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頭山的情報,是朱慕雲通過於心玉,傳給鄧湘濤的。雖然鄧湘濤作出了準確的判斷,但讓鄧陽春去九頭山,卻不給錢,實在是失誤。
「贖一個人就要十根金條?九頭山的土匪,是在搶錢啊。」鄧湘濤驚呼著說。
「他們就是在搶錢啊。但是,這就像菜市場賣菜,剛開始的價格都貴,越到後面越便宜。十根金條,可不是隨便什麼人能拿得出來的。我覺得,再過三天,價格就要降到底價了。」朱慕雲說。
家裡能拿得出十根金條的,接到信件後,自然會把人贖回來。但如果拿不出這麼多錢,或者需要傾家蕩產,才能拿了十根金條的人,他們寧願在九頭山住著,也不會出這筆錢的。九頭山對肉票既不能打也不能罵,還得供著吃喝。雖然吃住的條件都較差,但至少不會死人。
有些肉票,被綁架後,住個一年半載,也不是沒有可能的。當然,惱羞成怒的土匪,也有可能撕票。但一般來說,土匪還是通情達理的。畢竟他們已經被搶劫過一次,還要綁票,等於一女二嫁了。
「你覺得,最低會到什麼價?」鄧湘濤說,朱慕雲對九頭山的土匪最為熟悉,應該知道他們的行事風格。
「最便宜也不會低於一根金條。當然,一個月之後,可能會更便宜,或許幾塊大洋就可以了。」朱慕雲說,九頭山養著那些肉票,每天還得供他們吃喝。只要能換錢,哪怕一塊大洋也是好的。當然,這得看那些肉票是惜財還是惜命。
「他們恐怕等不了這麼久,潛伏火組的組長柏小毛,已經投敵。」鄧湘濤緩緩的說道,原本鋤奸小組的目標是唐新,現在看來,要更換目標了。
「上午還好好的,怎麼突然就投敵了?」朱慕雲驚訝的問。他知道,一處的杜華山,會將情報及時傳遞出來。在這方面,鄧湘濤的消息,比自己還要靈通。
「柏小毛在古星潛伏期間,與一名女人假戲真做,不但結了婚,還生了個兒子。孫明華把他老婆孩子送到六水洲上,柏小毛沒等他問,就竹筒倒豆子一般,把所有知道的情況,全部吐露了。幸好已經將柏小毛掌握的情況,全部切斷了。否則,後果不堪設想。」鄧湘濤沉吟著說,把杜華山策反過來,終於開始發揮作用了。
當初,如果根據鄧湘濤的想法,是要除掉杜華山。但朱慕雲建議,把杜華山再次爭取過來。現在看來,留著杜華山,發揮的作用更大。
「所以說,戴老闆的規定還是有道理的。日寇未除,誓不婚配。」朱慕雲鄭重的說。
「狗屁,那是對其他人來說。你如果跟徐慧瑩真的可以走到一起,戴老闆肯定會特批的。」鄧湘濤生氣的說,每次說到這個問題,朱慕雲就想逃避。
「鄧陽春沒事吧?」朱慕雲問,關於鄧陽春的情況,是他告訴張百朋的。如果鄧陽春真的出了事,他會很不安。
「他精的跟鬼一樣,怎麼可能出事?九頭山離古春暉的十七支隊不遠,他早就到了那裡。我讓他先向古春暉借四十根金條,下次由你去還給他。」鄧湘濤說。
「我可沒錢。」朱慕雲警覺的說,現在鄧湘濤也是越來越像個奸商,跟他做生意,很難占到便宜了。
「用我們的經費。你不是要搞西藥麼?那四十根金條,就當是貨款。」鄧湘濤說,他給朱慕雲搞的西藥,自然是要大賺一筆的。否則的話,怎麼可能冒這樣的風險。
「好吧,我明天去的時候,找機會把金條埋到湘鳳村西邊的那片樹林裡,到時候我會做記號,讓他仔細觀察就是。」朱慕雲想了想,今天他去九頭山,雖然沒有勘察地形,但對湘鳳村的情況,還是記得很清楚的。
「大概什麼時候?」鄧湘濤說,雖然他給古春暉發了電話,但忠義救國軍還沒有回覆。借錢這種事,誰都會警惕的。
「中午吧,最遲不會到下午。只是二處的人,已經在那裡追擊他,鄧陽春還敢再去九頭山麼?」朱慕雲擔心的說。
「政保局的人,過了江就像泥菩薩一樣,自身難保。鄧陽春雖然只帶了幾個人過去,但古春暉可有幾百人在那裡。上次他的十名警衛,被政保局槍殺,這個仇,古春暉非報不可。」鄧湘濤說,唐新從忠義救國軍借的人,被政保局全部槍殺了。古春暉得知消息後,暴跳如雷,那可都是他的親兵,用銀子和子彈餵飽了的。
「說不定今天晚上,就會交上火。」朱慕雲微笑著說,二處的人,他不擔心。只是,自己帶的那一個班的警衛,可別有損失。
「你明天也得注意,鄧陽春可不知道你的身份。」鄧湘濤叮囑著說。
「真要是到了緊急狀態,我跟他聯繫上就是。」朱慕雲說,他是軍統打入政保局的潛伏者,自有一套緊急的聯絡暗語。如果真的落到鄧陽春手裡,最多也就是暴露身份。
「不到萬不得已,千萬別這樣做。」鄧湘濤說,朱慕雲的身份,知道的人越少就越安全。雖然他也絕對相信鄧陽春,但朱慕雲的身份,他依然不想讓鄧陽春知道。
「當然。對了,政保局獲得的情報,是重慶派來古星的行動小組。而你告訴我的,卻是鋤奸小組。是政保局情報有誤,還是你當時沒說清楚?」朱慕雲問,行動小組與鋤奸小組,看似差不多,但其實有著天壤之別。
「他們來古星的主要行動,就是鋤奸。」鄧湘濤若有所思的說。
「政保局得到的消息,並不是鋤奸,而是行動。也就是說,他們的情報,並不是最準確的。所以,泄露這個情報的,未必會是重慶。」朱慕雲意味深長的說。
「你是說,我這裡泄密了?」鄧湘濤驚詫的說,如果真如朱慕雲所說,那就太可怕了。但想想也有可能,孔祥宇、邢健、馮梓緣、宋鵬,不都是政保局先後打入軍統的麼?幸好這些人的身份,都被識破。否則的話,軍統古星站,早就被一鍋端了。
「我不能肯定,但你這邊泄密的可能性很大。」朱慕雲說,如果政保局在鄧湘濤身邊,還有臥底的話,自己的情況也會很危險。
「這件事我會徹查的,你明天再去九頭山,要注意安全。」鄧湘濤叮囑著說,朱慕雲的話,讓他大腦迅速全力運轉起來。從接到重慶的電報那一刻起,知道這個消息的人並不多,徐慧瑩、鄧陽春、井山、滕昊祖、朱慕雲……,但這些人,都是信得過的啊。如果他們之中有內奸的話,古星站早就不復存在了。
第二天,朱慕雲特意起了個大早,先去了碼頭。之所以沒去鎮南五金廠,是因為他得先把金條拿到手才行。昨天晚上,任紀元和王強忙到後半夜,才把那九人的事情忙完。這些人在九頭山的時候,就知道了朱慕雲的身份。知道回到古星後,金條是一根也少不了的。
昨天去趟九頭山,雖然爬了兩趟山,但朱慕雲收穫頗豐。除掉本金一百根金條,他還賺了一百四十五根金條。朱慕雲做事情,從來不喜歡吃獨食,任紀元和王強,昨天晚上辛苦了,每人給了五根金條。
還有昨天跟他去的警衛班,雖然沒有回來,但每人一根金條也是少不了的。剩下的一百三十根金條,朱慕雲自己留六十根,其餘七十根,就要天女散花了。
「處座,這是昨天去九頭山賺的。」朱慕雲拿了一個精巧的小盒子,裝了二十根金條,送到了李邦藩辦公室。
「九頭山賺的?」李邦藩打開盒子一眼,差點把裡面金燦燦的金條晃花了眼。
「我昨天帶了一百金條去九頭山,但張處長沒有找到軍統的人,乾脆就贖了批人回來。九頭山的土匪,救一個人要十根金條,我讓那些人出二十根金條,甚至三十根金條。他們急著回來,就便宜我了。」朱慕雲微笑著說,他聽任紀元說,回到碼頭後,不少商人都後悔了。在山洞的時候,隨便說一句很容易,但真要拿金條出來,就像割他們的肉。
但政保局是情報機關,那些商人豈敢得罪。這是他們自己承諾的,哪怕再肉痛,也必須付掉。而且,如果今天支付的話,那可是要支付利息的。三分的月息,誰也不敢隨便欠。
「軍統行動小組呢?」李邦藩拉開中間的抽屜,將盒子順便掃了進去,隨即就將抽屜推了回來。一切有如行雲流水,朱慕雲眼睛一眨,像變魔術一般,盒子就消失了。
「張處長沒有發現。」朱慕雲將張百朋的做法,詳細的匯報了。如果針對一般的新手,或者軍統行動小組,與古星站沒有暗號,或許這個辦法是有效的。但從重慶派來的人,都是受過專門訓練,豈會輕易上當?
「但是,我發現了軍統的鄧陽春。」朱慕雲突然說道。
李邦藩一聽,眼睛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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