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門風月 第七十四章心疾如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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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題外話>

    謝芳華心下難受，終於忍不住問出口，「依照推測，你不該這時候焚心突然發作，怎麼回事兒？」

    見他將一碗湯藥連眉頭也不皺地喝盡，想著這一世，她為了學醫術，把藥當做水來喝，可是他卻是為了身體裡的焚心，才不得已喝藥如喝水，這麼多年，他受焚心所苦，支撐著何其不易？

    謝雲瀾終於睜開眼睛，搖搖頭，坐起身，接過藥碗。↖頂↖點↖小>

    謝芳華伸手推他，「你不會是嫌苦吧？我讓風梨去給你拿蜜餞來？」

    謝雲瀾閉著眼睛不動。

    謝芳華拿著湯勺將湯藥攪拌了片刻，覺得溫度合宜了，才輕聲喊謝雲瀾，「雲瀾哥哥，起來喝藥了！」

    風梨點頭，「剛剛煎熬的時候，我便吩咐廚房準備了。這就去端來，公子喝完藥，正好吃飯。」說著，便出了房間。

    謝芳華伸手接過，對他道，「雲瀾哥哥也沒吃飯吧？去準備些來，我陪他一塊吃。」

    直到外面的天色徹底地黑下來，風梨端著一碗熬好的湯藥進屋，「芳華小姐，藥好了。」

    屋中靜靜的，謝芳華沒開口，謝雲瀾也不說話，仿佛睡著了。

    謝芳華走到近前，坐在床沿，本想開口問他怎麼沒在忠勇侯府待著，反而回了他自己的府邸，又想問他的焚心怎麼會突然發作？而且這麼兇猛？但是看著他這副孱弱的樣子，她卻想他多休息休息，不忍心此時問他，勞他心神。

    若不是知道他無事兒，她幾乎懷疑他都不會心跳了。

    屋中罩燈散發出朦朧的熏光，謝雲瀾躺在床上，閉著眼睛，無聲無息地躺著，面色掩在掛起的帷幔下，半明半暗。

    謝芳華見青岩離開，向皇宮方向看了一眼，回到了房間。

    青岩點點頭，見她不再多話，身影一閃，離開了院中。

    謝芳華知道他大約是看到了她如何救謝雲瀾，秦錚這個近身隱衛，大體跟他一個脾性。她低聲道，「你回去吧！告訴秦錚，我不進宮了！讓他好好養傷！」

    青岩應聲出現在她面前，看著她，霧色籠罩的身影，面色隱約有些不好看。

    謝芳華並沒有立即回屋，而是輕喊，「青岩！」

    風梨意會，連忙拿著去了。

    謝芳華抬步走到桌前，掌上燈，鋪開宣紙，提筆寫了一張藥方，走到門口，遞給風梨。

    謝雲瀾慢慢地鬆開了他的手，點了點頭。

    謝芳華微笑，「我已經派侍畫、侍墨去英親王府知會王妃了，她知道我出宮後，一定會進宮陪他的。他就是不能動，一切都好著呢。雲瀾哥哥，你不用擔心他。」

    &秦錚……」謝雲瀾聲音有些低。

    謝芳華想了想，「好不容易出宮，不去了吧！這一次硬闖出來，皇上指不定怎麼震怒了，我難道還要送到他的刀口上去讓他發作我？」

    謝雲瀾抓住她手腕的手一緊，「你還去皇宮嗎？」

    &有，他沒準，秦錚派了個人，護著我硬闖出來的。」謝芳華道。

    謝雲瀾聞言抿唇，「你怎麼出宮的？皇上准許你出宮？」

    謝芳華雖然上次親眼見到一次謝雲瀾焚心發作，但是那時候的他沒有如今這次發作的厲害，大約是上次因為趙柯施針的原因，這一次沒有趙柯在身邊，她也不在身邊，實在兇險，如今見他被折磨得沒了力氣，神色隱約現出脆弱，她想起前世，很多時候，她也是這麼守在床前照顧他，聲音不由柔和，「我去給你開一副藥方，讓風梨煎藥給你喝。雖然我的血壓制住了焚心，但你這一次損傷還是太重，需要補補。」

    謝雲瀾瞅著她，一雙眸子隱隱流動著波光，開口，聲音沙啞，「你要去哪裡？」

    謝芳華一愣，回頭看向謝雲瀾，「雲瀾哥哥？」

    剛走兩步，謝雲瀾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腕。

    回到房間，謝芳華將謝雲瀾扶到床上，給他拿了一個靠枕，擺好舒服的姿勢讓他躺下，安頓妥當，她則轉身，離開床前。

    謝芳華扶著他出了密室。

    謝雲瀾沉默地點點頭。

    謝芳華立即伸手扶住他，心疼地道，「雲瀾哥哥，我扶你回房，你需要休息。」

    謝雲瀾早先抵抗焚心，力氣幾乎消耗殆盡，乍一解開繩索，他的身子向地上倒去。

    謝芳華不顧手腕的傷口，伸手砍斷了綁著謝雲瀾的繩索，將他放了下來。

    謝雲瀾感覺焚心被壓制住了，慢慢地離開謝芳華手腕。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

    謝芳華的血液的確是焚心的克星，不多時，籠罩在謝雲瀾眉心的紫氣漸漸地褪去，在他體內衝撞的兩股氣也消停了下來，他的身體漸漸地歸於平靜。

    密室里靜靜的，除了血腥味，還有淡淡的藥香。

    風梨在密室門口悄悄探進頭，看了一眼，頓時放下心來，身子退出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幸好他自小跟著公子學了傳音入密，雖然學得不精，但關鍵時刻也起了作用。暗暗打定主意，從今日起，他一定加倍練傳音入密之術。

    謝芳華鬆了一口氣，哪怕一劍劃下，涓涓流血，只要能控制他體內的毒，她也不覺得疼了。

    鮮血順著她的手腕流出，被他吸到口中。

    謝雲瀾被她一喝，挽回幾分神智，慢慢地張開了嘴。

    &瀾哥哥！」謝芳華清喝一聲，恨不得抬手去掰他的嘴，「是我！你答應過我讓我的血控制你的焚心的！如今說話不算數了嗎？你張開嘴！」

    謝雲瀾動了動嘴角，忽然緊緊地抿起。

    眨眼間，便聞到一股藥香，她的手腕已經放在了自己的唇邊。

    謝雲瀾被焚心折磨得如千萬把刀子割在心口，絞痛得他痛不欲生，心痛劇烈下，恍惚謝芳華沖了進來，他抬眼，連目光也聚攏不到一起，但還是隱隱約約能看清是她。

    謝芳華眼眶一酸，立即抽出袖劍，抬手在手腕處劃了一劍，疾步走過去，將手腕遞到他唇邊，「雲瀾哥哥！」

    這般的折磨，幾乎不成人形。

    密室打開，只見，謝雲瀾被綁在架子上，身上的衣袍顯然是被他體內衝撞滾動的紫氣沖得殘破不堪，堪堪避體，嘴角和胸前都是朱紅的血跡，臉色慘白，深深痛苦。

    謝芳華翻身下馬，扔了馬韁繩，順著風梨手指的方向，衝進了密室。

    風梨幾乎喜極而泣，「您來了就好，快去密室，公子在密室。」

    謝芳華點頭，「雲瀾哥哥呢？」

    他正在院中打轉轉，猛地聽到門口有馬蹄聲闖進了府中，一驚，剛走幾步要去看，便見一人一馬衝進了內院，馬上之人正是謝芳華，他頓時大喜，「芳華小姐，您聽到我的傳音了？」

    風梨在傳音入密後，沒得到謝芳華的答覆，不確定她聽沒聽到他的傳音，心急如焚，想著再等等，若是芳華小姐沒得到消息，他就勢必要闖去皇宮一趟了，怎麼也不能讓公子出事兒。趙先生可是對他千叮嚀萬囑咐，說公子一旦焚心發作，就要他找芳華小姐。

    一路沒遇到阻礙，很快就來到謝雲瀾的府邸。

    謝芳華很快就出了城門，奔向謝雲瀾的府邸。

    謝芳華的馬騎得太快，街上的人只能看到一個影子，連她的面容也沒看到，自然沒驚起多大波瀾。待她過去後，都各自行路。

    初遲雖然不太情願，但是想著謝芳華的身份，只能跟在了秦鈺身後。

    秦鈺一笑，「看來是了！你這麼討厭她，可她偏偏……」話語說了一半，頓住，向樓下走去，「走，去跟上她，看看她怎麼出宮了？要去哪裡？幹什麼？」

    初遲臉色有些寒，閉口不言。

    &是依照魅族的身份來說，她是不是你的主子？」秦鈺又道。

    初遲面色一僵。

    秦鈺得到確定，看了初遲一眼，忽然道，「她身體留著魅族聖女的血脈，你是不是忘了？」

    &說她？」初遲自然看到謝芳華了，沒好氣地道，「是她！不知道那個女人又抽了什麼瘋，忠勇侯府的小姐竟然當街縱馬，真是沒有閨儀，不像話！」

    謝芳華縱馬穿街而過，雖然身影一閃，但還是被沒離開玉明軒，站在雅間窗前的秦鈺看了個清楚，他一怔，以為看花了眼，回頭問初遲，「你可看到了？」

    吳權走了下去。

    皇帝聞言擺擺手。

    吳權腳步一頓，「回皇上，四皇子沒跟著回宮，不知去了哪裡。」就算他和謝雲瀾去吃茶，他知曉，但是也知道，關於四皇子的有些話，在皇上面前，不能說。

    &兒呢？哪裡去了？」皇帝忽然又道。

    &老奴這就去！」吳權連忙應聲。

    皇帝拂開吳權的手，冷靜下來，「你現在就去查，看看出了什麼事兒！」

    &謝皇上不殺之恩！」那侍衛統領撿了一條命，轉身下去領板子了。

    好半響，皇帝才止住咳嗽，對外面冷厲地道，「下去領五十板子！」

    吳權連忙給皇帝捶背。

    他頓時血氣上涌，猛地咳嗽起來。

    雖然吳權說的是事實，但是皇帝聞言更是盛怒，是啊，他如何處置秦錚？他的人就算殺出宮門，殺了多少守衛，也是白殺。有英親王和英親王妃護著，他手裡還有太后留給他的隱衛，好幾股勢力，他能治他什麼罪？殺了他？怎麼可能？

    吳權連忙上前，「皇上息怒，這也怨不得守衛宮門的人，要知道錚二公子是什麼脾氣，他身邊的第一隱衛都派出來了，就算守宮門的人想攔，那得被他殺多少人？事後呢？丟了皇上的威嚴不說，還沒辦法治錚二公子的罪，殺也白殺。不若先查查，到底出了什麼事兒，使得芳華小姐在這樣的大晚上不惜闖宮門，急急出宮。」

    那侍衛統領頓時嚇得面無血色，被青岩殺了，還是被皇上殺，都是難逃一死了？

    &讓你守衛宮門，你卻私自放行，這等廢物，朕要你何用？」皇帝額頭青筋直跳，大喝，「來人！」

    吳權想著錚二公子向來膽子大，芳華小姐那也是個膽子不小的主！

    皇帝怒氣不減，「他們好大的膽子！」

    吳權見皇上大怒，想了想，輕聲道，「據說這一日，芳華小姐陪著錚二公子在一起，跟神仙眷侶一般，琴瑟和美，怎麼突然就要闖出宮了呢？皇上不若查查原因？」

    皇帝聽罷大怒，「他可真本事了，將朕的聖旨也不看在眼裡了。」

    侍衛統領並沒隱瞞，只說秦錚命了身邊的第一隱衛強行護謝芳華出宮，若是他強行攔阻，肯定會血洗宮門，他不敢攔，前來請罪，請皇上處罰。

    他也累了，回到寢宮後，正閉目再想法子，便聽到守衛宮門的侍衛統領前來請罪。

    皇帝從忠勇侯府回宮，憋了一肚子氣，他跑了忠勇侯府一趟，晚膳也是留在忠勇侯府用的，可是任他如何話里話外地探聽，忠勇侯都閉緊了嘴巴，言語間與他避讓周旋，足足半日，他也沒從他口中撬出什麼有用的消息，只能回了皇宮。

    那守衛宮門的護衛統領雖然放了謝芳華出宮，但是不敢就這樣將事情瞞下，立即前去皇上的寢宮請罪。

    侍畫、侍墨按照謝芳華的吩咐，立即向英親王府而去。

    初遲暗中跟在謝芳華身後。

    宮門外的武將下馬處，不知道是誰的馬栓在那裡，謝芳華也顧不得許多，疾步走過去，解開馬韁繩，翻身上馬，催馬向城外馳去。

    謝芳華不再耽擱，出了宮門。

    &小姐！」侍畫、侍墨知道青岩跟著謝芳華，便放下心應聲。

    謝芳華聞言住了口，向外走去，同時對身後吩咐，「你們兩個，現在就去英親王府一趟，告訴王妃，我有事兒出宮，請她進宮照顧秦錚。」

    &子說讓我護送你！」青岩搖頭，收了劍。

    謝芳華回頭看了青岩一眼，壓住心中的焦急，對他道，「你回去吧！告訴他好好養傷，若是外面無事，我再……」

    一眾禁衛軍立即讓開了路，打開了宮門。

    那統領面色一變，這南秦京城鮮少有人知道，錚二公子身邊有個第一隱衛，只聽他一人調遣，只要錚二公子開口，別說皇上的一道聖旨，就是皇上面前，他怕是也敢動手。他看著他手中的劍，權衡片刻，對身後揮手，「開宮門！放行！」

    &青岩吐出一個字，抽出腰間的寶劍。

    其中一名統領似乎認識青岩，心神一凜，「二公子的吩咐？若是不開宮門如何？」

    守衛宮門的禁衛軍看著突然出現的這人，消無聲息，齊齊臉色驚異。

    謝芳華抬眼，見是青岩，堪堪住了手。

    謝芳華剛要抽出袖劍，一人從後方而來，輕輕地落在了宮門口，聲音冷冷地，「我家公子吩咐送芳華小姐出宮！皇上的旨意，隨後他去請！」

    他這一聲喝出，宮門的禁衛軍頓時齊齊將謝芳華圍住。

    那人沒想到她僅僅一揮手間，竟然差點兒打得他一個跟頭，見她要闖宮門，頓時色變，大喝，「攔住她！」

    &開！」謝芳華揮手打開了那人手臂。

    果然守衛宮門的人見到她，立即上前攔住，肅穆地制止，「芳華小姐，皇上有旨，沒有他的命令，您不能出宮！」

    有武功之人，自然趕路極快，穿花拂影的功夫，謝芳華已經來到了宮門。

    侍畫、侍墨見謝芳華要出宮，二人是她的貼身婢女，自然緊跟著她向宮外而去。

    玉灼將秦錚移到了床上，見他臉色不好地閉上了眼睛，不敢打擾他，退出了東暖閣。

    秦錚「嗯」了一聲，心頭煩悶。

    玉灼點頭，立即將這些東西收了起來，小心地看著秦錚，「表哥，我扶你去床上躺著吧！」

    秦錚扔了手中的卷宗，再無心思去研究，對玉灼吩咐，「將這些都收起來！」

    本來一室溫暖，突然有個人離開，頓時變了感覺。

    &青岩立即追著謝芳華身後而去。

    &護送她出宮，不准出差錯！若是皇叔有令不放人，你就幫她給我打出去。」秦錚吩咐。

    &子！」

    秦錚看著珠簾因她急急衝出去，嘩嘩作響，他心下有些鬱郁，揮手，「青岩！」

    謝芳華見秦錚答應，再不耽擱，立即衝出了東暖閣。

    秦錚聞言慢慢地鬆了手，抿了抿唇，萬分不舍，但還是點頭，「那你去吧！」

    &梨給我傳音入密。」謝芳華道。

    秦錚恍然，「你怎麼知道他焚心發作了？」

    謝芳華張了張嘴，想著兩人既然已經坦白過，還是實話實說，「雲瀾哥哥焚心發作了，我必須要出宮，他焚心發作起來太厲害的，趙柯如今不在，我怕……」

    秦錚一把拽住她，不解地看著她發白的臉色，疑惑地問，「怎麼了？出了什麼事兒？」

    謝芳華抬腳就要衝出去。

    秦錚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