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沉沉之中,瞬睜開了雙眼。
他發現自己倒在了地上,耳邊充斥著雜亂的吶喊和慘叫聲,刺耳的金鐵交鳴音讓他的腦袋感到一陣發緊。眼前,似乎籠罩著一層淡淡的純白色光芒,仔細一看,才發現那是包裹在四周的一個護罩,而在更遠處的地方,一場血腥的廝殺仍然在持續著,可惜的是,以瞬的眼力自然不可能判斷出那裡是個什麼狀況。
——她……在哪裡?
瞬搖了搖頭微微清醒了一下,突然又像是想起了什麼一般,雙手顫動了一下。
男孩的手腳沾滿了泥巴,嘴角還滲出了一縷小小的血絲,腦海像是剛被鐵錘敲過一樣模模糊糊的。在聖術的保護之下他自然受不了什麼實質的傷害,但儘管如此,光是那種狂暴的精氣波動就足以讓這個連准騎士都算不上的小孩子暈厥過去了。
然而,此刻他卻管不上渾身的刺痛,甚至忘記了要站起身來。他翻過身子,目光急躁地在身邊尋找著什麼。很快,當他在身邊不遠處看到了一個約有一人大小的矩形箱子,正歪斜著倒在地上時,男孩咬了咬嘴唇,一點一點地爬了過去。
——得保住那個才行……
——只有這個,無論如何都……
手掌,觸及到了箱子的邊緣。
下一刻,一種難以名狀但卻讓人熟悉的感覺,從手掌中傳達開來。
瞬長長地呼了口氣。
「那個人怎麼樣了?」
臉色稍微舒緩了下來,瞬才四下找尋某個大小姐的身影,那傢伙和自己的實力差不多,現在應該也不太好受才對。
不出所料,幻果然跪坐在不遠的地方,女孩的紅裙被污泥染得髒兮兮的,目光有點呆滯地看著四周,那副樣子如其說是被整暈了,倒不如說是……懵掉了?
——啊,原來如此。
心裡感覺沉甸甸的,但同時又有點好笑。看來,不管平時顯得多麼聰明伶俐,那個人果然也只是普通的女孩子呢……
「幻……小姐,你沒事吧?」眼看加奈不可能騰出手來照顧這個小丫頭,想了想,瞬摸了摸劍柄,還是走了過去小聲說道。
「……?」金髮女孩顫了一下,過了一會兒才回過頭來,一副雖然看起來像是擺著笑臉但又似乎快要哭出來的奇怪模樣,「瞬……瞬,啊,沒事,我沒事啊。」
「……呃,我是想說,你冷靜一點。」
「我……我?我當然冷靜啊。」
「不管是誰第一次看到那種景象都會嚇傻啦,要不是不久之前看到過比這更恐怖的,我也……」
「所以說,我很冷靜,別說得好像我嚇傻了一樣。」女孩呼地一下子站了起來,臉色微微地漲紅著,嘟囔了起來,「別隨隨便便小看穆拉·阿茲納布魯家的人好嗎。」
「哎,穆拉·阿茲納布魯家啊……」
瞬摸了摸後腦勺,看起來有點無奈。
然而,下一瞬間……
一種劇烈的惡寒,突然從他的心臟處擴散了開來。
「嗚?」
男孩的眉頭一下子緊皺了起來,仿佛是受某種本能牽引一般,他朝著一側望向。這時候,他看到的是,一個男人從激戰當中突出,那沾著血跡的身影上瀰漫著濃濃的暴虐氣息,正朝著這裡迅速地前進著。
「加奈小姐?」
瞬下意識地喊道,旁邊的黑髮女子很快也注意到了那一道不斷接近的氣息,下一刻,白色光芒凝聚而成的箭矢接二連三地射了過去。
——不行,攔不住的。
男孩咬著嘴唇這麼想著,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有種預感。
男人打出的灰綠色精氣,瞬息間便將光箭擊落,但同時,他的攻擊似乎也沒法拿加奈怎麼樣,那一層薄薄的白色光芒,像是銅牆鐵壁一般堅實無比。
然而緊接著,男人卻露出了一抹獰笑。
「武技對你沒用嘛,那就嘗嘗這個吧!」
說罷,他忽然揮起了右手,握在手中的一根深藍色的羽毛朝著聖術護罩刺去。
——又來了……
瞬捂住了胸口,一滴汗珠從額頭上滲了出來。
——這種感覺,到底是怎麼回事……
血紅的精氣從藍色羽毛上擴散來了,仿佛是強酸一般侵蝕著那層白色的護罩,聖精氣的光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地萎靡了下去,從那道血色的精氣中,隱隱約約似乎還能聽到一種風雷呼嘯的聲音,傳入瞬的耳中,讓他的臉色變得更加的扭曲。
——這種令人不快的感覺。
心跳逐漸加速,四肢似乎都變得灼熱了起來。
感到不舒服的不僅僅是瞬一人,在聖精氣受到侵蝕著的同時,不知為何一種戰慄的感覺,也蔓延上了加奈的身體,仿佛是自己本能地畏懼著那道血色的精氣一般。她那張俏麗的臉容仍然是一副冰冷冷的模樣,然而眼神中卻早已多出一份嚴峻。
那到底……是什麼?
沒有思索的時間,因為緊接在後,聖精氣的力場已經露出了一塊塊斑駁的消融痕跡,聖術在血色精氣的侵蝕下迅速地崩潰著,沒過多久,這個硬抗了數道術式的轟擊的屏障,就在這一根深藍的羽毛下破碎開來。
失去聖術屏障,即使是加奈也沒法辦在這個距離下重新構築術式,危機之下她鬆開了手中的長弓,縴手一划,一把聖精氣凝成的長劍便出現在手中。電光火石之間,瞬看到的只有一道凌厲的白色光芒,朝著男人的咽喉直刺而去。
男人再次揮起了手中的深藍羽刃,兩道鋒芒交接的瞬間,血色的刃光閃爍了出來,加奈手中的光劍竟然像是玻璃一樣斷碎開來。
——不僅僅是術式,連武技都……?
男孩捂著胸口,那種血光,每閃爍一次,都讓他的心臟再次抽搐。
他看到遠處,一個白髮的青年握著巨大的黑劍,大概是察覺到聖術被擊破了吧,他正朝著這邊趕來……但是,畢竟還是趕不上了。
「哈啊啊啊——!」
就在這時,一個紅色的影子突然在瞬的眼前閃過,來不及出手阻止,瞬驚愕的看著幻豎起了手中的彎刀,吶喊著刺向了男人的後腰。然而他僅僅是側了側身,一隻大手伸出一捏,竟然直接把她的刀刃抓在了心中。
「嘖,別礙事!」
男人咒罵著,抓著彎刀往外一甩。即使是被大家族寄予厚望的子弟,現在的幻畢竟還是個小孩子,實力連准騎士都沒達到,對於實戰更是毫無經驗,一個照面便被連人帶刀扔了出去,摔倒在地上。
——不行……這傢伙,是真正的騎士強者。
大滴的汗珠從男孩的臉上滴落著,瞬只得努力按捺著不讓自己喘出氣來。胸口裡那急促得仿佛要破裂一般的心跳,灼燒著全身的這種熾熱,讓他連動一步都感覺十分痛苦。
「翎毛……凶……獸……」
視野,開始變得模糊了……
「憐……哈……那東西……在……吸引我……」
喉嚨里,發出了自己都不認識的野獸般的低吼。隱隱之中,好像看到那個男人的輪廓,朝著自己舉起了右手。
而就在這時,一個聲音的落下宣告了結束。
「到此為止了!」
紫色的光芒,憑空包裹住了男人的全身,他的輪廓也隨之像是被冰封了一樣,靜止在了那一剎那,男人的臉色因為這一瞬間的變故而扭曲了起來,然而不管他怎麼奮力掙扎,自己的身體都完全動彈不得。
「咕……罪……罪人……」
男孩的眼珠轉了轉,聲音傳來的方向,身穿著黑色禮服的男子筆直地佇立著,面具之下的右瞳發出了醒目的紫色光芒,可以清晰地看到瞳孔上一道道複雜的花紋。
「罪,罪先生。」金髮女孩無力地坐在地上,眼眶裡似乎還有著水珠打著轉,一副迷路的孩子找到了父母的樣子。
「非常抱歉,小姐,我剛才離開處理了一下他們的術者,」「罪人」鞠著躬,語氣中滿是歉意,緊接著他又望了一下巴隆,「失算了,那根翎毛,這些人手裡居然還會拿著凶……唔!」
「瞬,快避開!」幻的瞳孔瞪大了起來。
「……!」
只見巴隆手中的翎毛,突然憑空掙脫了瞳術式的束縛。那東西就像是從一開始就鎖定住了瞬一般,在無人操控的情況下竟依然朝著他飛去,「罪人」趕緊伸手一捏,從四周聚集而來的紫色精氣便將翎毛壓得粉碎。
然而,翎毛破碎的瞬間,一絲血紅精氣不依不撓地鑽了出來,徑直射向了黑髮男孩的胸口。情急之下,瞬只來得及舉起手臂阻擋,眼睜睜地看著那一道血光鑽進了自己的皮肉之中。
「不行!」
耳邊,好像響起了大小姐的尖叫。
緊接著,劇烈的灼熱感,便開始焚燒起男孩的每一根神經。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劇烈的痛楚如同無形的烈火,被這烈火所包裹著,無法忍耐的慘叫開始從男孩的喉嚨中爆發了出來,一聲聲的吼叫,逐漸的,竟帶上了一種非人類的暴虐氣息。
金髮女孩的臉蛋,也在這種嘶吼中,變得蒼白了起來。
「罪人」的雙眼,微微地眯著。
「這下子……可真是有點麻煩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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