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大宋,無法無天正文卷第一百五十四章卷不死他們!確定了景祐改制內容,時間也差不多到了晚上七點多鐘。一筆閣 www。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眾人該各回各家。
按照以往慣例,趙禎都會送趙駿回去。
祖孫二人邊走邊聊,聊的內容一般不會是朝堂政務,而是生活的事情。
趙禎有的時候會問趙駿來了大宋習不習慣,是不是應該早點找個妻子,或者後世的生活到底有多便利之類。
噓寒問暖,交流感情。
這也算是雙方增加友誼的契機。
但今天范仲淹卻死皮賴臉跟著,亦步亦趨。
雖然嚴格意義上來說,范仲淹家也在西城,在西外城的大觀巷,跟趙駿還算順路,都在西邊。
可往常時候范仲淹都會先走,並且也不是走西華門,而是向東從臨華門出後苑,再往北出拱宸門,隨後再從西面的梁門裡大街直接往梁門方向去。
如果他走西華門的話,還得先走南面到宮門,出了西華門後往西北方向的梁門去,從路程的遠近來說,要繞不少路。
所以今天的舉動顯然很反常。
趙禎算是看出來這傢伙應該是有話對趙駿說,走到延福宮就對趙駿說道:「大孫,今日朕就送你到這吧。」
「好。」
趙駿點點頭,然後囑咐道:「這段日子老哥還是多陪陪皇后,哪怕再不喜歡,那也是正宮帝後,未來還可能會誕下太子,應該好好對待才是。」
這段時間他們的感情也比較到位,兩個人之間平等對待,而且歷史上呂夷簡、包拯他們規勸趙禎的時候,說話更不客氣。
所以即便這算是過問趙禎的家事,但至少對於趙駿,乃至於呂夷簡包拯他們這樣的人來說,都沒什麼。
何況帝王的家事不是小事,特別是關於皇子的問題,每年大臣們都得勸趙禎幾句。
趙禎輕點下頜道:「朕知道了,大孫放心,朕待會就去坤寧殿。」
「那我先回去了。」
趙駿就招招手,示意自己離開。
他走在前面,范仲淹向趙禎拱手行了一禮,便踩著小碎步跟了過來。
王守忠代趙禎送他們到西華門,不過王守忠老老實實地跟在後面,離了大概七八米位置,不遠不近,似乎聽不到他們說話的聲音。
范仲淹到了趙駿身邊,用比較輕的語氣問道:「這次改制不錯,似乎可以解決官員效率低下的問題。」
「不好說。」
趙駿搖搖頭:「只是暫時確定了責任制度,但這些人要是沒鞭策,沒獎勵和懲罰,怕是不一定將來能把政策落到實處。」
「那你怎麼還助紂為虐呢」
范仲淹皺起眉頭道:「當初說好,支持我慶曆新政,改變如今大宋冗官的現象,你現在反而讓那麼多官員有了職務,豈不是讓冗官加劇」
「錯誤的。」趙駿豎起一根手指頭,說道:「第一,我這不叫助紂為虐,而是叫沒有規矩不成方圓。」
「沒有規矩不成方圓」范仲淹一頭霧水,不明白什麼意思。
「不錯。」
趙駿應聲道:「要想解決冗官問題,光靠伱和你後面那幫小夥伴蠻幹可不成。必須要用一定的方法,而現在,我就正在建立一套自己的規則。」
從呂夷簡最早讓晏殊慫恿趙禎召他賜同進士開始,他就已經開始慢慢地步入到了大宋的官場,了解到大宋官場的情況。
之後又通過各種各樣的事情,漸漸領悟規則,明白規則,從而開始建立起自己的規則。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還得感謝呂夷簡,從他身上學到了不少陰謀詭計,又從晏殊、王曾、王隨、宋綬、蔡齊、盛度等人身上,學到了為政的道理。
呂夷簡他們想讓自己進入官場,就是想讓自己進入他們的規則世界裡。那何不自己另外設立一套規則,來圈定這個政治體系呢
這便是趙駿這些日子的感悟,有些是慢慢摸索,有些是靈光一現,相比於從前,他也成長和成熟了許多。
范仲淹不是蠢蛋,稍微思索一下,試探性問道:「這改制就是立一套規矩嗎」
「當然。」
趙駿雙手一攤道:「你想想,大宋冗官多少」
「一萬多吧。」
「在我改制之後,大量閒散官員有了差事,他們要不要感謝我」
「那是,我是他們,我也得感謝你。」
范仲淹揶揄道:「原來只是閒散官職,每月得不了多少貫錢,有了差遣之後,月祿倍增,冗官的開支就更多了。」
「還是錯誤的,這就是我講的第二點。」
趙駿豎起了第二根手指頭道:「我這麼做不是為了冗官加劇,恰恰相反,是為了解決冗官的問題。」
范仲淹默然地看著他。
他其實經過趙駿的解釋之後,不是搞不懂王安石變法以及元豐改制的區別。
但問題是他的慶曆新政跟王安石變法也不一樣啊。
王安石變法是為了改變大宋積貧積弱的情況,希望通過官府干預民間借貸,來達成緩解日益尖銳的內部矛盾。
而慶曆新政則是處理冗官問題,制定嚴格的制度,罷黜大量的閒散官員,對門蔭入仕的官員重拳出擊,從而解決朝廷每年要給大宋那麼多官員上千萬貫的俸祿支出。
趙駿現在雖然是官場改制,可跟他的慶曆新政南轅北轍。
景祐改制之後,冗官的數量不僅不會減少,反而增多,讓那些官員都有職位了。
這不是扯淡嗎
原來一萬多官員只是寄祿官,沒有差遣,就少了一份重要的工資收入,朝廷也能減少開支。
現在都有差遣了,加上寄祿官和散官之類,花地錢豈不是更多了
沒道理的。
不過范仲淹也知道,趙駿一定會給他一個合理的解釋。
所以他靜靜地等著。
果然,趙駿繼續說道:「景祐改制之後,看似冗官問題加劇了,但首先是官場規則制定之後,秩序不會再像以前那麼混亂,不至於職責不明,互相推諉,甚至連自己上司是誰都不知道的現象。」
「嗯。」
范仲淹微微點頭,改制之後,確實明確了職責。
趙駿雙手背負在身後,又道:「在這種情況下我已經給他們建好了規矩,一個有制可循的依據。如果在這個時候,推廣一則新政,出現了問題,那麼是否應該按照新的規矩辦事呢」
「你的意思是」
范仲淹下意識摸了摸鬍鬚,眯起了眼睛道:「等景祐改制之後,便能夠推動慶曆新政。新政實施,若是那些人觸犯了新規,就有罷黜他們的理由」
「對了。」
趙駿一副孺子可教的態度,樂道:「老范,你終於會拐彎了。別老跟歷史上那樣,只會執拗,一根筋,得學會換一個角度思考問題。」
「冗官問題嚴重,你直接罷黜,那不是找罪受嗎」
「幾萬官員,門蔭入仕的那麼多,官場盤根錯節,關係網複雜,你要都罷黜了,鬧得官場人人自危,他們不跟你拼命才怪。」
「任何事情都要講究個師出有名,季漢的諸葛丞相為什麼北伐是因為他要興復漢室,這是正義的口號。」
「而我們要解決冗官,也要講究師出有名。那你告訴我,罷黜官員最合理的理由是啥」
罷黜官員最合理的理由是啥
范仲淹稍微思索一下後道:「若是在官員本身沒有過錯的情況下,就是無有作為,或者施展無方」
「那就是了。」
趙駿說道:「原來官場制度混亂,連上司是誰都不知道,甚至還有大量的冗官,根本無事可做。你要罷黜他們,理由就不充分。」
「因為人家也有理由說的,我連上司是誰都不知道,我連自己的職責是幹什麼都不清楚,我甚至連差遣和職權都沒有,你憑什麼罷我的官」
「那到時候你能怎麼辦」
「所以任何事情都要講究名正言順,你是個官員,貪贓枉法的事情你不能幹吧,幹了被大家抓住,發現了,罷黜甚至坐牢,那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誰都無話可說。」
「現在我做官場改制,就是為了把這個名分確定下來。讓官場上的人都坐在了自己應該坐的位置上,確定了他們的權力,明確了他們的職責。」
「那麼接下來你老范要進行改革,開始施政。下面的官員就得各司其職,按照你發布的政策進行推動。」
「要是他們干不好,那不就是他們的問題嗎罷黜他們不就有理由了嗎你說是吧。」
一席話語結束,讓范仲淹那個叫撥雲見日,茅塞頓開。
他醒悟過來道:「原來如此,原來這才叫名正言順和大義凜然。」
說著他又讚不絕口地對趙駿稱讚道:「漢龍,你果然是有大智慧的人,想的辦法真是與眾不同。」
「都是後人智慧,我也就是借鑑一下罷了。」
趙駿笑了笑。
張居正的改革是怎麼做的
就是先在公元573年搞考成法,整頓吏治,把官員職責明確,然後制定考核績效,卷死他們。
然後再改革軍制,最後到公元5年,等官場吏治弄得差不多,再出王炸一條鞭法,到了這個時候,官場上的反對聲音就小了許多,政策直接改革成功。
所以趙駿就是在向張居正學習而已。
他說完之後,又對范仲淹道:「我覺得你的慶曆新政還是要改改。」
「怎麼說」
范仲淹問。
趙駿道:「你信不信,我的這次景祐改革,可以順利實施下去。」
「唔」
范仲淹想了想道:「我信。」
「景祐改革不罷黜官員,且讓諸多冗官有了職位,又沒有動樞密院,唯一不滿的估計也就三司那群官員。」
趙駿說道:「對於大部分冗官散官來說,他們怕是舉雙手歡迎,那你猜猜為什麼慶曆新政失敗」
「哼。」
范仲淹冷哼道:「保守利益集團不答應。」
「那就是了。」
趙駿抬起頭,看到了遠處西華門,輕聲說道:「所以慶曆新政就不能直接規定要淘汰、裁減官員,你到時候參考我給你的張居正改革,先搞考成法,卷死那群人,再推新政,王安石變法,一條鞭法,還有什麼攤丁入畝,都可以研究研究,之後他們幹不了事,再找藉口罷黜,不就能成了嗎」
「可是」
范仲淹皺眉道:「天下官員本來就眾,如今部門又多,新政又繁,我就怕監管不到。」
「那就多派御史巡查。」
趙駿說道:「各路的御史全部出動,各縣、州衙門,每個月去一趟,現在官員那麼多,一個路有二三十個御史很正常吧。天天讓他們出差,監督各地新政實施,你包庇得了一個人,不可能每個人都包庇,卷不死他們!」
「這」
范仲淹睜大了眼睛,隨後豎起大拇指,從牙縫間擠出幾個字來:「牛逼。」
這段日子,他也已經知道這二字的含義。
現在這二字。
也算是他對趙駿的真心誇讚。
不過趙駿臉上倒沒什麼喜色,只是說道:「這麼做肯定還有很多問題的,比如那麼多御史到處跑,現在交通不便,跑一趟不容易,各縣又要接待,顯然會浪費大量公費支出,財政又會吃緊,未來就算大宋政治清明起來,這麼揮霍無度下去也不是長久之計。」
「是啊。」
范仲淹感嘆道:「我怕的就是你這麼搞下去,國庫會空虛了。本來就有很大的冗費問題,這樣下去冗費冗官不更嚴重」
「但跟冗兵比起來,這都不算什麼。」
趙駿搖搖頭道:「全大宋的官員年俸也才一千多萬貫,我算過了,冗官基本上都是中下級官員,即便給他們差遣,每年最多也就多支出個一兩百萬貫,把那些高級官員的俸祿砍掉一半,都有幾十萬貫回本,這點消耗還是頂得住,關鍵還是冗兵。」
「我在歷史上都不敢動。」
范仲淹悻悻道:「這個問題確實難辦。」
「難辦也得辦。」
趙駿已經走到了西華門門口,門外有馬車,狄青等人正在等著他。
他站在原地,對范仲淹說道:「能不能辦成的關鍵還是在於你搞不搞得定西夏和遼國,打贏了,你在大宋威望風頭一時無二,在我和官家的支持下,開啟新政順理成章。打輸了,你就玩蛋去吧,我和官家都保不住你。」
這還真不是趙駿對范仲淹說話不客氣。
而是他已經把西夏和遼國未來所有的動向都告訴了老范,老范這要是還打不贏,真就只能拿塊磚自己撞死算了。
到時候別說呂夷簡那群人不會放過他,怕是連趙禎都得被老范氣死。
所以還是那句話。
要想達成目的,首先就是要振奮人心。
只要范仲淹能夠打贏西夏和遼國,特別是遼國,裹挾著這兩個大勝,從北方回來後,這個政制院候補同知的帽子,基本上就可以摘下,換成政制院同知了,而且地位可能比現在的呂夷簡還高。
到時候別說搞新政,有了這個威望,就算是冗兵這個問題,怕是也可以碰一碰了。
「我知道了。」
范仲淹面容嚴肅地點點頭,認真地說道:「明年你離京,我也離京,你去各地,了解大宋基層情況,我前往西北,整頓軍務,戰勝西夏和遼國,勝敗在此一舉,若是敗,我便自刎,絕不苟且偷生。」
「好了。」
趙駿就走向馬車,留下一句:「盡力而為就好,別太給自己心理負擔,明天見!」
「明天見!」
范仲淹雙手籠在袖子裡,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矗立在皇城下一動不動。
而在老范的背後,遠處西華門城門洞內,王守忠依舊立於原地。
於是趙駿的馬車徐徐離開。
范仲淹的轎子在北面拱宸門,之前他派侍衛過去通知他們了,如今徐徐才來。
等范仲淹坐上轎子,消失在街道,王守忠才默默地退回宮裡去。
有些事情,官家可以不說,但他不能不做。
病情稍微穩定,打了吊針,希望儘快恢復過來,大家也要注意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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