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饕餮舌。」
在人類目前擁有的歷史上,被冠以凶獸之名的存在不勝其數。畢竟這天地實在是太過廣闊,光是這艾爾雲大陸就有著無數神秘的險地。莫說是現在的人類,即使是那遙遠的「幻創時代」,或許也不敢說能夠將其探究窮盡。
而在艾爾雲大陸的眾多異獸之中,確實不乏一些強大而兇惡的存在,擁有著與人類的騎士長甚至地階騎士媲美的實力,凶獸作亂的事跡在紋譚帝國的歷史上並不罕見。
但是,假如要說被稱為「凶獸武裝」的存在的話,巴瓦魯所知道的一共也只有四個,也就是饕餮、窮奇、檮杌、混沌四者,這就是俗稱的「四凶」。四凶的本體實際上是四件神化武裝,但由於它們的本性實在是太過暴虐,以至於歷史上能夠駕馭他們的主人幾乎沒有。四凶常以異獸的姿態現世,一旦徹底暴走,往往會掀起一陣腥風血雨。
而現在,巴瓦魯所看到的……就是一頭正處於狂暴狀態的饕餮。
「咕咕……嗷……」
饕餮舌發出著模糊不清的低吼,橫揮的手臂狠狠撞擊在一個準騎士的身上,那個倒霉的傢伙的胸膛當即凹了進去,斷裂的脊骨從後背上刺穿了出來,整個身體頓時扭曲成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形狀。
眼看一場屠戮已經降臨到了自己的頭上,那些還能動彈的人終於是做出了他們唯一能做的動作——逃。然而饕餮舌雖外貌臃腫沉重,速度卻一點也不遲緩,它的雙眼顯然已經沒有任何的理智,只是瘋狂地追擊著身邊的任何一個活物,而一旦追上,它的蠻力足以一擊殺死那些頂多也只有上位騎士級別的人類。
幸運的是,它暫時還沒把目光放到巴瓦魯這一邊。
眼下,又一個逃竄的身影被饕餮舌追上,眼看這頭怪物已經死死地盯上了自己,那人突然怪叫了一聲,手中的精氣光芒形成了一把數尺長的刀刃,不顧一切地劈向了饕餮舌的面部。而饕餮舌張開了巨口,那道傾盡了全力的精氣之刃,居然被一口咬得斷碎。
詭異的是,那道精氣在被粉碎了之後,卻並沒有正常地消散在空氣之中,那些精氣像是被某種力量束縛住一般在半空中震盪了幾下,緊接著,竟被盡數吸納進了那頭凶獸的巨口之中。而與此同時,巴瓦魯似乎看到,它身上的那種褐黑精氣,變得稍稍地濃烈了起來。
巴瓦魯瞥了一眼一旁還昏迷不醒的瞬……
——它會這麼暴怒,原因,是這個麼?
「那是饕餮精氣,假如讓它繼續吞食別人的精氣的話,再往後對於我們就會十分不利。」「罪人」摸了摸下巴,「幻小姐……聽說,她之前已經暴走過一次了?」
「饕餮舌……她的第一次覺醒,就差點,毀掉了整個村子。」幻的語氣有點發顫,那雙往日顯得十分水靈的眼睛此刻也變得十分茫然,「那時候,重新喚醒她的是瞬,但是,現在……我……我不知道。」
「……凶獸武裝的每一次暴走,都會讓它們的凶性增強一分,對於現在的瞬來說,即使醒著,也沒有什麼作用了。」「罪人」摸了摸幻的小腦袋,搖頭說道。
另一邊,白髮青年不由得再次握緊了劍柄,低下頭,他看了看身邊的小女孩。她,那張小小的臉蛋依舊沒有任何表情,感覺到巴瓦魯的視線,她微微地抬起頭來,玫瑰色的瞳孔,卻沒有絲毫害怕的感覺,反倒像是在思考著什麼……
拍了拍她的後腦勺,巴瓦魯再次看了瞬一眼。
——饕餮舌會如此發怒,說明它和瞬之間已經有了不弱的契合度。
——但是,以他的年齡和實力來看,不可能和那種凶獸接觸過太長的時間。
——按這麼說……
——饕餮舌,在成為饕餮舌之前,和這個男孩……
「巴瓦魯先生。」
「……嗯。」
「這個事態,大概也不在你的預想之內吧。雖然如此,接下來,可以請你和我一起把那個東西鎮壓下來嗎?」
看著巴瓦魯那頓時警惕了起來的眼神,「罪人」聳了聳肩。
「現在,她已經徹底瘋掉了,雖然第一時間沒有瞄上我們,但是,等她解決掉了那些人之後,回過頭來對我們攻擊也只是時間的問題……」「罪人」微微低頭,在幻和赫蘿兩個小丫頭上各自看了一眼,「假如等到那時候的話,情況對我們來說就會極端的被動。」
「……」
白髮青年,沉默著。
老實說,假如自己和幻只是偶遇的陌生人的話,他現在絕對會毫不猶豫地帶上赫蘿逃跑,畢竟,那頭凶獸或許不一定能把自己逼入死境,但要自己要對付它也太過危險。但現在,在和藍夢的合約還有效的情況下,自己就有必要考慮一下繼續完成任務的事情了。更重要的是,假如現在拋棄穆拉·阿茲納布魯家的大小姐獨自逃生,失去了幻和神化武裝的穆拉·阿茲納布魯會不會對自己施加報復,那還不好說。
……而且,「罪人」說得也沒錯。很難保證饕餮舌會不會優先來攻擊他們兩母子,與其獨自離開,倒不如合作讓那頭東西老實下來。
「……阿魯?」
手掌在女孩的白色長髮間滑過,猩紅色的瞳孔里,淡淡的,有種一點憐愛和留戀的光芒。
「你留在這裡。」
和饕餮舌戰鬥的話,那就絕對不可能分手保護赫蘿了。
眼看巴瓦魯默許了,「罪人」微微頷首,手掌一揮,十二個白袍戰士站立在了他的身後,仿佛是一尊尊忠誠的傀儡。
「加奈留在這裡,保護好幻小姐和布瑞爾小姐,灰燼部隊,跟我們一起上。」
說罷,他的紫瞳再次注視在巴瓦魯身上。
「那麼,一會兒我會構築壓制饕餮舌的術式,在那之前,作為這裡唯一一個騎士長,能請你稍微阻擋一下她的腳步嗎?」
巴瓦魯點了點頭,雙方都沒有再說什麼廢話。
猩紅色的精氣,隱隱地開始籠罩上了白髮青年的身影,他一把抄起了漆黑巨劍,朝著饕餮舌的方向暴掠而出。「罪人」看著他的背影,目光露出了一絲笑意,又是揮了揮手,身後十二道白色身影也是跟隨了過去。
但是,當他正想動身的時候,卻感覺有人輕輕地拉了拉他的衣擺。
「那個……罪先生……我……我……」
回頭一看,看到的是,是小女孩那張顯得十分迷茫的瞳孔,原本燦爛的金髮沾著污跡,變得稍稍地黯淡了起來,還很幼稚的小臉蛋憋紅著。
幻語無倫次地呢喃著什麼,卻半天說不出什麼東西來,只能用那種既害怕又急切的目光,盯著面前的這個男人……
眼眶裡面,一絲淚光晶瑩地打轉著。
看著這樣的她,「罪人」那原本緊繃的肩膀,此刻卻是頓時鬆了下來。
哪怕平日總是維持著一副高貴精明的姿態,本質上依然只是一個小孩子麼……
製造死亡的恐懼,面臨死亡的恐懼,見證死亡的恐懼,在那之後緊接而至的凶獸的暴走,以及作為穆拉·阿茲納布魯的家的後人的自我認知……在這一個短短的夜晚裡,對於一個十二歲的小孩子來說,這一切,實在是太過令人窒息了。
「……請放心吧,幻小姐。」
「罪人」忽然伸出手,摸到了自己的面具。
「至今為止,您已經做得足夠好了。」
面具,從他的臉上,慢慢地滑落。
「接下來的一切,請儘管交給我罪人,在這裡等待我回到你的身邊吧,饕餮舌,我一定會為小姐完好地帶回來。」
右瞳中的紫色光芒,緩緩地消散。一張年輕而略帶冷意的臉容,露在了金髮女孩的眼前,看起來,似乎有著一種令人安心的寵溺的神色。
「……嗚,你會回來,對吧 」
沒有回答,「罪人」微微一笑,面具重新覆蓋在了他的面上。
「那麼,我走了。」
在幻那按耐不住的哽咽的聲音之中,「罪人」慢慢地站直了身體,轉身的那一剎那,紫瞳里閃爍過一道凌厲的光芒,下一刻,他如同離弦之箭一般,掠了出去。女孩那幼小的模糊 的聲音,在他的身後漸漸遠去,直至消失。
「嗚嗚……法蘭……」
「說好了……回來我這裡啊……!」
「法蘭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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