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行書 亂之始

    公孫心中，對於兩種情況的恐懼，互相傾軋，完全分不出，究竟是哪一方在占據上風。

    無論是哪一種情況，公孫都有些接受不了。因為，無論哪一種情況，奢比屍都堪稱是人世間這數十年以來的動亂之始。

    此刻，對於公孫來說，奢比屍的罪惡，已經無法用人間的詞彙來形容了。

    公孫對於奢比屍的唯一念頭，或許就是將奢比屍割肉剝皮，挫骨揚灰。

    甚至，即便是如此，都有可能無法贖清，奢比屍所犯的罪。

    公孫到了這一刻，前所未有的感覺到一種，名叫「奢比屍為什麼不是蠱人」的情緒。

    如果，奢比屍是蠱人的話，公孫便能直接將奢比屍打成灰。總好過，對著這樣一個奢比屍咬牙切齒的運氣，來的叫人爽快。

    好在，勢均力敵的兩種恐懼，反而讓公孫在夾縫之中，獲得了勇氣。

    公孫強行穩定內心，將這兩種情況衍生出來的恐懼，強行壓了下去。

    而後，公孫對奢比屍說道：「你倒是將自己摘得乾淨。你這樣說，良心那關過得去麼？它不會痛麼？」

    奢比屍哈哈一笑說道：「良心？你覺得，活得久了之後，良心還有什麼用麼？有良心的人，都活不長。就比如說>

    奢比屍說到這裡，公孫即便是閉著眼睛，也仿佛是看到了整個世界那般。

    從公孫的眼前，如過電影一般閃過的，恰恰就是公孫這些年以來，所經歷過的全部事情。

    這些事情，每出現一次，公孫便會覺得，它們與奢比屍是有關係的。

    無論是一開始，促使公孫踏上冒險征途的氐人國事件。還是說，後來十二祖巫與人族五帝的對峙，引發出的人族與北冥生物之間的戰鬥。甚至是，到了後來，人族內部發生的種種衝突。似乎，也都有著奢比屍以及他的徒弟們的身影。

    公孫費盡了心力，一直認為，自己是接替了羲爺爺的遺志，在為人族的興盛做著努力與貢獻。甚至，不惜成為，一個不擇手段的攫取權利的人。

    可是，無論這一切，是不是出於公孫的本意。公孫究竟能不能，實現他的理想與抱負。似乎都已經，不是特別重要了。

    因為，公孫這一生，無論多麼努力掙扎。似乎都是在，為奢比屍服務。

    公孫修成了如今的修為，戰勝了無數的強敵，粉碎了無數的困難。事實上，其實都是在為奢比屍掃清對手。

    當公孫真的擁有了足夠的資格，可以與奢比屍對話，想要將奢比屍打倒的時候。奢比屍居然對公孫說，這些年公孫做得不錯，像一個優秀的手下。

    這一來，公孫所做的一切，似乎就成為了天大的諷刺。似乎，公孫自己，就是命運委託奢比屍，跟公孫開的一個天大的玩笑。

    就在這一瞬間，公孫忽然再一次走到了崩潰的邊緣。甚至，比上一次更加危險的是，公孫已經有些失去了，對抗奢比屍的勇氣。

    此刻，唯一支持著公孫，不肯輕易走向崩潰的支柱。或許，僅僅就只剩下了公孫心裡得不甘。

    這一次，輪到公孫怒吼出聲。就聽，公孫對著奢比屍大吼道：「憑什麼！」

    沒有人知道，公孫問得憑什麼，究竟是什麼意思。

    或許，就連公孫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在問什麼。

    &什麼」這三個字，或許承載了公孫太多得情緒。

    就比如說

    憑什麼，要像傀儡一般生活。

    憑什麼，要用自己的一生，踐行一個陰謀。

    憑什麼，自己這般努力，都無法改變與選擇命運的軌跡。

    憑什麼，即便變成了自己不喜歡的樣子，仍然無法融入這個世界。

    憑什麼，這個世界，這方天地，要幫助一個沒有心的人。

    憑什麼......

    這些憑什麼，在公孫的心底，並非是疑問，也不是感嘆。公孫只是用這些話，平淡地表達著自己發泄情緒的意願。

    因為，無論奢比屍說得是不是真的。甚至，奢比屍是不是已經藉助公孫內心之中秩序的崩塌，開始影響公孫的記憶。讓公孫只看到天地得不公，以及自己的無能。

    公孫都已經，沒有了任何選擇的餘地。

    公孫此刻，所能做的，便是全盤否定奢比屍所說。在自己的記憶之中，找到一份，完全與奢比屍無關的記憶。

    而需要檢索記憶與思考問題，公孫首先要做的，便是變得冷靜。

    公孫捫心自問，一向以遇事冷靜著稱的自己，為什麼會變得憤怒與混亂。莫非，真的僅僅是因為奢比屍麼？

    不，奢比屍只是一個誘因，並非是公孫真正的心魔。

    公孫暫時還不清楚，自己的心魔究竟是什麼。不過，這並不妨礙，公孫強行提起一口氣，壓制住心中的魔鬼。並藉助釋放這口氣息的機會，發泄胸中的苦悶。

    毫無疑問，公孫的做法是十分有效的。

    因為，公孫很快就在自己的記憶之中，找到了游離於奢比屍之外的部分。

    這個部分，便是關於公孫的最後一任師父赤松子的。

    儘管，公孫遇見赤松子的時候，恰恰實在面對奢比屍得徒弟夔牛的時候。

    不過，公孫仍舊堅信，能一招斃掉夔牛的赤松子，是與奢比屍沒有關係的。

    甚至，因為夔牛死後，並沒有立即化成黑灰。公孫都不覺得，自己與赤松子的相遇，有任何受到奢比屍影響得地方。

    藉助赤松子這個人物所牽連起來的記憶節點，公孫一瞬間就重新建立起來了心理防線。

    恢復了神采的公孫，直視著奢比屍的眼睛說道：「或許，我還是需要感謝你的。畢竟，如果沒有你，我可能不會過上這般豐富的人生。也就不會遇到，我生命之中真正得貴人。」

    公孫所說的貴人，自然不是他繼承的神祇的名字。公孫所說的貴人，正如之前提到的那般，是赤松子。

    公孫並不確定奢比屍知不知道赤松子是誰，但是，公孫此刻已經沒有任何退路，只能將赤松子的名號搬出來，為自己重塑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