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南天坐看萬古 第267章 銅須矮人

    車隊駛入熱浪滾滾的世界之後，五朵虛幻蓮花支撐起來的門扉關閉，眾人這才打量起小千世界的全貌。

    整個世界由縱橫深凹的溝谷組成，空氣中瀰漫著刺鼻的硫磺味，黑色堅硬的裸露岩石之下，是赤金色的岩漿，如同河流一般蜿蜒環繞大地。

    當凜冬戰衛門看向不遠處的山峰時, 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一座高聳近五千米的山峰被攔腰截斷，直接掏空山腹，修建起來連綿如同神國的宮殿群，這些宮殿立柱至少了十多米高，支撐起青銅鑄造的門扉, 整個宮殿看起來宛如巨人的居所。

    但是這恢弘的居所如今卻殘破不堪，一道十字形的貫穿傷口縱橫接近千米, 毀滅了無數宮殿群, 焦土綿延，思考看不見生機。

    「眾神在上。」

    一位凜冬戰衛感嘆了一句，「這是巨人居住的宮殿嗎？」

    李長青走下馬車，目光落在宮殿群上，先天神祇與道合一，天生就自帶能夠看穿時光長河的能力，在沒有對手遮掩天機的情況下，這處小千世界的信息清晰的浮現在李長青的眼前。

    他身下的陰影浮動，瞬間擴散，宛如一條巨蟒，開始包裹空間。

    「這可不是巨人的居所，而是矮人。」

    「矮人？」

    奧古斯都緊緊跟在李長青的身旁，雖然知道雷恩少爺實力深不可測，但是他仍然時刻履行自身職責。

    「矮人是九界之中最擅長鍛造的種族, 眾多的神器都出自他們之手, 僅僅只有侏儒一族可能在鍛造上可以媲美一二，這處小千世界原本是矮人銅須王族的領地, 不過在千年前諸神黃昏之時, 九界傾倒，矮人的銅須一族自然也不能夠倖免於難，於是留下婦孺守在這裡，本族的青壯年應奧丁的號召前往戰場。」

    「結果自然是銅須一族全軍覆沒，甚至連這處小千世界也被一位強大的邪神隔空一擊，近乎斷絕了銅須矮人的傳承，僅僅只有少數幼小的矮人躲過了一劫。」

    李長青腳下的陰影終於將空間包裹住，雖然他現在也僅僅只是完美階，但是擁有塵世巨蟒血脈，再加上先天神祇的見識理解，能夠做到一些堪稱奇蹟之事。

    就必須現在，在凜冬戰衛們的感知下，他們與遠處山脈的空間距離被抹消了，就像虛空之中架起了一座長橋，甚至比長橋更加神奇。

    李長青帶頭，輕輕一步，直接跨越了兩千多米的直線距離, 落在了矮人宮殿之中。

    這是對於塵世巨蟒『環繞大千』神通的一種小應用，李長青如今僅僅只是完美階, 沒有絕對的力量將這座小千世界挪移走, 但是卻可以利用塵世巨蟒的血脈，改變空間構造，相當於道家的咫尺天涯神通。

    李長青如同神跡般落入宮殿群之後，奧古斯都沒有猶豫，緊跟其後，同時招呼身後的同伴，「跟上。」

    一位位凜冬戰衛跟在奧古斯都身後，同樣一步跨出，等他們回望之時，那座虛幻的橋樑就已經消失不見，剛剛來的地方瞬間遠隔千米，縮小成為一個小點。

    李長青等人直接出現在殘破的宮殿群之中，瞬間引起了這裡原住民的注意。

    陰影中，一道粗聲粗氣的聲音帶著驚喜，戒備，焦急問道，「你們是人類？怎麼進來的？快跟我走！」

    李長青目光望過去，只見一位如同正方形般粗壯的矮人，背著一背篼的曠世，鬍鬚沾滿灰黑色的礦渣，對著幾人焦急地揮手。

    李長青輕笑道，「放心，那條龍還沒有醒過來。」

    矮人錯愕道，「你知道惡龍吟風？」

    李長青雖然知道這裡的惡龍還沒有醒過來，不過還是帶著凜冬戰衛們跟著矮人穿梭在殘破的宮殿群之中，不一會兒就深入山腹，進入了一座地下宮殿。

    這處宮殿外面一位位粗壯的矮人手持簡陋的武器守護著，看到帶領李長青的矮人同伴剛想要打招呼，帶隨後看到李長青等外來人又戒備不已。

    「塔姆，他們是？」

    一位位矮人戰士圍了上來，神情戒備。

    塔姆趕緊攔住了同伴們，聲音低沉壓抑，帶著難以言喻的喜悅之情，「他們是從外面來的人類！我們找到出去的方法了！」

    「真的？」

    「我們真的可以離開這裡，離開惡龍的統治了？」

    「快去將長老叫過來！」

    不一會兒，一位手持重錘，鬍鬚淺灰的壯碩矮人出現，他的氣息厚重，但卻被壓制在一個臨界點上，僅僅只是完美階的頂峰，沒有完成自己的英雄偉業，無法吸納信仰之力。

    李長青看到壯碩矮人的瞬間，對身後的戰衛說道，「酒。」

    戰衛解下腰間的鹿皮水囊，扔給了李長青，李長青同樣將鹿皮水囊扔給了面前的矮人長老，「遠道而來，沒有什麼禮物，僅僅只有一些酒水。」

    矮人長老愣愣地接住鹿皮水囊，打開瓶口，一股濃郁的酒香撲鼻而來，潛藏在矮人們基因中的饞蟲被勾引起，一位位旁觀的矮人戰士們忍不住吞咽口水。

    「這就是書籍中的『酒』嗎？」

    「真香啊。」

    矮人長老聞到酒香，眼睛濕潤，重新擰上瓶口，對李長青等人撫胸說道，「遠道而來的顧客們，從今以後，你們就是我們銅須一族的朋友。」

    奧古斯都微微有些詫異，記載中矮人嗜酒如命，但也不會僅僅因為一袋酒就許下這種近乎盟約的誓言啊。

    他的眼眸環顧周圍的矮人，看到他們粗糙的武器，頓時反應過來，這些矮人實在是混得太差了，以至於可能幾代都沒有見過酒水。

    李長青跟著矮人長老走進宮殿之中，這裡熱氣騰騰，即使凜冬戰衛都是完美階的超凡者，此時仍然有種要被蒸熟的感覺。

    眾人落座之後，矮人長老自我介紹道，「在下馬托斯·銅須，剛剛領你們來的是我的孫子塔姆銅須。」

    「雷恩·阿爾及利亞。」

    李長青回禮道。

    「不知道貴客是從哪裡進入我們銅須一族神國的？」

    馬托斯·銅須有些迫不及待地詢問道，如果是銅須氏族全盛之時，有外來者悄無聲息地闖入，只會引來他的仇恨，但此時他卻渴求外來者說出神國的破綻，讓族人們離開這個噩夢之地。

    火把點亮的宮殿中，周圍的矮人們屏氣凝神，一個個滿懷希冀，看向李長青，想要從他口中得到答案。

    李長青沒有隱瞞，「如今九界破碎，世界樹傾倒，時空規則不穩定，小千世界在漂流的過程之中，自然會與中庭世界產生交集，而我抓住了交集瞬間的時空縫隙，進入了這裡，如果長老閣下想要以同樣的方法離開，恐怕是不行了。」

    「哎。」

    一聲聲沉重的嘆息從周圍的矮人口中傳出，他們如同燭火點燃的目光迅速熄滅，身體中的力量和生機仿佛也隨著李長青的回答被抽走。

    馬托斯同樣難掩內心的失落，但是卻第一個振奮起來，聲音如同低沉的悶雷迴響在宮殿中，「你們這是什麼表情！」

    最先引李長青進來的塔姆·銅須突然想到了什麼一樣，目光看向李長青等人，「貴客，你們在進來的時候見過吟風？」

    李長青沒有賣關子，直接說道，「我這次來，就是為了斬殺惡龍吟風的。」

    「斬殺惡龍吟風？」

    馬托斯詫異地看向李長青，隨後他直接從這位和自己等高的人類貴族少年身上移開，看向了凜冬戰衛們，雖然這些人類戰士氣息厚重，每一位都不亞於自己，完全掌握了自身的血脈，但是僅僅只是憑藉他們可沒有任何機會斬殺一頭傳奇級別的惡龍。

    完全沒有機會！

    馬托斯沉吟不語，但是周圍的矮人們就沒有那麼好脾氣了，他們議論紛紛。

    「這個人類小子難道是看多了傳說故事，以為惡龍是輕易就能夠斬殺的？」

    「他根本就不知道惡龍的可怕。」

    李長青輕笑一聲，目光看向沉吟不語的馬托斯，「銅須矮人們難道準備放棄祖先之地，夾著尾巴逃跑，放任吃了自己無數族人的惡龍繼續成長？如果是這樣，我倒是可以幫助諸位如同荒原中的狍子一樣逃出去，最終慌不擇路，落入其他獵人的掌心。」

    「你有辦法離開這裡？」

    馬托斯雙目如同銅鈴，想要從李長青身上看出更多的東西，他突然意識到，這位人類少年貴族並不是誤入了這裡，而是有備而來。

    他聲音低沉，「我們銅須一族當然不會忘記祖先的榮耀，也不會忘記惡龍帶來的刻骨銘心的仇恨，但是貴客，我作為族中的長老，一直苟活到如今，延續族群才是我的使命。」

    「請貴客將離開的方法告訴我，我會讓族中一半的戰士帶著婦孺離開，然後剩下的戰士與惡龍殊死搏鬥，至少咬下惡龍的一塊血肉！」

    李長青微微搖頭，「惡龍吟風是一頭真正傳奇階的巨龍，他從九界之中的扭曲規則中誕生，如同黑龍尼格霍德一樣，攀附在這處小千世界的核心，通過吞噬小千世界的力量來點燃神火。」

    他的目光看向左邊，穿透層層岩石，看到了山腹之中，岩漿湖泊之上，一座高三百米的巨型惡龍雕像，笑道，「它讓你們建造雕像，可不僅僅只是搜刮你們手中能夠鍛造武器的珍貴金屬，這同時也是它點燃神火的重要一步，而如今已經很近了。」

    「我們建造的雕像會讓惡龍的力量更加強大？」

    一位位矮人錯愕，他們的目光看向了馬托斯·銅須，這位長老的帶領下，他們才向惡龍建議，為它鍛造雕像，從而讓它減少對族人的殺戮。

    而這三十年鍛造雕像的過程中，惡龍吟風也確實遵循了約定，減少對銅須一族的殺戮，但是沒有想到他們建造的雕像居然是惡龍吟風增幅力量的手段。

    「爺爺？」

    塔姆同樣臉色難看，看向自己的祖父。

    李長青繼續說道，「矮人擅長鍛造武器，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以為惡龍鍛造雕像為由，暗中鍛造了一柄神器，既然閣下已經有了破釜沉舟的勇氣，在最後關頭又怎麼能夠放棄呢？」

    聽到李長青直接點出銅須氏族最大的秘密，馬托斯身上爆發出一股強悍的氣勢，他震驚地看向李長青，隨後一個大膽的想法出現在腦海中。

    眼中的震驚最終化作了狂喜，說道，「不知道是哪位冕下的化身降臨？」

    一個普通的人類少年絕對無法知曉這麼多東西，對方對自己銅須一族和惡龍知曉的，甚至比族人還要多，只有偉大的神祇才能夠做到這一點。

    而神祇降臨，僅僅只是化身，也足以剿滅一條傳奇級別的惡龍。

    李長青沒有否定，也沒有肯定，繼續說道，「你們不能夠逃出去，或者說你們只能夠在報仇和逃亡之中選擇一樣。」

    「你鍛造的這件神器雛形很好，但它是基於你們銅須一族精神之中不屈和反抗意志凝聚的，如果你現在讓一半的族人逃跑，這件本來就還沒有完成的神器永遠也不可能成功。」

    馬托斯顯然也知道這一點，「冕下不能夠親自出手嗎？我們銅須一族願意將這件神器獻給殿下。」

    即使對於神明而來，一件神器也珍貴無比。

    「神救自救者，我可以提供幫助，但荊棘的道路是銅須一族的苦難，也是榮耀。」

    李長青微微抬頭，一股高深，悠遠的氣勢從他身上勃發，讓他瞬間與眼前所有人拉開距離，仿佛立於世界之外，靜靜注視著這裡所有的事物。

    這是神明的考驗，馬托斯臉上的狂喜化作苦笑，最後起身躬身說道，「請冕下給我們一點時間，我需要和我的族人做出選擇。」

    李長青微微點頭，帶著凜冬戰衛退出了宮殿。

    這個時候，奧古斯都才小聲地問道，「少爺，您真的是神祇降臨世間的化身。」

    李長青翻了個白眼，「你見過我這麼弱小的化身嗎？」

    「那您剛剛？」

    「不裝作一切盡在掌握之中的樣子，怎麼忽悠銅須矮人一族為我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