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大宋,無法無天正文卷第八十九章與開封府的第一次衝突秋闈在即,汴梁的儒生士子明顯多了起來,大街上到處都能看到身穿長衫的讀書人。看書否 www.kanshufou.com
各個酒樓、勾欄、瓦舍、茶館也都相當熱鬧,三五成群的士子聚在一起,或是吟詩作對,或是指點江山,讓汴梁充滿了文人氣息。
由於大宋在各州都有解試考場,所以來的士子基本上都是汴梁及周圍京畿路人士,往日來汴梁次數頗多,一個個倒是熟門熟路,該往哪裡鑽就往哪裡去,街頭巷尾到處都能看到他們的身影。
此刻趙駿走在十字街的東廟外,汴梁內城他已經走遍了。
他曾經去過崇明門內大街的大遼使館,見識過大遼人的囂張跋扈。也曾經去東大街外,看到過相國寺門口的繁華盛景。
夜市的漂亮姑娘很多,樊樓外飯香撲鼻,站在天漢橋上能一眼看到皇宮門口的宣德樓,大街小巷各衙門府邸,勾欄妓院伸出來的蔥白玉手在汴河邊的春風當中輕搖招展。
這裡空氣里的味道,都充滿了香甜,令人陶醉。
唯有趙駿偶爾在經過汴河橋樑的時候,會看向岸邊碩大的排水洞口微微有些出神。
汴梁水路四通八達,連著黃河、汴河、蔡河等六七條大型河流,一旦雨季很容易爆發洪水,淹沒整個城池,因此就需要極為發達的地下排水系統。
從春秋戰國時期開始,這裡就已經開始建設下水道,到如今大宋,把都城定在汴梁之後,在原有千年的基礎上,又經過百年修繕,下面的水路系統已經是縱橫交錯,繁密如網。
據說汴梁城下約五六丈位置,已經演變成了一座地下城,鬼市、鬼樊樓、無憂洞皆藏匿於此。
前幾天下雨,從地下排水管道衝出不少屍體,都被開封府的人帶走。趙駿那個時候也恰好在外城,親眼看到幾具殘缺的孩子屍首排在岸邊。
丟了孩子的家長得知消息趕來,有認出孩子的哭斷了肝腸,有看到這裡面沒有自家孩子,臉上露出複雜僥倖,還有更多的屍體沒有人認領,圍觀的百姓都用同情的眼神看著他們。
汴梁太大了,外城住了幾十近百萬人口,丟個幾十上百個孩子從來都不是什麼大事。
不止是小孩,還有大人,特別是年輕女子。
據開封府統計,最近幾年光報案的人家就有一百多戶,能找回來的屈指可數。更多的就像石頭扔進了大海里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讓趙駿感嘆。
汴梁地上城繁榮昌盛,地下城也繁榮昌盛,他們都有美好的未來。
趙駿在人流穿梭的東廟對面找了一家茶樓,除了他自己以外,就是身邊狄青五人小隊將他團團護住,等他進去後沒多久,就陸陸續續又有一些人進來,很快原本人不多的茶樓就即將坐滿。
二樓臨窗位置是搶手的地方,早就被人占據,距離春闈還有五天時間,茶樓上基本都是應試的考生,在一起談天說地,聊著詩詞歌賦,針砭時弊。
樓下時不時就有公門的人來來往往,還有士兵在大街上巡邏穿梭,讓原本就熙攘的人流量更加擁擠。
「這兩天怎麼回事,以往科舉的時候開封府衙門確實會增派人手,在大街上四處巡邏,以維持秩序。但基本上不會派軍隊,怎麼現在有那麼多士兵在街上晃悠」
「你不知道吧,這些都是皇城司的士兵。」
「皇城司的士兵不是都只會在宮外站崗嗎怎麼都跑到大街上來了」
「現在宮外站崗的士兵都換成了殿前司的人,皇城司的士兵全都上街巡邏,一切敢鬧市者全都抓到了皇城司衙署。」
「怎麼回事皇城司翻天了他們什麼時候有了抓人的權力難道就不怕御史和諫台彈劾嗎」
鄰座的幾個士子看到窗外來來往往的士兵,就有不明白情況的人詢問。
皇城司在汴梁有五千多人,其中至少三千人都是明面上的士兵,暗探約兩千人左右,分布於大街小巷,查探一切往來情報。
因為皇城司本質上屬於軍隊,按照宋律汴梁城的秩序屬於開封府,皇城司的士兵只有保護皇宮的權力,沒有其餘搜查、取證、緝捕、審判的權力,權勢可以說幾乎沒有。
就連暗探在搜集情報的時候要是惹了開封府,都有可能被開封府的人抓起來,察子們像是過街老鼠,向來都見不得光,因此見到這明目張胆,令人疑惑
「你還不知道吧,官家下令從前日起,皇城司就有了不用通過大理寺和開封府直接拿人的權,抓到人也不用經過大理寺和開封府審判,因而皇城司兵馬現在全都被安排在各坊市巡邏呢。」
「皇城司竟然擁有了如此大的權勢」
「據說如今皇城司新上任了一位知司,姓趙,有傳言說是宗室子弟。」
「宗室子弟能執掌皇城司嗎不是說他們不得入仕為官,不得入軍為將,怎麼能擁有皇城司這般軍隊之權」
「這誰知道去,也許這人並非宗室,只是恰好也姓趙罷了。」
「不過聽起來也算是件好事啊,以前在汴梁的時候,每年秋闈、春闈大量士子湧入城內,開封府人手不夠,到處都會發生案子,現在有了皇城司維持秩序好像也不錯。」
「京畿路的士子來汴梁參考,了不起就那麼幾千人,本來就不會引起太大的波瀾。這些人能維持什麼秩序,就怕隨意抓人,造成冤案四起。」
眾人議論紛紛地說著,有個士子忽然瞥見旁邊椅子上坐著個被家丁簇擁的年輕人,看打扮好像也是來考試的書生。
因為趙駿身邊的護衛都配著刀,這很容易讓人聯想到某某衙內,秉著結交權貴的心思,就有個人起身走了過來,向趙駿拱手說道:「這位兄台也是來趕考的嗎」
「算是吧。」
趙駿笑了笑沒說話。
他今天是來看看皇城司的行動,剛剛上任就什麼都不干肯定不行,所以他打算主動出擊,一來揪出裡面的內鬼,二來也是挑釁一下開封府的權威。
范仲淹在開封府的時候,下面的人還算收斂,甚至有不少如韓遠這樣的邪惡之徒被他趕走,換了幾個剛正不阿的人上來。
結果才短短几個月的時間過去,開封府衙就又變得黑暗腐敗,新上任的開封府尹張逸僅任職一個月就被調走,後上任的丁度是個訓詁學家,雖然為官清廉正直,但說難聽是個刻板的老儒,極容易被下面的人蒙蔽。
所以在他的糊塗治理之下,開封府下面的官吏繼續上下其手,特別是府衙的牌司制度,當時要想去開封府告狀,就必須在府衙門口登記排隊,且就算登記完後也不能立即開庭,而是要等通知。
基本上如果不給負責牌司的官吏送錢,想等到開庭審理,要到猴年馬月去了。而且一旦涉及到開封府徇私枉法,或者牽連到跟他們有關的人,這輩子都不可能見到府尹開庭。
因此在這樣的情況下,老百姓遇到冤案還在外面登記排隊呢,府衙裡面的開封府尹卻還以為天下太平,每日讀讀書,喝喝酒,清閒作樂,舒服得很。
「兄台不如和我們一起來坐坐。」
那士子邀請道。
趙駿搖搖頭:「你們坐吧,我待會還有點事。」
「那就不打擾了。」
士子識趣地離開,但走前還是說道:「最近皇城司四處巡視,兄台還是要對他們小心一些。」
「嗯。」
趙駿哭笑不得,就點點頭應下。
過了片刻就有個漢子蹬蹬蹬地快速上樓,到趙駿耳邊低語幾句,趙駿點點頭,隨後離開。
看著他離去的身影,那邊的士子不由得艷羨說道:「不知道是哪家衙內。」
「這些衙內不是我們能結交的,伱膽子也是真大,還好那人脾氣秉性好像還不錯,要是遇到一些脾氣不好的衙內,冒然過去,少不得挨揍。」
「原來是這樣,多謝李兄解惑,看來以後遇到這些衙內,咱還是應該躲開點。」
後面的人小聲說著。
趙駿此時已經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麼,下了樓,直接往南堂街去。
南堂街這時正有些混亂,皇城司的士兵在街上遇到了一樁事,有個老婦人在街邊給人縫製為生,忽然看到街上有個女子,她驚叫起來那是她兒媳婦,上去拉扯。
結果女子身邊有兩個壯漢跟著,打了那個老婦人,驚動了皇城司士兵,上去把他們抓起來。沒想到開封府衙役也過來了,雙方正僵持著。
趙駿過來的時候,見到皇城司的士兵已經來了兩隊人,開封府的衙役們也是紛紛呼朋喚友,吹響哨子,來了二三十個。
街道中間已經空了出來,兩邊的樓上探出無數個腦袋,看熱鬧的人山人海,擺攤的基本都已經跑了。
士兵控制了老婦人、女子以及兩個壯漢,開封府的衙役正勒令他們交人。
「怎麼回事」
正在這個時候,幾個轎夫抬著一架轎子到了現場,下來一名身穿綠色官服的中年人,威嚴地看著這一切。
見到有官員到場,皇城司的士兵們互相對視,皆有些畏懼。
他們畢竟以前地位低下,不像開封府巡檢、孔目、行首、衙役等人一樣,有文官支持,因而不敢妄動。
很快就有衙役把事情跟那人說了一下,官員就喝道:「既有案子,就該歸開封府管,你們皇城司算什麼東西,還不快滾。」
「你讓誰滾」
趙駿越眾而出,冷冷地看著這人。
他認識。
資料上顯示此人名叫廖昱,是開封府司法參軍,正七品,幹了不少貪贓枉法的事情。
廖昱眯起眼睛看著趙駿,上下打量了一番之後,便呵斥道:「你是何人,官府辦案,閒雜人等一律離開。」
「我叫趙駿,現在知皇城司,從今天開始,開封府辦不了的案我們皇城司辦,開封府抓不了的人我們皇城司抓,你還有什麼疑問」
趙駿掃了眼對面,忽然注意到對方人群當中竟有個熟悉面孔,當時就心中盛怒,那個人正是當初放走人販的國字臉衙役。
廖昱皺起眉頭。
跟普通百姓不同,他們當官的渠道多,消息來源自然也多。
皇城司這幾天發生的事情他們自然清楚一二。
如今官家大大加重了皇城司的權限,有傳言說官家實在忍不了汴梁城內四處亂象,所以決定出手整治。
因而這幾天上面也打了招呼,示意他們低調一些,免得被皇城司抓到把柄。
但皇城司手伸得未免太長了些,竟然直接派士兵上街巡邏,而且把屬於他們的案子也搶走了,擺明了是想搶奪開封府的辦案權。
本來這也沒什麼,反正開封府每天那麼多案件,有人幫他們分擔也是件好事,問題是開封府有不少案件就是他們自己人幹的,要是被皇城司的人查出來,那他們豈不是也要遭殃
想到這裡,廖昱就低聲問左右道:「這幾個人你們認識嗎」
左右搖搖頭:「不認識。」
那看來跟他沒關係,廖昱就看向那老婦人說道:「你是哪裡人」
老婦人說:「中牟人。」
「你既說這人是你兒媳,可願意去開封府立案」
廖昱問道。
趙駿說道:「若你不想去開封府,由我們皇城司替你做主,從今日起,開封府的人也歸皇城司管,若是阻攔者,殺無赦!」
老婦人連忙叫冤道:「我兒死後,家裡錢財都被這女人捲走,我在中牟報官無人理會,來開封府報官因無錢進衙門,到現在都沒人受理,反正老身就一條命,願意去皇城司」
哪料到老婦人話還沒說完,女子撒潑大叫道:「我跟她沒關係,我不認識她。」
「既然沒關係,自然會查清楚,你怕什麼」
趙駿喝了一句道:「把她的嘴封上,那兩個人的嘴也堵住,將人給我帶回皇城司衙署。」
「是。」
周圍士兵們聽到知司的話,膽氣大生,便抓了人就走。
廖昱也沒有阻攔。
這事跟他沒關係,至於維護開封府顏面,那是丁度的事情,只要不涉及到自己貪贓枉法,他也確實不太想跟皇城司直接起衝突。
畢竟趙禎前幾日可是下了死命令,縱使開封府見了皇城司,也得自動低一級,皇城司擁有更高級別權力。
很快廖昱就帶著人走了,旁人見到這虎頭蛇尾的一幕,頓時噓聲不斷。
等到廖昱的轎子離開現場,回了開封府衙,就有心腹湊了上來,對他說道:「參軍,咱們就這麼走了,會不會有點墮了開封府的名頭」
「呵呵。」
廖昱笑了笑道:「現在皇城司有官家撐腰,得了權力就馬上巡檢全城,氣勢正旺,不應該與他們正面相扛。」
「這倒是,我剛才看見他們連禁軍的弓弩都帶出來了,不會是想當街殺人吧。」
心腹想起對方弓弩箭端閃爍著寒芒,不由得心有餘悸。
廖昱搖搖頭道:「那趙駿嘴上猖狂,無非是仗著背後有官家罷了。且容他猖狂些時日,吩咐下面的人,見到皇城司的人莫要和他們爭論,除非是牽扯到自己人,否則案子都交給他們就是了。」
「啊」
心腹驚訝道:「這會不會讓開封府百姓只知道皇城司,而忘記了府衙」
「你啊。」
廖昱瞥了心腹一眼,要不是心腹是他小舅子,真想狠狠地給他一耳光,問問他為什麼這麼蠢。
與此同時,南堂街又恢復了往日的熱鬧。
趙駿看著他們離開的背影,目光死死地盯著人群當中那個國字臉衙役。
對方似乎沒有認出他,臉上也沒有什麼異樣,或許那天天色太暗了,對方並沒有把幾個外地的賊配軍放在心上。
「知司當真是神武,連開封府衙都能喝退。」
回去的路上,石玉興高采烈,對趙駿說道:「以後皇城司在東京豈不是可以橫著走」
「呵呵。」
趙駿笑了笑沒有說話。
對方知難而退確實不在他的意料之中。
因為如今皇城司擁有了緝捕和審判權後,就與開封府職權相撞。
趙駿故意把人派出去,就是為了和開封府起衝突。
只有主動出擊,才能夠抓到對方把柄。
沒想到對方似乎根本沒有接招,直接就讓他把人帶走了,令人出乎意料。
不過仔細想想,無外乎兩個原因。
一是趙駿和呂夷簡他們大吵一架,讓呂夷簡他們心中忌憚,所以跟下面的人打了招呼,讓開封府跟皇城司儘量別起衝突,免得趙駿真動手砍人。
二是對方可能在醞釀著什麼陰謀,比如故意縱容皇城司,讓皇城司在汴梁橫衝直撞,一旦皇城司出了簍子,抓錯了人審錯了案,他們再煽動一下民怨,恐怕馬上就又是無數彈劾的奏摺飛到趙禎的桌案上。
所以開封府這邊才暫時對皇城司避其鋒芒,廖昱就這麼帶著人離開。
趙駿雖然在官場上沒混過,但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看過那麼多古代陰謀事情,自然也能猜到幾分。
因此他並沒有為這次勝利而感到高興,而是對開封府高看了幾分,對方似乎在別有所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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