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靈階梯 第1018章這樣很好

    這些肉不是普通動物的肉，而是同類。自然界同類相殘、相食也是有的，可作為人，親眼見到後，觸目驚心。

    程千尋閉上眼睛深呼吸著，她恨不得索性將那些野蠻的族群全部殺了，消滅掉算了。可理智讓她漸漸平靜下來，很多事情都是自然和習俗，還有就是環境。什麼樣的人，就什麼的管法。

    睜開眼，對著候在旁邊，大氣都不敢喘的威廉道：「地上這些魚都是你的。」

    「都是我的？」威廉大喜過望，那麼多的魚，足夠吃一段時間了。

    「是的，全都是你的！誰敢搶，你就儘管打死他。打不過，就給他，但我的是辦法讓他吐出來，後悔拿了這些我賞賜給的食物。」她斬釘截鐵，沒有絲毫商量餘地。

    威廉和族人頓時全跪下了，對著她離開的身影，一邊叩拜，一邊感激涕零地頌揚。

    回到了城堡，她氣鼓鼓地一路走進去，隨後蹲下來烤火。

    阿蘭黛兒小心翼翼地看著她：「怎麼了？」

    「沒什麼。」她簡直快氣瘋了，某些不爭氣的人類，讓精靈族又一次的看到了人類的野蠻和殘忍。她努力壓制著，可再好的磨練，也難以消滅所有的怒氣。

    艾萊拉斯過來了：「程，我父親找你。」

    找當然有事情，否則找她幹嘛。她站了起來，跟著艾萊拉斯去了。

    瑟恩希爾的房間並沒有火盆，因為他正在喝酒。喝的是他分配的那一份。作為王，他所拿到的酒和基層的木系精靈是一樣的。

    「要來點嗎，不多了。」瑟恩希爾靠在了他那張大軟榻上。手中端著盛著紅葡萄酒的水晶杯。

    「不用，我基本不喝，拿來基本都送了。艾萊拉斯殿下，叫人去我房裡，那裡還剩下一瓶，幫我送過來。」她直接坐到了瑟恩希爾的旁邊，否則還能坐那裡。床，還是旁邊冰冷的木頭椅子？

    「謝謝。」瑟恩希爾道謝，其實這酒原本就是屬於他的。

    艾萊拉斯知情識趣地關上門走了。

    「說吧。陛下叫我來什麼事情。」她直接問。

    瑟恩希爾鼻翼呼出一口氣，好似是笑了一下：「既然是送食物去的，為什麼厚此薄彼，有些人類給了。有些沒給？」

    消息傳得還真是快。大約也拍了精靈族的人暗中一直專注著。她平靜地道：「另外一群人，他們應該不需要，反正有同類的肉，幾個人的肉，就夠這些魚肉的量。」

    「你這女神呀，真冷血。」瑟恩希爾發出感慨：「精靈族不能自相殘殺，犯了錯的精靈，會被驅逐。犯下難以饒恕罪行的。審判後被處決。我原本以為你會。。。」

    「會殺了這些人嗎？」她反問。

    「是的。」瑟恩希爾不否認：「你留下他們的命，他們會殺死更多的同類當做食物。」

    「那些平民會坐以待斃嗎？不見得。」她有她的想法。這些想法是從那麼多的經歷教訓中得到的：「如果那些平民不想被吃掉，那就反抗，要麼吃掉貴族，要麼被吃掉，物競天擇適者生存，只要能活下去，無論採取什麼辦法，都行。如果這個辦法反而會導致殺生之禍，那麼這個辦法不要強行約束也會被放棄，至少在目前這個環境和條件下。」

    瑟恩希爾沉默一會兒道：「好吧，你說得有道理，原本我是想將那些人趕出去，其實這樣的做法和你差不多。」

    她卻笑了出來：「陛下太仁慈了，作為異族，又在你的領地上，你可以殺了違反你法律的人。」

    「他們只是人類，就因為不是同類，他們的事情還是由他們自己解決吧。」瑟恩希爾活得很長，哪怕他沒碰到，精靈族其他領主或者祖先應該也碰到過：「有時幫了一方，事後卻發現這樣做是錯的。無論幫了哪一方，誰都無法確定是錯還是對，畢竟精靈不是神，而你是。」

    啞然一笑，笑容中其實更多帶著的是苦澀，她算哪門子的神，說到底只是個亡靈。

    「你冷嗎？」瑟恩希爾突然問。

    「冷。」當然冷，在氣溫零下二十度以下的氣候里，難道說熱死了嗎？

    「噢~」身後輕微地「悉索」聲後，一個炙熱的懷抱將她包圍了起來。瑟恩希爾緊緊地從背後擁抱住了她：「這樣好點了嗎？」

    精靈族身上的味道比人類的要少，而且也好聞，這些人間仙子，與生俱來的超凡脫俗，身上的味道總是帶著一股剛修正過的草坪清香。此時這股味道，因為天氣寒冷，從每天洗澡變為了擦身而稍微濃烈，還夾著股酒的味道。

    她沒有動，沒有拒絕這樣一個懷抱。只是淡淡地道：「陛下，你喝醉了。」

    「嗯，可能吧。」瑟恩希爾輕聲細語，好似在低述：「一直很孤獨，非常的孤獨。到了晚上，經常需要用酒來助眠，否則難以入睡。我老了，累了。。。」

    精靈不會老，永遠不會。老的是心，累的也是心。她沒有拒絕的原因是，她也同樣的孤獨。如果是其他精靈，她一定會推開，可瑟恩希爾不同，他擔負著他這一支的生存及興旺重任，甚至整個精靈族，因為他是王，精靈王。一種只有自己承擔的壓力，無法和其他人說，哪怕是至親的人。其實她和瑟恩希爾何其相象，同樣肩膀上壓著巨大的責任，哪怕這責任早已超過自己能力之內。可為了不光是自己，也只有硬撐著，哪怕這責任越來越多，越來越重。

    她輕聲安慰道：「可你做得很好，比任何精靈都要做得好。有時就是如此，除非倒下。否則無法停止。陛下如果倒下，還有殿下，可我倒下。還有誰呢？」

    如果她失敗了，天冥二屆將繼續挑選合格的測試者。在規定時間內找不到，冥王將挺身而出，頂上這個空缺。就跟瑟恩希爾知道，他倒下了，接替他的是艾萊拉斯一樣，都不能倒下。不能，要堅持到最後一刻。

    她輕聲喃喃著：「只要堅持下去，會有轉機的。甚至會得到想要的結果。活著，能看到這個世界，已經屬於幸運。」

    看看外面的那些人類，都已經是人吃人了。而在這裡。不用擔心會被殺了烤了吃，至少生命是安全的。相比起來，這裡簡直就是天堂，而外面那些血肉模糊的場景，就是地獄。

    瑟恩希爾緊緊擁抱著她：「樹會枯萎嗎？」

    「不知道，會有樹枯萎，但不知道是不是自然之樹。」她無奈地回答，不用說假話。瑟恩希爾那把年紀不是白活的。

    瑟恩希爾好似越發的虛弱了：「自然之樹枯萎的話，我該怎麼辦。精靈族該怎麼辦。。。」

    怎麼辦，最多象人類一般的活著，壽命縮短了。

    她安撫著：「生活講究的是質量，其實這樣也好，有了固定的壽命，該放手時必須放手，不用再苦苦煎熬。死其實並不難，比死可怕的是死不了，卻每天活在痛苦中。」

    「是的，是的，能早點結束，也好。。。」瑟恩希爾此時此刻不象是喝醉了，而象一個勞累了一天、事業還是奔潰了的生意人，如此的虛弱。

    如果是那些領主的公主看到了，大約又要妒忌得眼睛滴血，恨不得在她身上用劍捅上幾個洞。能讓愛好和平，不會輕易傷害生靈的精靈，拿著劍只想殺了她，可見瑟恩希爾多有魅力。

    門打開了，艾萊拉斯拿著酒站在門口，原本想進來，一看到這些愣住了。

    她側頭，抬起了手，做了個走的姿勢。發愣的艾萊拉斯明白了，默默地又輕輕關上了門，走了。

    既然已經被兒子看到了，索性就多抱一段時間吧。她也不想拒絕擁抱，她也非常的累，太累了，人和精靈其實都是群居的，可她和瑟恩希爾都是一個人，孤獨地戰鬥著，跟著強大而無窮無盡的現實世界做著鬥爭，艱苦地活著。

    她慢慢轉過了身，沒有去看瑟恩希爾那張美輪美奐的臉，因為她不想在對方的臉上看到不想看到的東西。伸出了雙臂，也緊緊擁抱住了這具修長到極致的身體。

    「不要想什麼，不要有任何雜念，就這樣就行，只要這樣就行。」她幾乎是懇求著說。此時此刻，真的沒有任何雜念，只是想要個擁抱，擁抱而已。她的苦，她的累，在這個世界裡，只有她自己知道，也只有她一個人承擔。

    瑟恩希爾應該也是如此，加上一點酒的催化，讓他平時看似強大無比的偽裝終於卸下。兩個人就這樣抱著，靠在軟榻上，感覺著暫時的安慰。

    她又想起了一個異常高大的黑色身影，輕聲道：「其實有個神靈比我們更加孤獨，他如此的孤獨，如此的驕傲，背負著遠超過任何人的重任。你我的壓力相比起來，根本算不上什麼。」

    「他是誰？」瑟恩希爾問。

    「一個神靈，是他給了我生命，給了我機會。噓，不要再說話了，這樣很好。」

    瑟恩希爾沒再說，他也捨不得這樣的機會，此時此刻，雙方的包袱全都能卸下，這樣的事情，可能再過幾萬年，都不會有一次。所以珍惜吧，到了清醒過來，又將地位、責任扛在肩膀上，所有虛偽的強大粉飾自己時，再也不可能這樣。

    此時此刻，深深體會到了冥王為什麼如此被尊重和重視。

    一個敢於反叛、敢於提出質疑，也敢於承擔的神靈。和他的跟隨者被打入了地獄，在一片黑暗、岩漿、煉獄中創造了新的世界。而且背負的是罵名，甚至被誇大的罪惡，這種魄力和能力，不是一般的神能達到的了。所以萬一她倒下了，能成為可能成功的測試者，也只有他，原本是神的驕傲，啟明之神，現在的冥王。。。

    怎麼樣睡著的都不知道。程千尋等醒來時，瑟恩希爾還靠在軟榻上，閉著眼睛睡著。長長的濃厚睫毛，一動不動。

    這一晚睡得相當好，自從死後，從來沒有那麼沉過，哪怕死了，也沒那麼感覺到的安全感和安寧。瑟恩希爾喝了酒，身上所散發的熱量，自然比火盆舒服得多。他的厚厚長披風，成了兩個人的被子。

    酒勁已經過去，這裡也沒火盆，她也將離開，待會兒就會感覺到冷。她轉身去床邊拿了條厚毯子，回到軟榻邊，儘量小心地、不讓他驚醒地，幫瑟恩希爾蓋上。

    沒有象影視劇里那般的親一下再走，也沒有深情款款，一切都很尋常。她輕輕離開了瑟恩希爾的房間，並且關上了門。

    應該去哪裡？是去自己的房間燒點吃的，還是去阿蘭黛兒的房間，再睡一會兒。等醒來時，裝出在阿蘭黛兒睡好出門的樣子？

    最後想想，還是填飽肚子要緊，她去自己的房間了。

    魚湯燒好，開始吃時，艾萊拉斯來了。

    「這酒。。。我還是帶回來了。」艾萊拉斯顯然有話想說。

    「問吧。」她吹了吹湯麵，喝了口：「想問什麼儘管問，不要客氣。」

    艾萊拉斯不顧一股子魚腥味，這味道都是精靈避之不及的。顯然有問題比這些更加重要，哪怕這房間裡全部都是屍臭，他還是會留下來，問個明白。

    將酒放在旁邊，走過來後，坐在了火盆旁的小凳子上，一副樣子就象是個包子。

    她就是不說，等著，早晚會開口的。

    果然艾萊拉斯猶豫許久，才說出來：「昨晚，昨晚你好象沒從房間出來。」

    「不是好象，而是一直我在你父親的房間。」她還直接看著艾萊拉斯說的，帶著幾分戲弄的感覺，看著他的臉紅一陣白一陣。

    「那麼，那麼。。。」艾萊拉斯說話都要結巴了：「你打算嫁給我父親嗎？」

    她猛地笑了出來了，在艾萊拉斯還沒羞惱前，趕緊地解釋吧：「放心，我還沒有這個本事成為王后，你父親和我一點關係都沒有。真的，你不相信我，還不信你父親嗎？」

    「可我，看到他。。。」艾萊拉斯當然不信，他還有一雙眼睛。

    「抱著我對嗎？」她笑了起來：「我就不信你從來沒抱過阿蘭黛兒，難道你和阿蘭黛兒也已經有過什麼了嗎？」(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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