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獵還在繼續。
王保保看著趙志敬那不以為意的神色,心底暗自搖頭。
在這位小王爺的眼中,數遍蒙古周邊的所有國家,在國力方面,只有『宋』可以於蒙古抗衡。
因為『宋』無論是在人口、經濟、裝備、乃至將領方面,都不比已然把疆域擴展到天邊的大蒙古遜色。
可偏偏的,這個被他當之為大敵的古老國度,表現的一次又一次的令他感到失望。
讀遍史書。
近百年來。
這個古老的國度,就像是一隻懦弱的綿羊。
只能任由周邊的豺狼虎豹欺凌。
好不容易打起精神,幾次外出『狩獵』,卻大多以失敗告終。
三萬打五千,失敗。
十萬打八千,失敗。
集結三十萬兵力,守不住一條防線。
被敵人打到國都門口,明明陳兵七十萬有餘,最終卻還是獻上全城財富以求苟活。
曾經的王保保為此感到迷茫。
在他長大後,幾次參與戰爭,又親身前往這個國度遊歷。
這讓他逐漸明了『宋』失敗的原因。
蒙古勇士於漢人對戰。
一人對一人,勝負難分。
十人對十人,略有負數。
百人對百人,七分失敗。
可是,當戰爭的規模擴大到千人、萬人、乃至十萬、百萬人時......
這些『聰明』的漢人,就變成了『一隻只』只能被蒙古的狼群們圍獵的綿羊。
他們不是天生的軟弱,只是缺少了面對敵人時的勇武。
特別是當可以不用去面對強敵時,這些『聰明人』就會想方設法的選擇逃避。
當戰場上有第一個人逃跑.
就會帶動第二個、第三個.....
最終,引起雪崩一般的大潰敗!
當然,在這其中也有例外。
畢竟『宋』的漢人有很多,總能出現幾個英雄。
可這些英雄在出現之後,卻又會被『宋』的王所忌憚,最終推到斬頭台上。
就像是一隻年邁的老狼王。
在老狼王發現自己的族群中有小狼具備成長為狼王的資質後。
出於嫉妒心於自保心態的驅使下,這條老狼王會去瘋狂的去殺死這些英武的、可以保護族群的小狼。
對此。
王保保除了對漢人這種習性感到愕然外。
打心底的,他又為之慶幸......
一是慶幸少了一個強大的對手。
二是慶幸在這片廣闊的獵場上,只有他們大蒙古還持有著挑戰強者的勇氣於決心!
聽著耳邊那屬於蒙古勇士們的嘶吼聲。
王保保手中端著葡萄釀,大口大口的暢飲著。
或許終於一天。
大蒙古的勇士們也會墮落成漢人如今的模樣。
可是,王保保願意用自己的一生,去拖延這個腐化的過程。
大笑著。
看著他的勇士們,把那些強大妖獸的頭顱端到他的面前。
看著這些勇士眼中對勝利的渴求於火熱。
看著身邊那位道士統領眼中來自聰明人的鄙視。
王保保笑得越發開懷!
「來人,給我們的勇士們包紮傷口,我們繼續前進!」
......
......
蒙古人的軍隊走過石谷。
越過那一線天狀的蜂巢岩壁。
面前,是一片寬敞的花海。
許多辛勤的玉蜂在這片花海中暢遊。
有著趙志敬指路,大隊大隊的蒙古勇士自腰間取出充滿氣體的羊胃囊。
深深的吸上一口氣後,一頭扎進幽潭之中。
岸邊,王保保還在於趙志敬暢聊。
他非常喜歡這個漢人。
喜歡對方那明明心裡鄙視的要死,卻又不得不對自己卑躬屈膝的模樣。
這能令王保保的內心中升起一股代表著征服的豪情壯志。
特別是對方如現在這樣,像一條老狗一般露出自己柔軟的肚皮,帶著獻媚的表情取悅他,又還能為他帶來更多的勝利時.....
他有什麼理由去拒絕喜歡這樣一個人呢?
站在岸邊,王保保等了小個時辰。
終於,自幽池下潛入古墓的蒙古勇士,有人傳回了訊息。
一切安全!
得到了準確的匯報,王保保大笑著從侍衛手中接過一顆羊胃氣囊。
隨後。
帶頭跳進潭水。
水潭之下,是一條暗河。
順著河道一路向上遊動。
當羊胃囊內的空氣即將消耗完畢時,前方帶路的勇士引領他們來到了一處位於地下的岸口。
漆黑。
一片漆黑。
沒有光線,有的只是幾道勇士們點燃火折時帶來的光亮。
借著這幽幽的火光,一行人順著有明顯人為痕跡,開鑿出的石階向上走。
逐漸的,前方出現了少許的光亮。
不是那麼的刺目,顯得非常柔和。
在勇士們的帶領下,王保保翻身而出。
眼前出現的一幕,則是令他稍稍感到驚愕。
「這是....一處墓葬?」
「我想是的,小王子。」
負責帶路的蒙古勇士彎下腰,以右手在自己的心口敲擊了幾下:
「我們所在的地點,應該是一座屬於漢人貴族的大型墓葬,只是不知這墓中埋葬的究竟是漢人的哪一位可汗。」
「可汗?皇帝?」
王保保摸著下巴思索了片刻,回過頭,看向身後的趙志敬:「我親愛的趙道長,你知道問題的答案麼?」
「這.....」
趙志敬一臉的尷尬:「請屬小王爺贖罪,在下才疏學淺,實是看不出這座古墓的形成年代。」
「這樣麼?」
王保保若有所思的撇了趙志敬一眼。
隨後,就見他揮了揮手道:
「對於漢人可汗的哀榮,我們應該尊重而不是去打擾。
我的勇士們,請記住我們的目的。
我們是狼的子孫!
這次來到這片凋零之地,是為了迎接一位漢狼王的配偶回到我們的大蒙古!
而不是來刨食一些古人身上的腐肉!」
「嘔吼!!!」
王保保所說的話語,引起了許多勇士的共鳴。
在他們熱烈的歡呼中,王保保把目光投向趙志敬:
「我的智囊,對於眼前這座古墓,你有什麼可以教導我的麼?」
「小王爺,以蒙古勇士的強悍,大家只要小心一些墓中的機關就好....」
彎著腰,趙志敬以謙卑的語氣回答著。
「這樣麼?」
「沒錯,很多墓葬中,都會留有防範外人的機關存在。」
「既然這樣,那還請道長等人和我的勇士們一起在前方指引道路。」
說道這裡,王保保的目光注視著趙志敬的雙眼:「接下來的路,就麻煩道長了....」
「這.....」
「有什麼問題麼?」
「沒有....」
接下來,就由趙志敬等一眾全真弟子,摻雜著蒙古勇士在前方開路。
而王保保則是跟在後方。
看著趙志敬的眼光非常之深奧。
這座古墓很大。
平安無事的走過幾處墓室後,王保保又對石室內陳列的那些石棺升起了濃濃的好奇心。
「我的勇士,你猜這些棺木里,躺著的是一些什麼人?」
「回小王子,這裡面,躺著的可能是一些給漢人可汗殉葬的殉者吧?」
「是這樣麼?可我看這些石棺的樣子還很新,應該沒有被啟用多久。」
「可能是墓中居住的人時常清理.....」
於墓中行走著,忽然之間,前方傳來少許響動。
似乎有人觸碰了機關。
片刻之後,王保保聽人匯報前方有人被亂箭射死,只是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
「繼續前進。」
越走越遠,越走越深。
隨著時間的流逝,一行人中,許多都對四周漆黑的環境感到了厭倦。
幾次詢問趙志敬,換來的都是對方的苦笑。
「還有多遠?」
「那個女人究竟藏在什麼地方?」
「我們已經走了很久了....」
再一次掀開一間石室的大門後,看著其內依舊是那些擺放整齊的石棺。
終於,有人爆發了自己的不滿。
幽暗的環境使人緊張。
而古墓中時不時出現的機關、鮮血、死亡,則是在一定程度上,放大了緊張這種情緒。
他們需要新的刺激點,來刺激他們尋找的欲望。
於是,有人找到了王保保。
「小王子,這裡實在是太壓抑了。」
「我的勇士,你找到我,是想說什麼?」
「我想,您需要給勇士們一些刺激。
比如,掀開這些漢人貴族的墳,拿走那些他們已經用不上的寶貝,分配給我們大蒙古的勇士們。」
「這是你的想法?」
「小王子,這是大家的想法....」
「是這樣麼?」
小王子打量著面前的大漢,思考片刻後,點了點頭。
大漢聞言,面上露出欣喜的表情。
「開館!開館!」
「小王子准許了!先開這些貴族的棺木!把他們身上的金銀都拔下來!」
聽到聲音,沉寂了許久的勇士們終於興奮起來。
沖入墓室。
幾人合力,掀開一座棺木。
打開棺蓋。
可其中的事物,卻令這些勇士非常的失望。
腐爛的味道。
惡臭。
裡面只有一具衣衫襤褸的半腐屍體。
別說金銀了,尋遍整個棺木,就只有屍體嘴巴處吊著一枚銅錢。
「窮!」
「窮鬼!」
「這是那家貴族的僕役吧,來來來,我們在開開別的開一開。」
一道又一道的棺木被開啟。
勇士們得到的。
卻只有那少的可憐的銅錢。
這令這些蒙古勇士更加的憤怒,嘴上開始發出諸多辱罵的話語。
站在角落中,趙志敬看著眼前這一幕的發生。
抿了抿嘴。
衣袖中。
一隻拳頭緊握。
又逐漸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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