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鬼懸門 第三卷 第二十五章 暗河遇險

    五秒鐘，石井徹底化作了飛灰。

    石井消失了，他隨身佩戴的南部十四手槍、彈夾、煙盒、手雷和地圖等原本不屬於他的東西紛紛跌落地面。

    羅蘭的心緒卻不再平靜，眼前滿是黑木的微笑。真真假假，虛虛實實，人總是最複雜的，難以簡單將一個人歸為好或壞，特別是忠誠於壞的陣營的人，他們有信仰。羅蘭看到了黑木用心懸掛起來的氙氣燈，那個曾經給過自己些許溫暖的小太陽。是的，氙氣燈與所有的陰謀無關，它是明亮的，透徹黑暗的，是純潔的。

    不管怎樣，威脅解除了。羅蘭長出了一口氣，至於白髮展為何會反水的問題，她已經無暇思考了，受了脅迫還是被徹底洗腦都有可能，而且白髮展本就屬於鬼門，不能要求他真正的忠於自己。羅蘭撕掉了落在河岸上的假地圖，河水帶著一片片殘屑翻滾而去。而石井的配物也一併被她揣進了衣服口袋。石井走得乾乾淨淨，如同沒有存在過。

    羅蘭還需要逆流走上一段，與埋伏的部隊遭遇、撤退、順流而下，繼續配合好他們的陰謀盤算。而向下遊走並不容易，眼前所見的並非一條平直的小溪，而是彎曲九轉的激流，這樣一腳深一腳淺地走到虎牙行營，還不知道要多久。

    這個世界曾經有過高大的樹木，儘管是不需要陽光的冷蕨陰草，但它們曾經當仁不讓地統治過這個世界。植物在地面的部分已經被颶風蠶食殆盡，而巨大的根系則在地洞中保留完好。

    羅蘭砍下了幾條碗口粗的藤蔓，編織了一條簡易的藤筏。她將藤筏拴在河沿上，一個人悄悄向前摸去。

    大約走了半個小時，果然發現頭頂有亮光。

    羅蘭放慢了腳步，安靜地等待著。

    上面有人說話了「伊藤君，這叫什麼差事，在這裡打伏擊，還他麼不許打死人，黑木閣下為什麼不帶著我們去戰場呢。」

    伊藤那個老色鬼的聲音傳來「小點聲，按時間推算，羅蘭他們也該到了。」

    「伊藤君，我們還不如跳下去等，颶風馬上要到了。」

    「提前跳下去會打草驚蛇。」

    打草驚蛇，沒錯。羅蘭站起身，故意原地跑動起來，腳踏石頭的聲音清脆刺耳。果然，洞口上面的對話消失了。緊接著是死一般的沉寂，不多一會兒，一個腦袋倒垂著、直直地探下來，這鬼探頭嚇得羅蘭倒退了幾步，她慌忙掏出南部十四，抬手就是一槍，距離太近了，即便是不會使槍的人也能打得足夠精準，腦袋的主人啊的一聲大叫，額頭上多了一個燃燒的窟窿，他甚至沒喊出一句囫圇話，就一頭跌進河道死去了。

    上面頓時亂作一團，羅蘭見時機成熟，便大喊一聲「白穩定，有埋伏，往回跑！」說著扔下一個冒著煙的手雷，自顧自地跑掉了。隨著手雷一聲炸響，剛剛跳下洞的伊藤和幾個關東軍士兵被炸得波頻大亂，頓時分解成無數碎片。

    羅蘭邊跑邊想，這幫鬼子有苦自知，他們得到的命令是不能打死對方，卻沒料到對方下手兇狠。

    果然，後方的追兵雖然損失慘重，卻仍然是遠遠跟隨，並沒有發動全力追捕。羅蘭很快跑回了藏著藤筏的地點，她解開藤筏，小筏子隨著激流向前方奔騰而去。

    大水湍急，藤筏置於水上猶如一片枯葉置於汪洋，顛簸還算是輕的，傾覆則是隨時發生的事。羅蘭趴伏在藤筏之上，任由波浪肆虐侵襲。她是人，不是鬼，她知道冷熱，會有人的反應。在毫無光照的地下世界裡，千萬年咆哮奔騰的冰水是刺骨的寒痛，羅蘭打著哆嗦，一分一秒地記錄著時間，她會到達虎牙行營麼？她會不會一路漂過了頭，直接奔到黑崖去了。

    慢慢地，她連思考的力量都沒有了，她感覺不到冰冷，甚至覺得有些溫暖，像賣火柴的小女孩，失溫會讓人產生溫暖的幻覺。她的意識模糊了、想睡覺，沉沉地睡上一覺。而當她醒來，也許發現鬼門之旅就是一個夢，夢醒時包子就在她身邊安靜地坐著，羅修榮在擺弄著電子元件，窗外暖陽依舊，書聲琅琅。

    當她一次次回到現實中，發現現實是冰冷的，問題還需要解決。

    她很快發現，藤筏的顛簸不像是大水導致的，甚至與水波的頻率不符，水下有東西！

    羅蘭試著向水下看去，在這毫無光線的世界裡，幽暗的水中更是一片漆黑。忽然，兩個鵝蛋大的亮光一閃，轉而又消失掉，接著是藤筏更加劇烈的顫動。

    那是什麼鬼？

    除了發光的雞蛋，羅蘭什麼也看不到。發光的雞蛋在水下飛快的運動著，像兩顆巨大的子彈，追隨著藤筏而行，不時變動一下行動軌跡，在水下翻騰跳躍，劃出詭異的曲線，以此證明它是活體。忽然，那兩顆巨大的發光雞蛋猛地向筏子中心衝來，似乎要射穿這個早已破敗飄搖的小枯葉，羅蘭情急之下掏出南部十四，朝著水下就是一槍，那發光雞蛋忽然震顫一下，一頭向水下游去，隨著發光雞蛋遊走，水面捲起充沖天大浪，一條巨型的尾巴甩出水面，羅蘭一個脫手，南部十四被甩上了天。

    沒有了武器，羅蘭只好死死趴在藤筏上，等待水下怪物的再次進攻。果然，兩個發光雞蛋又出現了，這次它目的明確，直挺挺地刺向藤筏，意圖一次性幹掉羅蘭。隨之而來的是強大的水壓。羅蘭抄起一根帶著尖刺的藤條等待著，兩個發光雞蛋貼近藤筏的一瞬間，一股腥臭味兒撲鼻，羅蘭舉起藤條向水中猛戳下去。

    藤條不比槍支，殺傷力極為有限，卻歪打正著地扎住了一團黏糊糊的東西。羅蘭心中一驚，剛想把藤條拔出來，卻感到身下巨浪翻滾，一股大水在暗藏著的大泵的作用下忽然沖天而出，一頭巨大的透明的怪物躍出水面，它有著長達十餘米的巨大身軀、四隻粗壯有力的巨爪和一隻碩大無比的頭顱，一隻眼睛上插著那根尖利的藤條，哦，發光物體竟然是它的眼睛，對，它原本有兩隻眼睛，被羅蘭歪打正著戳瞎了一隻。

    這是一隻史前的蠑螈，長期的地下生活已經讓他沒有了膚色，透明的身體裡清晰可見網狀的血管和消化系統、骨骼，瞪得巨大的眼睛其實也看不見什麼，只不過是遠古先輩們遺留的在地面生活過的證據罷了。蠑螈疼痛地甩著頭，撲騰了兩下又落回水中，又濺起了巨大的水花。小藤筏被拋到空中又落了下去，主梁瞬間斷裂，筏子變成了一堆散渣，羅蘭抓住一根最粗的藤蔓，僅靠著一點浮力在水中撲騰。那怪物在水中轉了兩個圈，找到了羅蘭的方位後調整了一下姿勢，以飛快的速度遊了過來。

    羅蘭已經無險可守，她很快就要成為巨獸的開胃小菜了。

    前方水流湍急，巨大的岩石將河水切割成細流，而且河道的深度也突然變淺，大河在這裡成了名副其實的淺灘。羅蘭忙縱身一撲，抓到了一塊巨型岩石，她趴伏在石頭上一個翻滾，與此同時，一張巨大的滿是獠牙的大嘴啃在岩石上，竟然濺起了陣陣火星。那巨獸感到了疼痛，在一陣哀嚎之後，猛地撲上岩石，露出了它巨大的滿是粘液的透明身體。

    羅蘭在亂石間躲避著撕咬，身體被岩石磕碰得滿是青紫，她經歷了冷水中長期浸泡，羅蘭劇烈地奔跑無意加重了能量的損耗，她出現了這個世界裡所有的鬼都不會出現的問題，失溫反應。她眼前一黑，一頭栽倒在河灘里，身後是步步逼近的巨大蠑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