺得無比感動和安心。
朱秀感慨道:「自從老太師故去,我發現你成長了許多,處事越發穩重周全了。
和當年那個滿城亂兵之時,還敢裝成小乞丐在街上與人爭執打鬧的姑娘簡直像變了個人!
那年老太師奉詔去宋州招降劉贇,我記得你可是跑來客舍大門口,堵著我臭罵一通的。
現在嫁了人,溫柔似水,為夫想想還有些不習慣。」
馮青嬋羞惱地在他腰間擰了下,「都是年幼時的糗事,你還提?」
朱秀哈哈大笑著,連忙討饒:「嬋兒饒過為夫吧!不提就不提!月黑風高,還是辦正事要緊!」
馮青嬋滿面嬌紅,豐唇翕張間噴吐香風,還沒等她放下帳簾,朱秀被褥蓋頭,目下一黑,共赴巫山雲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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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朱秀休沐的最後一日,又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連帶著馮青嬋也被姐妹們嘲笑一通,只覺得羞臊不已。
趁著休沐在家,朱秀讓馬慶把近段時間以來,藏鋒營和緝事司傳遞的重要情報取來查閱。
天下間發生的大事,通過武德司渠道,大多都能及時掌握。
有一些事情朱秀不好得通過武德司打探,就讓藏鋒營和緝事司負責。
譬如劉崇病情如何,劉承鈞什麼時候會繼位當上北漢皇帝。
又譬如荊南幾個軍閥近來動靜如何,王逵、周行逢、潘叔嗣這些傢伙最近再幹什麼。
還有就是江寧那邊,兔牙小子李從嘉和徐鉉過的怎麼樣,周宗一家人可還安好,南唐太子李弘冀最近又鬧出什麼么蛾子。
還有一人,朱秀命馬慶打探消息,就是遠在邢州的趙普。
得知近來劉詞病重,趙普侍疾在旁,可謂寸步不離。
不管是出自真心還是刻意,趙普這一番作為廣受稱讚,都說他重孝悌節義,名聲大漲。
聽說就連符彥卿、史彥超都去信,想把他招至麾下任用。
這年頭,像趙普這樣十幾年都在同一個節度使麾下任職的屬官恐怕找不到第二人。
封疆大吏們,都想自己手下也有這般忠心之人。
對於趙普的選擇,朱秀不予置評,但上次在高平短暫共事以後,他總覺得趙普這傢伙,經過這幾年的磨鍊,早已不是當年滄州城裡那個有些書生氣的青年文士。
給他的感覺,像個鬱郁不得志,滿心憤滿卻又無處發泄的失意之人。
臨別時,朱秀也曾邀請趙普到開封任職,被他拒絕了。
各人有各人的選擇,朱秀當然不會強求,只能由他去。
翻看了一早上情報,總的來說近段時間天下沒什麼大事值得他格外關注。
獨自在書房靜坐片刻,整理腦中思緒,朱秀覺得自己仿佛遺漏掉什麼大事,想了好半天,也沒想起究竟是什麼。
無奈,只得暫時拋之腦後,背著手跨出書房。
明日朝會之後,他就要忙於整軍大事,無暇再跟妻女親近,可得抓緊時間好好這段家中悠閒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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