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思島上的海市還沒結束,秦焱和陶婧就已經收拾東西離開了那裡。
這一次他們要去的地方,距離安思島並不遠,就在南海半島上。秦焱也是某一次來安思島的時候發現那個地方有些不對勁的。但她雖然抓鬼,卻都是別人來請她的,身為一個奸商,秦老闆從不做好人好事。再說當時那裡雖然有些古怪,但又沒有真的出事,她發現厲鬼已經被封印之後,隨手加固了一下封印,就離開了。
這個地方在當地的一個小漁村里,陶婧她們到的時候,村子裡安安靜靜的,因為幾乎每戶人家都出海打漁去了,只有些老人孩子留在家裡。
兩人沿著村子中間的大路走過去,到了村子中央,那裡有一棵大樹,樹齡應該已經很久了,枝繁葉茂,遮天蔽日,周圍是一片寬敞的院壩,可以想見村民們平時會聚在這裡談天說話,有多熱鬧。
&個封印打開的話,要挖掉這棵樹吧?」陶婧看了看>
秦焱忍不住看了她一眼。雖然知道這些封印都是陶婧布置下來的,但是在秦焱的印象里,怎麼也想不到她會做這樣的事情。所以聽到陶婧絲毫無差的說出破解方法,不免覺得十分古怪。
陶婧見她這樣子,忍不住問,「怎麼了,我說得不對嗎?」
秦焱搖了搖頭,「你說得對。」她當初沒有順手解決了這裡,也是因為這棵樹長在這裡好些年了,突然要砍掉,恐怕村子裡的人不會同意,跟他們扯皮又是一件天長月久的事,所以就沒有動手。
卻沒想到,該是你的還是你的,到最後她還是要回到這裡,解決掉這個封印。
&們去找村子裡的領導商量一下,看能不能把這棵樹買下來。」秦焱想了想,說。如果能買下來的話,那挖樹就是自然而然的事了,不會引起任何懷疑。
做出這個決定之後,兩人一回頭,發現村子裡好些小孩子正跟在不遠處,好奇的看著她們。秦焱想了想,轉身去了旁邊的小賣部,買了一點零食,朝那些小孩子招手。
食物的魅力是無窮的。小孩子們猶猶豫豫,然後互相壯膽,朝這邊走過來。
大樹下有一塊大石頭。秦焱就把東西放在上面,對圍過來的小朋友們說,「回答我的幾個問題 ,然後這些東西就都是你們的了,好不好?」
她先問了這棵樹的來歷。這個倒是所有的孩子都知道,因為這個故事故老相傳,他們從小聽到大,於是七嘴八舌的爭著說,「這棵樹已經有幾百年了,聽說是當初搬遷到這裡的老祖宗親手種下去的,可以保佑我們村子。」
秦焱和陶婧對視了一眼,如果是這樣的話,就有些麻煩了。因為這種封建迷信的事情,在小村莊裡還是挺有市場的,尤其是那些老人們。她們想要出錢將這棵樹買下來,恐怕不那麼容易。
見小孩子們一臉期待的看著零食,秦焱又問了問村子裡有些什麼老人,村長和村支書分別是誰之類的,然後就把東西分給他們了。
等小孩子們拿著東西離開,她才對陶婧說,「我們恐怕要在這裡多逗留一段時間了。」說服人家賣掉村子裡的「守護神」,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好在,這世上絕大多數問題,都是能夠用錢解決的。秦焱反正有錢,不行就往上加價。村里這麼多人,總有想賣的,到時候讓他們自己內部去做工作,就容易多了。
到了下午時分,就有出海的漁船陸陸續續的回來了。
秦焱和陶婧找到村長家裡,提出了這件事,果不其然被村長拒絕了。她加了兩次價,最後價格出到了五十萬,看村長開始有些動搖了,便起身說,「那您考慮一下吧,也跟村民們商量一下。我們的價格就是這樣,如果您能接受的話,就打給我們。不過希望能儘快,因為我們最多只能在這裡待一周。」然後留下名片,直接走人了。
直到出了村子,陶婧才問秦焱,「你剛剛給他的是什麼名片?」
秦焱掏出一張遞給她。
陶婧接過來一看,硬質的卡片上印著某大型花木基地採購經理的職位,下面的電話卻是秦焱的。
陶婧:「……」你什麼時候弄來的?
秦焱說,「來之前就準備好了。」既然知道要挖樹,怎麼可能一點準備都不做呢?不過這些沒必要讓陶婧知道,所以她才會那麼驚訝。
看她吃驚的樣子,其實還挺有趣的。
陶婧忍不住看了看秦焱的袖子。因為是冬天,雖然在南海,但天氣也不算暖和,所以秦焱穿了一件外套,袖子收得很窄,至少陶婧覺得是什麼都裝不進去的。
她托著下巴,一直盯著秦焱的袖口看,秦焱忍不住問,「你在看什麼?」
&就是好奇你那個袖裡乾坤的法術……」話說古代的時候創造出這種法術並不稀奇,因為古人都是寬袍大袖,緩帶輕裘,總之袖子寬大得很多東西都能藏進去,從裡面拿出東西,也不會讓人奇怪。可是現代的服裝就不一樣力量。西式服裝的袖口收得那麼窄,一目了然,能藏什麼東西呢?
秦焱忍不住笑了起來,輕聲道,「等你恢復之後,我教你。」
這句話中不知道充滿了多少期盼,讓陶婧的心微微一熱。她也含著笑點頭答應,「好,那就說定了。」
事實證明,秦焱的策略是很有效的。沒有誰會跟錢過不去。如果她擺出非買不可的姿態,對方可能還會拿喬,或是集體聯合起來對抗她,自然是不肯賣。但她留下一個電話,自己卻走了。那邊唯恐夜長夢多,她又去別處買了,就不需要他們這邊的了,於是沒過兩天,便將事情商定,打電話請她過去。
秦焱朝著陶婧一抬下巴,「走吧,幹活去!」
村長非但說動了村里人答應賣樹,大家甚至還打算替秦焱把樹挖出來。秦焱自然不會推辭,於是整個村子裡的人花了三天時間,這才將這棵根深葉茂的大樹給徹底挖了起來。
做戲做全套,秦焱之前還真就給運輸公司打了電話,讓人開車過來拉樹。陶婧私底下問過她,這樹要弄到什麼地方去,秦焱笑眯眯的說,「賣給管理中心,種在那個四合院裡怎麼樣?張天師好像提過想要弄這麼一棵樹。不過百年古樹不是那麼容易弄到手的。我替他買到了,他還得感激我。」
陶婧只能給她豎個大拇指。還以為秦焱是自己掏腰包來辦她的事情,結果早就已經想好下文了嘛!
嗯,似乎也不用太過感動了。
樹被運走的當天晚上,秦焱帶著陶婧重新回到了村子裡,趁著村民們都在熟睡的當口,打算把那個厲鬼給收了。
去的路上秦焱問陶婧,「你上次是怎麼把他給收了的,還記得嗎?」
陶婧搖頭,她自己都雲裡霧裡,直到在識海里看到那隻鬼,才直到他竟然沒有去地府,而是進入了自己的識海里。不過,她隱約記得,最後離開的時候,身體裡好像瞬間多了一點什麼東西的那種感覺。
她告訴秦焱之後,惹來秦焱的一聲嘆息,「那沒辦法了,只能像上次那樣,先將煞氣除掉,然後順其自然了。」
事實上就算還有其他的辦法,她也不會讓陶婧動手的。畢竟那煞氣如果進入陶婧的識海里,誰知道會出現什麼樣的情況?萬一到時候陶婧的意識也被沾染了,才是得不償失。
再說陶婧需要的力量,好像沒有煞氣也沒關係。
然而情況卻跟他們想的都不一樣。
這隻厲鬼並不像上一隻那樣滿身煞氣,事實上,他看上去木呆呆的,渾身的煞氣稀薄到不可思議。這樣的鬼魂按理說早就應該再入輪迴了,卻一直被封印留在這裡。
於是根本不需要秦焱動手,這隻鬼在封印解除之後,煞氣就自然消散,然後身影變得透明。
這一次秦焱沒有急著走,一直仔細的觀察著,然而直到陶婧對她點頭,也沒有察覺到任何不妥。她想了想,對陶婧說,「今晚我幫助你進入你的識海,免得出什麼差錯。」
有自己在一旁看著,至少能夠保證陶婧的意識安全無虞。
不要以為她不知道奪舍是什麼。雖然這種機會非常少,成功率也低得發指,但對方已經以莫名的方式出現在了陶婧的識海里,這最困難的一步已經成功了,接下來只要幹掉陶婧的意識,就能夠取代她,擁有這句身體。由不得秦焱不謹慎。
陶婧雖然沒有將問題想得那麼嚴重,但有秦焱在,對她來說,始終是更有底氣。
回到住處之後,陶婧就在秦焱的幫助下,進入了自己的識海。
在陶婧的識海之中,一片晦暗的潮水之上,原本有兩個石台。其中一個囚禁著男鬼,另一個則是陶婧自己落腳的地方。而現在,在她的另一邊,又出現了一個石台,困著之前收進來的那個鬼。
秦焱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情景,僅僅只是掃一眼,她的眉心就緊緊皺了起來。
只因為這個格局,她一看就知道其中的端倪了。原本她盤算著自己所知的那幾處封印時,就已隱隱猜到,似乎是按照東南西北四個方位來排布的。不過也有可能是巧合。然而此刻再看那兩個石台的位置,正是一南一北,卻正合了封印的方位,那自己的猜測,就沒有錯了。
也就是說,陶婧上輩子布置下來的這些封印,除了能夠恢復力量之外,恐怕另有妙用。否則直接將四個鬼煉化了便是,何必要放進識海中困住?至於究竟是什麼用處,秦焱雖不知道,但看四個方位將陶婧圍在中間的樣子,應當是加持於她的。至於是好是壞,那就難說了。
按理說,既然是陶婧自己留下的東西,自然沒有不好的。但秦焱總覺得,會留下這些封印的人,跟她所知道的那個陶婧,差別非常大。說不定當時陶婧到底是什麼狀態,不能以常理來推斷,所以也無法確定一定就是對她好的。
不過這些都是將來的事,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讓陶婧接受這份新的力量,想起更多的記憶。
對於兩人的出現,那個呆呆愣愣的鬼自然不會有什麼反應,另一個人台子上的男鬼竟也十分沉默。秦焱只看了他一眼,護持著陶婧出現在了另外一個台子上,讓她伸手接觸了一下那隻鬼。
陶婧只覺得眼前一黑,又出現在了那一片熟悉的黑暗之中。旁邊除了上次她看到過的光點之外,又出現了一個新的光點。她朝著新出現的光點走過去,很快就投身其中。
這一次陶婧出現的是一個古色古香的房間,她自己躺在床上,渾身上下無一處不疼痛。
跟上次不一樣,陶婧不由微微一愣。她不是第一次進入回憶之中,但是從前都是旁觀者,就像是在看一幅畫,或者說一個剪輯好的視頻。而這一次,竟然是身臨其境,扮演其中的一個人。
其實如果是回憶的話,扮演其中的一個人才是正常的,但陶婧之前沒經歷過,反而覺得奇怪。好在她還明確的知道,自己這只是在記憶里,所以總算能保持幾分旁觀的心態。
她忍不住哼了一聲,然後有人聞聲開門進來,低聲問道,「夫人醒了?」
陶婧睜開眼,見一個穿著古代服飾的少女站在自己床前,正一臉擔憂的看著她。見她睜開眼睛,才驚喜的叫道,「夫人醒了,夫人醒了!」
這一聲就像是按下了什麼開關,各種各樣的人湧進了房間裡,個個看上去都是一臉喜色,似乎為了她的甦醒而由衷歡喜。
陶婧也是被網絡小說薰陶過好些年的人,這會兒已經隱約有些明白了,自己似乎變成了個古代後宅里的夫人。這應該是個大家族,看這浩浩蕩蕩的一群人,幾乎將整個房間都擠滿了。
不過,這些人顯然不是真的為她的甦醒而高興,不一會兒就你一句我一句的說了起來,陶婧在一旁聽著,總算是明白了事情的大概。
她是這個府里的夫人,而府里的老爺是個當官的,之前離家做官六年,夫人並沒有跟去,而前段時間,老爺回來了,而且不是一個人回來的,帶著一個嬌嬌怯怯綽約萬分的妾,還有一個已經五歲大的兒子。
夫人嫁給老爺沒多久,老爺就出門做官去了,所以並沒有孩子。結果現在突然冒出個五歲大,已經懂事的庶子,氣得當即就心口疼的毛病發作,這會兒才醒過來。
陶婧終於弄明白事情之後,只覺得一個恍惚,又出現在了新的場景之中,是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飯,老爺跟那個妾,還有兒子互相夾菜,真正是親如一家,而她這個正牌的夫人,倒像是個外人。於是夫人不悅,出言斥責。結果非但那個五歲的孩子出言不遜,說她是「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欺負他娘的女人」,老爺也出言維護,當著所有下人的面,給她沒臉。
接下來畫面幾轉,都是那個妾設了各種套給夫人,讓老爺覺得這夫人絲毫不賢惠,整日挑愛妾的錯處,還虐待自己的兒子,最終動了休妻之年。
理由也是正經的——無子。
夫人知道之後,自然不依,便去老爺面前大鬧,卻不曾想,老爺被小妾慫恿著,對夫人大家叱罵,最後甚至動了手。推搡之間夫人撞到了腰,結果腹痛不止,竟是小產了。原來老爺回來之後,也曾去夫人房裡歇過一段時間,夫人早已珠胎暗結。
而老爺害得夫人小產,非但沒有絲毫愧疚,而且先是說夫人有孕了不知道將養,失了孩子是為不賢,後來又說夫人肚子裡的孩子不知道是從哪裡來的野種,竟是打定主意要休妻,還想弄壞了夫人的名聲!
夫人這才知道自家老爺是什麼人,絕望之際將這件事鬧到了宗族之中,滿以為會有人替自己主持公道。卻沒想到,因為老爺是個官,所以所有人都忌憚他,竟是睜著眼睛說瞎話,將她肚子裡的孩子,栽在了個不知所謂的僕人身上,要將二人才沉塘!
夫人幾番伸冤,卻沒人肯聽,最後終於被裝在豬籠之中,抱著一塊大石頭被沉到了江心。
在窒息的感覺越來越清晰,掙扎了幾下終於沉了下去的那一刻,陶婧終於從那個夫人的身體裡掙脫出來,猛然睜開了眼睛。
眼前是熟悉的識海,秦焱就站在自己旁邊,陶婧抖了抖身子,才軟軟靠在了秦焱身上。
&是怎麼了?」見陶婧的臉色不好,秦焱連忙帶著她離開識海,回到了身體裡。她扶著陶婧躺下來,又用火焰給她調理了一下身體,才問道。
陶婧搖了搖頭,半晌無語。
她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這一次看到,或者說是經歷的東西。
一開始的時候,陶婧還能夠抽離自己,但畢竟是以夫人的視角來看這些事情,對於夫人的心情也是感同身受,時間長了,就慢慢的被感染,忘了今夕何夕,甚至忘了自己是誰,真以為自己是哪個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的夫人了。
所以陡然被抽離出來,竟然出現了強烈的不適。
過了一會兒,陶婧才將自己的心情調整過來,慢慢的開口,「我……這次看到的東西很奇怪。」
&麼?」
&不像是我的記憶。」陶婧說著,將事情說了一遍,又道,「雖然我不記得了,可是我上輩子既然是個精怪,又怎麼可能成為所謂後宅夫人?除非……」
&非這不是你第一次投胎。」秦焱說完了她沒有說出口的話。
她是真的沒有想到這一點。之前知道陶婧投胎了,也只覺得是第一次。因為轉世這種東西,次數越多,魂魄上的痕跡就越淡,像陶婧跟秦焱之間的感應,多轉世投胎幾次,她就感應不到了。
或者說,秦焱私心裡希望陶婧是第一次,所以竟然從沒有想過其他的可能。如果陶婧不是第一次轉世的話,那麼事情就很棘手了。她到底還有有多少回憶沒有找回來?而這些回憶如果找回來了,她又還是自己所知道的那個陶婧嗎?
但是不管秦焱怎麼想,既然已經開始,這條路自然必須要走下去,否則陶婧身上的問題,始終是個□□。
不過,秦焱還是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陶婧的這個記憶非常清晰,但是也沒頭沒尾,雖然她說是親身經歷,但仍舊感覺像是旁觀。否則的話,她應該從出生開始經歷,而不是只進入了最後這個故事。
明明已經開始去解決問題了,秦焱卻覺得,好像碰到的事情越來越奇怪,難以解開的問題也越來越多。
過了一會兒,陶婧問她,「不是第一次投胎,會有什麼影響嗎?」
&也不知道。」秦焱苦笑,「但既然你能想起來,應該是沒有問題的。別擔心,不管有什麼事,我都會在你身邊,與你一同面對。」
陶婧點點頭,秦焱又說,「你先好好休息一下吧。」
&們什麼時候去下一個地方?」陶婧閉上眼睛,一會兒又忍不住睜開,看著秦焱問道。
秦焱說,「不著急,等你恢復過來再說。阿婧,別擔心。」
&這一次陶婧終於安心的閉上眼睛,沒一會兒便睡著了。直到這個時候,秦焱才稍稍放鬆了自己一直緊繃著的心弦,忍不住輕輕嘆了一口氣。
走到這一步,接下來會遇到什麼,她竟然也難以預料。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186s 3.6103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