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華原本是準備給朱慕雲留下幾根金條的,但他突然想,如果朱慕雲幫不了自己的忙,又何必給他送錢呢。況且,他現在得馬上去找賈曉天,如果錦盒中的金條少了,還得回去補齊。
「你趕緊去找賈副處長吧,他經常在緝查四科。」朱慕雲提醒著說,他自然注意到了元華的動作,但並沒有說破。
「多謝朱科長。」元華點頭哈腰的說,這一刻,他對朱慕雲是很感激的。能在這樣的關鍵時刻,給自己指一條路,不亞於神仙。他決定,只要賈曉天的路子能走通,一定要再來感謝朱慕雲。
「大家都是為日本人做事,能幫一把就幫一把吧。」朱慕雲擺了擺手,示意元華趕緊去找賈曉天。
「朱科長,只要事情辦成,我一定有一份重禮相謝。」元華哪知道,他正一步一步走入朱慕雲設計好的陷阱。
元華一離開,朱慕雲馬上走到窗戶邊,他側著身子,透過窗戶的斜線,觀察著下面的動靜。一科是他的地盤,如果出現了陌生人,他一眼就能認出來。元華走下去後,朱慕雲從抽屜拿了一架望遠鏡,暗中觀察著。
果然不出所料,元華離開後,他身後出現了一位穿著灰衣的男子。元華沒有受過專門訓練,根本沒有意識到,他已經被跟蹤。朱慕雲看清了那位灰衣男子的相貌,他馬上認出,此人是二處二科的。
顯然,調查元華的事情,特高課已經交給了鄭思遠的二科。是啊,鄭思遠的二科,裡面的人員,都是從東北調過來的。不是日本人,就是朝鮮或者台灣人。相比其他中國人,這些人在日本人眼中,更加可靠。
朱慕雲馬上給李邦藩去了個電話,向他匯報了元華剛才的行為。這種事情,早匯報比晚匯報要好。他相信,只要賈曉天敢收元華的金條,經濟處的處長之位,就與賈曉天無緣了。
「你讓元華去找賈曉天?」李邦藩意外的說,元華注意要出事,現在誰跟元華走的近,誰就要倒霉。
驀然,李邦藩明白了朱慕雲的用意。賈曉天不是想當經濟處的處長麼,他如果跟元華有了關係,不要說當處長,能保住現在的副處長,都很不錯了。
「處座,這可是個好機會……」朱慕雲意味深長的說。
「你不用說了,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可以。」李邦藩說,朱慕雲都把事情做到了這一步,如果他還不知道該怎麼做,那就是頭豬了。
元華找到賈曉天,後者對送上門的金條,自然是卻之不恭。他拍著胸脯向元華保證,火車站的那點事,不算什麼。只要他出馬,再大的事也不是事。但是,他向元華提出,這點金條,不足以保他平安。
只要用錢能解決的事,對元華來說,就不算事。他擔任火車站長這麼多年,不知道收了多少黑錢。為了保命,當然捨得出錢。元華回到家後,拿了兩根金條,送到了朱慕雲的辦公室。朱慕雲指的這條路,看來是走對了,他自然不能讓朱慕雲吃虧。
「元站長,這兩根金條我不能收。我建議,你把它送給賈副處長。」朱慕雲搖了搖頭,就在剛才,關於中原局首長,是以火車站裝卸工的名義,進入古星的消息,已經傳開。他相信,賈曉天也應該知道了。兩根金條,向賈曉天買這個消息,應該是可以的。
「朱科長,這是我的一點心意,你千萬別推辭。」元華哪知道,他即將面臨滅頂之災。
況且,元華為了消災,還給賈曉天另外準備了一份厚禮。
「這錢我真的不能收。」朱慕雲堅決推辭,再說了,他要的可不止這兩根金條。
「那怎麼好意思呢。」元華越來越覺得,朱慕雲其實還是好相處的,至少不像其他人那麼貪婪。這年頭,沒有幾個人,能忍受得了金條的誘惑。
「元站長,你應該是住在白石路吧?」朱慕雲突然問。
「沒錯,我在白石路靠西,有空的話,歡迎朱科長來作客。」元華一愣,但還是微笑著說。
「有機會一定會來的。」朱慕雲笑了笑。
元華走後,朱慕雲去了趟無名麵館。他告訴楊世英,去白石路盯著元華。具體怎麼做,他已經有了詳細的計劃。這個計劃,他在腦海里演練了幾次,只要楊世英做得利索,應該不會留下破綻。
「雲哥,現在有個麻煩,地道的尺寸不夠,而且出口太小,那些機器根本就運不出去。」楊世英卻給朱慕雲,帶來了一個壞消息。
「那麼大的空間還不夠?」朱慕雲驚訝的說,他去下面看過,能過手推車的地道,怎麼會連拆解了的機器都不行呢。
「你去看看就知道,能勉強運出去的,不到一半。」楊世英低聲說,他已經與袁旺財等人,又在擴大坑道。但是,機器不能等。朱慕雲要求,今天晚上之前,就要把所有的機器全部運出城,現在看來,能運出去一半,就已經非常不錯了。
「先把能運走的送走吧。」朱慕雲嘆了口氣,坑道的大小他沒有注意,但是出口確實有些小。就算人出去,也得側著身子才能鑽出去。
對地道的出口來說,越小越安全,越小越隱蔽。但要想運輸機器零件,就要越大越好。當初設計這地道,也只是想用來過人,並沒有考慮到會運輸機器。況且,這些機器非常笨重,在地道內難以運輸。
元華給賈曉天再次送了五十根金條,但此次,賈曉天的態度有了天壤之別。他明確告訴元華,火車站出事了。
「賈處長,你不是說,什麼事都不算事麼?」元華突然想到了朱慕雲的態度,顯然,朱慕雲已經知道了什麼,只是沒有告訴自己罷了。
「現在形勢有變,你知不知,特高課在火車站的行動,之所以功虧一簣,就是因為對方化妝成火車站的裝卸工麼?」賈曉天嘆息著說,這個消息,在政保局已經不算秘密。但他此時告訴元華,算是通風報信了。
「共產黨化妝成裝卸工,跟我火車站也沒關係啊。」元華覺得自己冤枉得很,特高課抓不到人,就把怨氣撒到火車站頭上,自己找誰說理去。
「這件事,你自己跟特高課去說吧。」賈曉天冷笑著說,他現在看到元華,已經是個死人。進了特高課的人,除非招供,否則沒有幾個能活著出來。元華很有可能是替死鬼,就只能變成真正的鬼了。
「賈處長,你得救我啊。」元華突然跪在賈曉天面前,抱著他的腿,痛哭流涕的說。
「起開。」賈曉天一腳把元華踢倒在地,興許是看著元華可憐,又或者是桌上擺著的那幾十金條,賈曉天終於做出了一個致命的錯誤決定:「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逃。只要能逃到南邊,或許你還有機會活命。」
「啊。」元華痛苦的大叫了一聲,自己好好的站長當著,就因為一場飛來橫禍,就要放棄這一切麼?但現在,特高課隨時可能抓捕他,留給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你還不趕緊走?或許憲兵隊,已經去火車站抓你了。」賈曉天威脅著說。
「好吧。」元華站起來,既然賈曉天幫不了自己,那送出去的金條,自然也得收回來才行。但他剛向金條的方向走了一步,馬上就感受到了賈曉天那刀子般的目光。仿佛只要他再向前走一步,馬上就會死在這裡。
元華知道,賈曉天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人。以前,他何嘗不是這樣呢。事到臨頭,他才感受到那些被自己欺凌之人的悲愴。
元華跌跌撞撞的走出賈曉天的辦公室,到門口叫了輛黃包車,馬上就去了白石路的家裡。就算要逃命,也得收拾細軟才行。否則就算到了國統區,自己又如何生存?
但賈曉天要收拾的東西太多了,他當了這麼多年的車站站長,家底殷實,除了家裡的細軟,還有銀行的存款。這些東西想要拿走,必須得有時間才行。他從家裡取了個大箱子,叫了車黃包車,去了趟金正銀行,將存在保險箱內的金條古玩字畫,全部取了出來。
快天黑的時候,元華帶著老婆孩子,悄悄離開了家。雖然他是火車站長,但他知道,想坐火車離開古星,基本是不可能的。唯一的辦法,就是先去法租界躲一段時間,找到路子後,再想辦法去國統區。
但元華並不知道,他所做的這一切,全部落在了跟在身後的那位特務眼中。見元華要跑,那位特務馬上找了個地方,打電話向鄭思遠匯報。鄭思遠得知後,立即決定,逮捕元華。但是,當他帶著二科的人,趕過來的時候,卻被告之,元華不見了。
鄭思遠這一驚非同小可,他反手就給了那個手下一記耳光。元華只是一個普通官員,作為二科的特工,連這樣的人都跟不住,簡直就是個廢物。
正當鄭思遠很是鬱悶的時候,卻突然得到消息,元華到了碼頭貨物檢查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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