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慕雲率領憲佐班的人,帶著宋三和巴衛煌出來的時候,小野次郎毒蛇一般的眼睛,確實在俯視著他。朱慕雲從宋三身,搜刮錢物,自然也沒有逃過他的法眼。對朱慕雲的做法,小野次郎並沒有在意。如果朱慕雲不貪財,他才會特別注意。
「小野隊長,國人都是低劣的,他們眼裡只有錢。」川在小野身後,他的眼睛眯成一條縫,他習慣用刑,看任何人,都是一種將對方視為,自己要審訊的犯人一樣。
現在看到朱慕雲,他在想,如果朱慕雲進了審訊室,不知道能堅持多久?恐怕,自己還沒動手,他會招供了吧。這種軟弱無能的人,他是最瞧不起的。如果可以的話,他寧願,永遠不跟這樣的人有來往。
「朱慕雲之所以效忠皇軍,不是因為,皇軍能給他帶來利益麼?川,你要記住一點,國很大,我們大日本帝國的人口,不足以全部控制整個國。所以,必須藉助像朱慕雲這樣的人,讓國人治理國人。而我們,只要管好,那些幫助我們的人。如說像朱慕雲這樣的人,可以了。」小野次郎微笑著說。
朱慕雲現在的表現,完全符合,一名效忠日本的國人的行為。當然,這種人,在其他人眼裡,是漢奸。可是,日本人卻很喜歡這樣的漢奸。他們才是大日本帝國的朋友,也只有依靠他們,才能實現長治久安。
「國人始終是不可靠的。」川擔憂的說。
在二號室,朱慕雲明顯同情胡惠芹,這是很危險的。一旦他認為,日本人的做法太殘暴,會慢慢轉向抗日分子。當然,二號室的情況,也會極度震懾朱慕雲,讓他不敢對日本有異心。
「如果他表現得跟我們一樣,你不覺得,那才是件很可怕的事嗎?」小野次郎緩緩的說。如果是朱慕雲的下一代,或許會對日本人如此對待國人,會顯得很冷漠。但昨天朱慕雲的表現,是正常人的反應。
假若朱慕雲,也像川這樣,表現得如此冷血,小野會後背發涼。昨天在二號室,一些憲兵新兵,都於心不忍,遑論朱慕雲這個國人了。對朱慕雲來說,昨天,應該是一次煎熬吧。但煎熬之後,朱慕雲很快調整了心態。看他今天的積極表現,想必已經有了清醒的認識。他喜歡這種識時務者為俊傑的人,無需費多少口舌,只要給他點利益,會為帝國賣命。
「我倒覺得,他應該跟我們一樣。只有他忘記了國人的身份,才能成為咱們最聽話的一條狗。」川說。既然朱慕雲想當走狗,得忘記他是國人。
「我們占領古星才多長時間?進入國才多長時間?占領一座城市,或者一個國家,光是武力占領,是不會長久的。只有讓他們從心裡認同,我們的統治,才能永久的占領。你以後,要跟朱慕雲多接觸,最好能成為朋友。」小野次郎語重心長的說。
當初占領南京的時候,日軍為了發泄,也為了迫使國軍隊迅速投降,對南京採取了慘無人道的屠殺。事後,內閣和軍事,進行了反思。認為這種辦法,只會激起國人的激烈反抗。事實也是如此,當南京大屠殺的消息,傳開之後,不但日本在國際,受到了各國的譴責,各地的國軍隊,也是前赴後繼,與日軍對抗。
徐州會戰、台兒莊戰役、武漢保衛戰,以及現在的長沙會戰,都讓日軍損失慘重。隨著戰線越拉越長,日軍的後勤保障越來越困難。況且,這麼長的防線,還得隨時防備共產黨游擊隊的偷襲。這些游擊隊,人數不多,戰鬥力也不強。可是,他們的破壞性很大。
為了對付這些人,日軍不得不抽調大量的兵力,去保護運輸線。年初第一次坪壩之戰,古星竟然連一個大隊也抽調不出來,是很好的例子。這次占領古星,特務總部認為,日軍與古星人們,只有國讎沒有家恨,所以,統治古星,相對來說,應該會更加容易些。
古星這麼大,不可能什麼事情,都靠日本人來做。如果那樣的話,恐怕前線都不會有日軍作戰了。所有的日本人,全部要被派到城市,參與管理工作。所以,必須要讓國人參與城市的管理、後勤的保障,以及一些小的戰役。
現在是一九四零年八月,距離日軍占領古星,還不到兩年。朱慕雲從進入警察局當巡警,到現在擔任憲兵分隊的憲佐隊長,也才一年多時間。如果讓他對日本絕對忠誠,既是不現實,也是不可能的。如果朱慕雲做到了,他反而會懷疑。
「這麼說,我必須接受這樣的人?」川的目光,充滿了鄙夷和輕蔑。
朱慕雲不但是一個背叛者,還是一個膽小鬼。跟這樣的人共事,是他的恥辱。雖然,他不得不跟朱慕雲共事,可是看到剛才朱慕雲,為了錢財,竟然搜刮犯人身的東西,他像吞了吃蒼蠅一樣。
「你不但接受他,而且還得跟他搞好關係。憲兵分隊之所以,這麼快能設立,他也是出了力的。」小野次郎提醒著說,如果不是朱慕雲的損主意,恐怕現在還在跟法國人在談判。
當然,軍部也早已失去了耐心。如果法國人再強硬的話,要用武力強行進入。甚至,藉此機會,將所有的法國人,全部趕出古星。亞洲是亞洲人的亞洲,日軍實現東亞共榮,完全可以代表國,將法租界收回來。
「我可以勉強接受他,但要跟他搞好關係,那是絕對不可能的。更不要說,跟他做朋友了。」川堅定的說,他才不會跟朱慕雲這樣的人交往,對他來說,如果朱慕雲握手,都是一種恥辱。
「這是命令!你馬下去,與朱慕雲一起去,押送那兩名土匪去政保局。」小野次郎說。
「嗨。」川無奈的說,小野次郎是他的長官,用命令的方式,他只能執行。
朱慕雲得知川要跟自己一起去政保局,也沒有意外。只是,他向川介紹的時候,卻故意說:「他叫宋三,我認識,是九頭山的探子。這個疤子,是他的囉嘍。皇軍的憲兵,真是長了雙火眼金睛,這些土匪,一眼被認出來了。」
朱慕雲用日語說了一遍,又用漢語說了一遍。巴衛煌原本很不滿意,自己明明是二當家,怎麼成宋三手下跑腿的了呢。可是馬,他眼睛一亮。不管朱慕雲是有意還是無意,反正他成為宋三的手下後,有機會逃脫了。
「九頭山的探子?」川望著宋三,陰冷的目光,像要將宋三抽皮剝筋,看得宋三打了個寒戰。
「川少尉,咱們走什麼路線?用多少人運送,還請指示。」朱慕雲在川面前,表現得很恭敬。小野次郎派川來協助,說明他對自己,還不是特別的放心。
「古星是我們日本人的地盤,運送兩名土匪,還要什麼人麼?我和你可以了。」川一臉傲氣的說。
「咱們兩個人,是不是太少了些?」朱慕雲有些意外的說,按照他的想法,至少得兩輛車,再加一個班的憲佐。如果能出動憲兵,更好不過了。
「你當司機,我一個人押運。」川果斷的說。日本軍人能以一敵百,何況只有兩名土匪?無論是宋三還是巴衛煌,都顯得瘦小。他們在矮胖的川面前,還沒他一邊大。如果不是臉的滄桑,從後面看去,像兩個沒長大的孩子。他一手拎一個,可以將他們提到政保局。
「這不太好吧。」朱慕雲說,宋三和巴衛煌,可是九頭山的悍匪,川一個人要押他們去政保局,這是萬萬不行的。
「我說行行。」川堅定的說。如果一再懷疑,等於質疑他的能力,他已經火冒三丈。
「這不行,按照程序,他們得坐囚車,戴手銬,有專人看管。」朱慕雲搖了搖頭,川越是傲慢,他越想刺激他。他越不按川的做法,想必川會越失去理智。至於巴衛煌和宋三,能否順利逃掉,那要看他們的運氣了。
「八嘎,我說行行。」川大吼著說,一個國人,竟敢質疑自己的決定,實在是太可惡了。有自己在,這些土匪,還敢逃麼?借他們三個膽子,也不敢走出囚車一步。
「押送他們,是我的職責。我可不想路出事。諸峰,你去準備囚車,另外,再喊四名兄弟,領長槍。」朱慕雲不再理會川,或者說,像是無視他。
「現在,是我的職責。」川氣得推了朱慕雲一把,差點將他推倒在地。
「還是請示小野隊長吧。」朱慕雲蹬蹬蹬後退了幾步,可依然沒有讓步,固執的說。
「這件事我說了算,出了任何事情,都由我負責。」川惱羞成怒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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