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歆把自己的居所叫做寒舍。那的確是一間寒舍。
慕凱推開北歆的竹籬笆門,驚訝的發現她一臉認真的在崩裂著竹子,臉上全是汗水。
「大……」他死命的把「大小姐」三個字咽回去。
他走到北歆身後,看見她在專心的扎籬笆。他伸出手去,也開始幫忙。這裡的一草一木,他也有份的。
北歆抬頭看到了他,滿臉喜悅:「阿凱!」
阿凱微微一笑:「大小姐,你打算做什麼?」
北歆向旁一呶嘴:「你看!」
「什麼東西?」慕凱探頭看去,頓時張口結舌:「這!這怎麼可能?……這株花……它明明已經死……啊,不可能!」
北歆抱起那個花盆,臉頰貼著花幹道:「我也不相信。可是,它真的發芽了!」她的眼裡閃著幸福的光。
慕凱知道這盆玫瑰花是北歆的命根子,即使它已枯死了多年,北歆仍把它放在向陽的窗台上,為它施肥澆水,但它卻毫不領情。慕凱曾自作主張的把它扔掉,又被北歆從垃圾堆里找回來;也曾買過好些一模一樣的送她,她卻獨獨將它放在最顯眼的地方,阿凱也只好隨她。而今?……
阿凱從她手中接過花盆,看到在乾枯的主幹下端,長出一抹嫩綠,纖細的葉瓣充滿了生機。
「大小姐,恭喜你,它終於……」
他發現北歆一臉幸福的望著遠方,她的那個神情看得慕凱如痴如醉。
北歆出了一會神,道:「我想把它移出來,直接栽到地面上。」她徵求阿凱的意見。
慕凱搖頭:「不行!」
「咦?」
「它才剛返青,如果移動的話……傷了主根和嫩芽,這棵花就真的沒救了。不過,我們可以為它做個方子代替花盆。像這樣。」慕凱手把手教北歆怎麼製做方子。北歆的手被他握著,溫暖的又有力的手,她的心砰砰直跳,旋即又想起一個被她遺忘的人,她猛得抽回手。
慕凱全心全意為她服務,也沒留意她的小動作。不一會兒,那盆玫瑰就換了個方子。阿凱又著手修修剪剪,結果只有那嫩芽和一截老根倖存。他右看左看,笑了:「喲,變成禿子了。大小姐,你看!」他一轉身,發現北歆痴痴地看著玫瑰,居然雷打不動。
那一刻鐘,北歆的眼裡只有玫瑰。
慕凱悄悄離開了竹林。他聽說大小姐的玫瑰花是別人送的,但他從未看見大小姐看一樣東西有像看它一樣專注。
大小姐明明就是將它當作了情人。
他剛剛退出寒舍的範圍,肩膀上就給人猛拍一下。他吃了一驚,反射性的彈開了:「誰?」本能的感覺到危機的他暗地裡釋放開自己的力量。
只是,居然能讓人出其不意的拍到自己的肩膀,看來自己的功夫是要重新練起了,這樣子的大意,如何配站在大小姐的身後。
他聽見一個極嫵媚嬌柔的聲音:「是我。」站在他面前的正是倪佳。
倪佳的笑容極具蠱惑力,以至於慕凱不敢看她的笑臉。
她道:「阿凱,你在這兒幹什麼呢?」
慕凱答道:「隨便走走。」他感到倪佳又在縮短兩人間的距離。他退開一步。
倪佳極甜的聲音滲入心田:「你的聲音真好聽,沒人告訴過你嗎?」
慕凱頓時出了一身冷汗。
倪佳繼續道:「你也長得蠻俊的。雖說比海澈差了一截 。不過你也很不錯了。天下也只有他一個人會長成那個樣子……阿凱,你為什麼發熱?頭上那麼多汗。」
倪佳抬起手,慕凱跳了開去:「不!倪佳小姐,請您務必自重一些!」
「我不自重嗎?」倪佳笑語嫣然。
慕凱聽到她的聲音,不知為何,覺得血管里的血都在沸騰。他知道不可以聽她的聲音,不可以看她的樣子。但是,倪佳的話像有蠱毒一樣,使他不得不聽下去。
倪佳道:「我真是很喜歡你哪。」
慕凱皺起修眉,沉聲道:「那海澈呢?據說那才是你最喜歡的人吧?」
倪佳臉色一變:「你在吃醋嗎?」
「呃?!」慕凱做夢也想不到她會說這句話,當即愣住。
倪佳趁機靠過來:「你真的在吃醋嗎?」
她的舉動令阿凱忍無可忍!他道:「倪佳小姐!這裡可不是在誅天城!我已經讓了您三分了,請您自己注意自己的身份!」他怒吼一聲:「否則,別怪我沒有待客之道了!」
倪佳步步緊逼,道:「跟隨北歆你會不開心的。」
慕凱已退無可退。
他性子本來就急,因來者是客所以一直忍讓三分,到此時也無須再忍,隨即張開了澤印!
倪佳本來正向他逼來,冷不防他施出澤印,當下被震得一連後退數步:「你!怎麼這樣對我!這是待客?」
她胸口一痛,想起同樣不識好歹的海澈來!
頓時,她惡向膽邊生,右手一抬,水印幾欲出手。
她衣袖起處,一串晶瑩剔透的白琉璃珠直晃阿凱的雙眼。不知怎麼,令阿凱想到自己身上的黑玉石環,從小就帶著的飾物。
他的心砰砰直跳,同時聞到一股玫瑰花的香氣,不同於別的玫瑰花,有點兒像大小姐那盆花的感覺。他愣了一下,收回力量。
這時,慕秋信步來到這裡,恰恰看到他二人,喜道:「倪佳小姐,剛才令尊正找你呢!」
倪佳一愣,也收回自己的力量,道:「在什麼地方?」
慕秋道:「在前廳。」
他走嚮慕凱:「二哥,你也在!」
慕凱道:「嗯,我在和倪佳小姐說話。對了,你是不是有事也在找我?」
「嗯?」小秋不明所以。
慕凱一拽他道:「走吧!」他頭也不回。
倪佳目送他二人離開,心中惱怒,暗道:「慕凱。我一定要你拜倒在我裙下!」
游域主閣——激情平原。
天空一如既往的藍,點綴著大片大片的雲朵,變幻成各種各樣的形狀,像小朋友糕點上的圖案。
小楊瑁帶著點點坐在一塊高高的風瓏石上,任風吹過臉頰,帶來青草的香甜。在她目光所及之處是一座寂靜的祭壇,淡紅色的石子落了滿地。
葉天專門安排的那一間偏僻的斗室內。
林颯守衛著海澈不欲離去。
帶著海澈回到激情平原已有數日。
沈冰又把那些在外圍場木屋裡用作生命維持系統的管子按部就班的安插在他身上。
林颯不眠不休的十幾天守在海澈的身邊,他卻連一點要甦醒的徵兆也沒有。
寧瓏曾不止一次要代替林颯來照顧海澈,都被林颯粗暴的趕了出去。
這一夜,風很大。寧瓏站在塔樓上俯視,一片燈火輝煌。
她深深嘆了一口氣。一陣風吹來,她不由打了個冷顫。
一雙手遞給她一件大衣服:「夜裡風寒,披上吧。」
寧瓏愣了一下,不用回頭,她也知道是柔平。
她笑了,很甜的笑顏。柔平繼續伸出手,用真誠的眼睛看她。
寧瓏接過大衣:「謝了。」
何朔也笑了:「這樣就好了。」
「阿朔,你也在這裡?」寧瓏驚詫扭身。
她覺得何朔真的是來無影去無蹤一樣。儘管她早就知道何朔的身份是銀狐。
何朔像是知道她的心思一樣,笑道:「你可千萬別把我當作稀有動物。我也不過是一隻銀狐。」
寧瓏不好意思的笑笑。
她凝視何朔道:「阿朔,你和阿颯哥的這件事小瑁知道嗎?」
何朔搖頭:「為什麼要告訴她?那么小的丫頭,你想她會不會駭得臉青掉呢?有些事情永遠不讓她知道會更好,對吧?」
寧瓏聞言若有所思。
柔平靠著欄杆,突然發問道:「寧瓏,你以前有見過海澈嗎?」
「沒有。」寧瓏很甘脆的道:「只是聽說大哥長得很好看。不但像極了他母親,還像極了他舅舅。」
「難怪被摧殘到這種地步了,容貌還是這麼精緻而秀麗。」柔平低聲,同時也很認真的道:「希望他可以早日恢復健康。」
寧瓏道:「你見過他嗎?」
「沒有吧。就算真的見過大約也不會記得,我只見過若寒叔叔,也就是他的舅舅。叔叔長得已經很俊了,雖然比不上海澈大哥。可惜他死在異地,連想見他最後一面也不能。」說著,柔平又想起過去種種,不由眼圈一紅:「若寒叔叔是個很好的人。」
寧瓏牢牢地盯住他道:「你一點兒也不恨他嗎?」
「若寒叔叔嗎?天哥曾經恨他入骨……可是,知道小叔叔慘死,沒有人比他更傷心了。不知道天哥躲在房裡哭了多久呢。尤其,是北歆來過游域之後……」
「北歆?」
「是海因斯坦域的大小姐,人長得很美,很特別。天哥挺在意她們姐妹。但是……唉。」柔平長長的吐了一口氣。
寧瓏輕嘆一聲。
三個人在塔樓上正聊得起勁,突然傳來小瑁的驚呼:「阿颯哥哥!」
三人同是一驚,不約而同向小院奔去。
自從林颯等人回到激情平原後,小瑁聽說林颯住在北邊的小院子裡照看病人。她想自己也許可以幫忙,好幾次自告奮勇都被寧瓏勸阻。小小的姑娘終於還是忍不住自作主張的悄悄溜進了小院子。
小院裡靜悄悄的,楊瑁覺得像是回到了自己在風魔城的家。那時也是靜悄悄,若大的庭院只有他們兩個人住。
她摸到了林颯和海澈的房間外,從窗戶看見林颯坐在床頭,呆滯的眼睛盯著躺在床上的病人。
林颯瘦了,眼睛和兩頰深陷了進去,眼睛四周還黑黑的,顯然熬了好多天的夜了。
楊瑁很心痛阿颯,於是輕輕扭開了門鎖,抱著點點蹭了進去。
林颯一心都撲在海澈的身上,根本就不管小瑁。他的眼中甚至除了海澈再無其他。
楊瑁走到床前,林颯竟還是沒什麼反應。他只是喃喃叫著:「表哥,你醒一醒,不要再睡了。你睡了那麼久,阿颯很擔心。」
「阿颯哥哥的表哥?救出來了嗎?」小瑁好奇的湊了過去:「好漂亮的大哥哥。」在她的眼裡,被封印後的海澈只不過十九歲而已。
她看見與海澈右手相連的紅色管子,好奇的伸手去摸。
她的小手尚未觸到海澈,整個人就被關注海澈的林颯甩了出去:「別碰我表哥!」
楊瑁跌在地上:「痛!」她叫了一聲:「阿颯哥哥,我是小瑁!」
林颯這才明白過來。他剛想上前安慰,冷不防在燈光下看到海澈的眼睫顫動,似要睜眼。
「表哥!」林颯欣喜若狂:「表哥!」
海澈的臉上儘是痛楚之色,雙手極力想要去護雙眼。
室內的強光射在他不能見光的雙眼上。
小瑁聰敏,首先關掉了燈,房內一片漆黑,只能聽見幾人不均勻的呼吸聲。
這時,寧、葉二人也先後趕到。
何朔和柔平則去找回來後就一天到晚的泡在藥房裡的沈冰。
葉天和寧瓏老遠就看見院子裡一片漆黑。
因怕有變故,兩個人都以最快的速度搶了進來。
寧瓏叫道:「阿颯哥?」
葉天叫道:「小瑁,怎麼了?」
說話間,葉天已經再一次點亮了燈。
林颯驚呼:「別開燈!」
葉天不由一怔,隨即又熄掉燈:「林颯,你在哪裡?」
林颯道:「我和小瑁都沒事。表哥的眼睛不能見光,所以千萬別開燈才好!」
聽見說沒事,葉天和寧瓏才鬆了一口氣。這時,各人的眼睛也已逐漸適應了室內的黑暗。
林颯俯頭:「表哥,你怎麼樣?」
海澈本來已經張開了眼睛,雖然房裡的光線很暗,對他來講還是太亮。於是他再一次閉上了眼睛。
楊瑁機靈,連忙將之前的黑紗細心疊好,重新綁在他眼上。
也許是因為她動作輕柔不帶敵意,所以海澈並沒有反抗。
林颯可不管那麼多,只急切的喚道:「表哥!表哥!」
海澈可不想自己好不容易有自己的意識卻又被人逼問,他絕口不答。
這可急壞了林颯,他不停的喚著海澈。
海澈大約不耐其煩,林颯的摯著總算有了回報。
黑暗當中,林颯看到了他口唇微張,卻只有形動,沒有聲音傳出,努力的辨認了許久,才看出兩字:「是誰?」
「表哥!」林颯吃了一驚,他沒想到海澈連自己的聲音也聽不出來了。
林颯緊抓住海澈的手,很輕的聲音:「表哥,是我呀,我是阿颯。你聽不出我的聲音了嗎?」
他感到海澈毫無反應,又道:「表哥,你不信就睜開眼睛看看我。我真的是阿颯啊!」
說著伸手又想去取海澈眼上的黑紗。
楊瑁急叫道:「阿颯哥哥!阿澈哥哥的眼睛不能見強光的!」
林颯一驚,抽回手來。
海澈低沉而倔強的心音:「阿颯?……別騙人了……這種伎倆……。」
他心意轉強:「是的。藥可以奪走我的意識,但我偏偏此刻是清醒的!不要妄想能從我這裡知道些什麼!」
林颯卻不知道他心裡在想著什麼,只盯著他動也不動的口唇,良久,他顫聲:「怎麼會?表哥他?……不認得我的聲音!」
他柔聲安撫道:「我真的是林颯!如假包換!你仔細的聽一聽,我是林颯啊。」
海澈卻固執依舊:「我不會相信任何人!」
他心中對這些慣用伎倆早已經看透,此刻的異常溫柔的環境的人聲對他來說早見怪不怪。
不論是先給糖果後給鞭子,還是先賞鞭子再給糖果,予他,都是一樣。
林颯心如刀割,他搖著海澈瘦弱無力的手道:「求你了,表哥,你相信我!我真是林颯!我沒騙你啊!你認真聽一聽,或者看看我也好啊……」
他聲淚俱下:「怎麼辦?早知道會這樣子,當年,當年你為什麼要救我出去呢?你、你好殘忍……現在卻不肯認我!」
他聽不到海澈的心音,黑暗中只看見海澈一臉的不屑一顧和憤怒!
他甚至,開始反抗林颯握著他的手掌。
林颯懷中的海澈掙扎反抗的如此厲害,以至於林颯幾乎要用大力才可以將他捉牢。
而這樣一來,海澈對他的敵意更深。
突然間掉落到完全陌生的環境之中,誰能保證不是倪尊壽的又一個詭計?
反正我很快就會再睡下去,所以,一概不理。
林颯的心徹底碎了:七年,短短七年,表哥不但連自己的聲音聽不出來,就連心與心間的聯繫也斷了。倪尊壽強注入他體內的藥物嚴重侵蝕了他的腦部的神經,使他的記憶和知覺、包括正常人的思維都被藥給毀壞了。
林颯的淚,一滴一滴滾燙的落在海澈臉上。海澈卻像毫無反應的生物一樣無動於衷。
寧瓏並不明白,她道:「大哥怎麼了?」
林颯不答話,只是抱緊海澈,盡力使他不要再掙扎,以免弄傷他自己。他想:「完了,表哥連我的聲音也聽不出來了。怎麼會這樣?」
他突然靈機一動,把自己的唇湊到海澈耳畔,輕聲道:「表哥,我知道你不會相信是我來到了這裡。你聽不出我的聲音,我不會怪你。可是,你怎麼可以忘了我?」
他抓牢海澈掙個不休的身體,儘量在不傷害他的基礎上壓制住他本就有限的行動力,又道:「我不相信你會忘記!否則,這些年,你靠什麼來支持你自己活下去的希望呢?對你而言,也許真的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他抬起頭,眼睛盯著遠方,又轉向海澈,柔聲道:「很小的時候,有一天我們在院子裡玩。院子裡有一棵好高好高的梨樹,開的花雪白雪白的,真美!我說要摘一朵下來,可是你說太危險,硬拉著我叫我不要爬。那時我比你高,而且壯,還用拳頭嚇唬你,把你推倒了。趁你在地上沒來得及爬起,我就爬到樹上去,還故意騎在很細的樹枝上蕩來蕩去故意氣你……
可是,樹枝突然斷了,那距離不夠我飛起來。你跑來接我,結果被我先前扔的樹枝絆倒了。我也一頭磕在台階上,你摸……」
他抓著海澈的手,向自己的額角按去:「那裡有塊傷疤。」
奇怪的是,海澈居然真的用手去摸,林颯把他的手按緊在傷疤上:「這裡。後來,我們都被舅舅罵了一頓呢。」
黑暗中,所有的人都看見海澈本來憤怒的臉平靜了下來,灰白的唇角邊有了一抹笑意。
林颯恍若無人的繼續道:「還有一次,我們和明明在一起的時候。
她知道你有御花的能力卻不相信,就故意踩死一棵小小的茶花。你心痛那棵花苗,立刻救治茶花。花苗倒是沒事了,你卻因為耗了元靈而昏睡了好幾個小時。本命元靈是那麼好用來胡鬧的麼!那時,我跟你講不要再和明明一起玩。明明跑來道歉,我故意和她吵,被我媽撞見,害我挨了好一頓竹筍炒肉……」
「什麼叫竹筍炒肉?」葉天好奇的問道。
寧瓏忍住笑,道:「就是用竹板打……屁股。嘻……天哥,你沒挨過打吧?」
「嗯。」葉天點頭。他想起小時候,每次媽媽教訓自己時都是大哥替自己承擔的,為此,哥哥沒少挨媽媽的打。
這時,寧瓏發現海澈唇邊的笑意更加明顯,道:「好像有效果了。」
於是另兩個人一起探過了頭來:「真的嗎?」
林颯沒有管周圍的人,只是俯在海澈耳邊不停的敘述童年的往事。
漸漸的,海澈停止了掙扎,他臉上是淡淡的祥和與平靜。眼淚卻不爭氣的從葉天的臉上滑落。
那些過往的點點滴滴,如夢似幻,也同樣發生在一樣幼小的孩子身上,所有的孩子的童年其實大同小異,誰不是給家人捧在掌心之上?
當年紀略有差異時,又有哪一個不是大的讓著小的那個,而小的那個又是如何相似的不講道理。
林颯一直在喃喃敘述。
葉天拉一把寧瓏:「走吧。」
寧瓏不解:「咦?我大哥還沒清醒呢……」
葉天甘脆捂了她的嘴道「讓他陪他表哥吧。我們不要打擾他們了。」拉了寧瓏,兩人悄悄退了出去。
小瑁抱著點點走過來:「阿颯哥哥。」
「小瑁?表哥,表哥他認得我了!表哥?!……表哥!」林颯發現懷中的海澈又昏了過去。
「表哥!!」
林颯看看面有難色的沈冰,突然跪倒在她面前。
沈冰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赫了一跳,慌忙伸手來扶他:「阿颯,你快起來!」
林颯不但不起身,反而不住磕頭:「冰姨,求求您救救我表哥!」
沈冰把他從地上拖起來,看見他額角尚在滴血。沈冰道:「你快別這樣子,阿颯!不是我不想救澈兒的性命,而是他元靈漸死,整個精神已瀕臨崩潰邊緣。我不知他的元神在哪裡,更不要說喚醒他了。」
「不!不!」林颯吼道:「表哥不可以死的!費盡千辛萬苦捱到現在才找到他,救他出來,我不要他這樣沉眠不醒!他這樣子我怎麼對得起九泉之下的舅舅!冰姨,我求你了!想辦法救救他吧!」說著作勢又欲下跪。
這一次沈冰有了防備,不容他下跪,一把將他拉起:「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你自己明明知道他再也不會醒來。他體內的封印和五種玫瑰,這兩種力量都太強。他以為五種玫瑰可以抗住體內封印的必死之力,可是……本來看在他父親的份上,我更該竭力醫治他。更何況你對他的這份心意……但是……你想過沒有?……現在他體內不僅僅是他自己的力量,還有封印所造成的傷害——至死之力正在他體內擴張,他本身也全力抵抗那力量,這是他肉體承受不住的主要原因之一!他其實已非死不可了,會留在這個世上只是為了個莫明的希望。雖然不知道是怎麼樣的一個希望……」
「希望?是明明嗎?還是舅舅?」林颯心中一痛,道:「你是說,要為表哥療傷,就必須壓制住他體內的這兩種力量才行?」
沈冰輕輕搖頭:「很遺憾,我辦不到。沒有人能救他了……」
林颯的臉色瞬間慘白:「不!他說過,他會撐到我來救他,然後……他剛剛還醒著!」
沈冰以一個醫者的心態強迫著自己的冷靜以對。
她道:「阿颯!你要明白那封印是多可怕。它鎖住了海澈的生氣,若非如此,他七年來容貌為何沒有變化?可是,如今以這力量也無濟於事了……時間又在他的體內運作起來了。雖然,他竭力以五種玫瑰之力撐住了,到最後也仍不免一死!他全身的關節在這看似完整的皮膚之下給受了多少的熬煎,竟讓他連動一下都那麼艱難……你再看看他手臂上的針眼,像馬蜂窩一樣密集。倪尊壽為了讓他交出秘傳,不知給他打了多少控制神精的藥物,這些藥作用於他的大腦,令他痛苦非常……他是很強,可是他畢竟是一個孩子,一個在封印下苦苦支撐了七個年頭的孩子!他的年齡明明和你一樣,可是身量、容貌卻和十九歲的大孩子沒什麼兩樣!他現在只有一點點殘留的意識用來保護家族的秘傳,可憐他連保護自己的餘力也沒有了。阿颯,別再為難他了。」
沈冰的眼角也已經濕了:「讓阿澈這樣活著的話,我想明岫哥和明蘭都寧可他已經死了的好,這樣強制的活下來……對阿澈是件很殘忍的事情……」
林颯大聲吼道:「我不甘心這樣的結果!」
林颯狠狠地甩掉了眼淚:「我不甘心!」他猛衝出去。
這次寧瓏也沒能捉住他。
望著他飛奔的背影,寧瓏知道他要奔去哪裡,守著那個人。「可是……不是連冰阿姨也放棄了嗎?」
葉天驚住了,他看見林颯在哭。
那樣倔強而堅強的林颯竟然哭得像個得不到最鍾愛的糖果的孩子。葉天悄悄站在床邊,不想驚動他。
但林颯扭回頭還是發現了他。他抹掉一臉的淚水:「我不甘心!我要用自己的力量喚醒表哥!若他願意沉睡,我就伴他沉睡!可是,我明明聽見他在說'想醒來'。」
葉天怔住了,第一次感到林颯的孩子氣。他本來是想勸林颯讓他放棄了的,這時卻改變了主意。他拍林颯的肩膀道:「別擔心了。海澈一定會好起來的。因為你在這裡啊!林颯,打起精神!我想海澈也不想見到你這個樣子。」
「我知道。」林颯回報他以含淚的笑容。
葉天道:「你再忍耐一段時間,也許冰阿姨很快就能找到新辦法來救他了。冰阿姨是不會見死不救的!她不是也說是因為找不到海澈的元神歸所才無法治他嗎?」
「嗯。反正表哥現在也不宜移動,我也正想多叨擾幾日。行嗎?」
「有何不可?放心,海澈會好的。」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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